陈氏信以为真托病不出,王子腾只好带了王儴赴宴。
刚刚在宫门口偶遇卫骏和王熙鸾,王儴想上前打招呼,被王子腾拦住了。王熙鸾挺着个大肚子扶着卫骏的手走过来,含泪喊了一声父亲,卫骏也跟着喊岳父,王子腾却像想没看见似的,拉着王儴便走,脚步飞快。
想着抬眸看向卫骏和王熙鸾,卫骏依旧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并没有太大改变,可王熙鸾妆容虽精致却难掩疲态,明明只比薛宝儿大了四岁,如今看上去竟像是两代人。
卫骏此时正在给卫持敬酒,心中百般不甘,到底成王败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到现在才明白皇后给他赐婚的初衷,只可惜斯人已逝,他与岳家彻底决裂,再难转圜,不得不屈居京城,在卫持的手底下讨生活。
他不想看卫持的脸,和那种居高临下仿佛在施舍的眼神,想着将目光转向了站在卫持身边的薛宝儿。
几年不见,小瓷娃娃除了个子长高了一些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白驹过隙的时光仿佛在她脸上刹住了脚步,反观站在他旁边腰身臃肿肌肤松垮的王熙鸾,竟像是两代人。
不对,也不是全无变化,到底嫁为人妻,身姿越发玲珑了,该有的地方全有了,不大不小刚刚好,足够诱人。
表情也……很诱人。
可能是饮了酒的缘故,眼神迷迷蒙蒙如隔烟雨,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泛起淡淡薄红,也不知涂了什么口脂,微微抿紧的唇亮晶晶的,好像一颗遗落在雪地里的新鲜樱桃。
手中酒杯被人猛地撞了一下,酒水洒了一些在朝服上,卫骏这才回神,抬眸便撞上了卫持冷冰冰的目光,不禁脊背生凉,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他刚刚是这么了?
这时王熙鸾也才回神,忙垂眸,将目光艰难地从卫持英俊的脸上挪开,掩饰般地掏出帕子给卫骏擦拭,擦到腰带处却发现……
王熙鸾捏紧帕子,强迫自己又擦了几下,转身便往回走。
从前她只当卫骏是个谦谦君子,在仁亲王府住了一段时间才知道,这个所谓的“谦谦君子”在背人处有多么荒淫无耻。
皇室爱幼女,这一点在卫骏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府里没有及笄的小丫鬟不论美丑都被他摸上了手,就连王妃的陪嫁婢女都无人幸免。
王妃在时,几乎每天都在处理卫骏留下的烂摊子,不是给侍寝的丫鬟灌汤药,就是处置那些怀了孕的。
因为年纪太小,一碗落胎药灌下去,命都少了半条,有些挺不过去的,还活着就被扔去了乱葬岗。
后来王妃难产,生下女儿血崩,太医和稳婆都找不到卫骏,还是王熙鸾去了丫鬟们居住的裙房才把卫骏找到。
那种要命的时候,他居然还在鬼混。
苦命的女人总是同病相怜。
自那以后,王妃对她极好,她也不再记恨王妃。
倒不是她心善,若没有王妃私下照顾,别说那两个孩子了,就是她小命都难保。
什么谦谦君子,不过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畜生。
王妃血崩还没好利落,就被他爬了床,再次受孕。
太医见了直摇头,委婉劝王妃不要心急,等身体养好了再想生儿子的事。王妃羞于对外人说起房中之事,只能隐忍,不出一个月便流产了。
王妃月子里只是哭,伤了眼睛,王妃身边的嬷嬷看不下去,吩咐带来的人把王妃的屋子看紧了,不许王爷再踏进一步。
王妃消停几日,王熙鸾便遭了几日的罪,不得不请王妃买几个小丫鬟进来伺候。
又过了一段时间,王妃的眼睛还不见好,福建那边派了人来接。
那两个孩子是王熙鸾跪着求王妃带走的,临走前由王妃做主,把两个孩子寄到了王妃名下,至少名义上是嫡出。
送走那两个孩子,王熙鸾便给陈氏写信,求陈氏接她回家,铰了头发出家也好,送到庄子生活也好,她一天都不想在仁亲王府呆了。
书信顺利送了出去,却没等来王家的马车,陈氏只每月派人来给她送些银钱。
她知道,当初是她不检点伤了父亲的心,让父亲失了颜面,如今她又想回家,父亲肯定不会同意。
而母亲向来做不得父亲的主。
王熙鸾绝望了,她一个小妾根本出不了王府,就算跑出去,又能去哪儿呢?
更何况王妃一走,卫骏对她的看管更严了。
她想见父亲,见兄长,求他们救她出火坑,只有皇宫夜宴一个机会。
于是她假意顺从卫骏,不可避免地又怀了身孕,再加上王妃回去省亲后,卫骏与福建那边彻底断了联系,卫骏还妄想通过她搭上京营,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所以她说想去宫宴,卫骏便带了她来。
她知道卫骏正在四处托关系,想见卫持一面,求卫持把他的封地从滇南挪到辽东去,辽东物产丰富,比满是毒瘴的滇南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只是她没想到,卫骏有求于人,居然还敢盯着人家老婆看,还把自己给看……
卫骏平时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王熙鸾还是第一次见卫骏在外人面前露出狐狸尾巴。
她又看向薛宝儿,总感觉薛宝儿的表情好像也不太正常。
第128章 美人鱼
皇宫夜宴, 朝臣及家眷要提前一个时辰进宫。
从踏进宫门抬头望月的那一刻开始,薛宝儿就感觉有些不舒服,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
等进到宴会厅落座, 各种目光交织在她身上的时候,薛宝儿的脸忽然热起来, 然后是脖颈、胸腹……一直蔓延到全身,那种又干又渴又热又燥的感觉, 她再熟悉不过。
又想泡水了,肿么破?
可宫宴才开始, 卫持的新年致辞还没讲完, 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等喝光了茶壶里的水,酒壶里的酒, 把所有葡萄都吃了,卫持终于坐回到她身边来了。
薛宝儿心里松了口气, 卫持能压制住小美人鱼的特质,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身体更热了是怎么回事?
卫持很快发现了身边人的不对劲儿,抬手在薛宝儿额头上贴了贴, 有点热,但还不至于到发烧的程度。
薛宝儿顿觉脑门一凉,好像三伏天舔到了一口绿豆冰沙,只舔一口怎么够, 忍不住拿脑门去贴卫持的手。
卫持:“……”
“乖乖,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卫持垂眸问她。
薛宝儿实话实说:“有点热, 口渴。”
卫持想给她倒杯茶喝, 却发现茶壶空了,又去拿酒壶, 酒壶也空了,就连果盘里的水果都少了一半。
这时对面有人走过来敬酒,薛宝儿只好忍着,示意卫持先招呼别人。
卫持命人重新端了茶水、酒水上来,换了果盘,才端起酒杯应酬去了。
再次把茶水喝光,薛宝儿热得有些坐不住,便让莺儿扶着她去殿外凉快凉快。
今年的正月十五已是初春,河面早就开化了,夜晚依旧有些冷。
乍然从温暖的宴会厅出来,莺儿冷得打了一个哆嗦,却怎么也劝不动薛宝儿披上披风。
薛宝儿让冷风一吹,终于好受了一些。
循着月光的指引来到御花园的水榭边,从水面吹来的风又冷了一些,莺儿有些受不住,忙劝薛宝儿回去。
薛宝儿才好受了一点哪里肯回,让莺儿披了披风站在岸上等她,薛宝儿只身一人走进水榭。
她想凉快凉快。
“怎么一个人站在冷风口?”身后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薛宝儿回头。
那人从身形上看好像卫持,等走近一些才看清,是仁亲王卫骏。
薛宝儿至今还记得当年在宫学读书时,卫骏在小院里手把手教她写字的情景,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座小小的水榭三面环水,只有一条通道能上岸,还被卫骏给堵了。
卫骏走进来,薛宝儿直往后退,只可惜水榭太小,才退了几步就退到栏杆边上,再退就掉水里了。
薛宝儿匆忙给卫骏行礼,说了一声水边冷,王爷保重,低头便走。
谁知卫骏半步不让,薛宝儿想绕开他,擦肩时被人一把捉住了手腕。
薛宝儿低呼一声,挣扎着唤莺儿,岸边空无一人。
“刚勾了爷的魂儿,还想走?”
卫骏本来想说点甜言蜜语来着,就像他之前哄王熙鸾那样,可触碰到小姑娘温热细腻的肌肤,忽然心急起来,下意识改了口。
卫骏的手也很凉快,可薛宝儿不敢贪图,拼命挣扎想甩开他的手。
卫骏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蛊惑了一样,心里想着她是卫持的女人,他还有求于卫持,不能动她。
可身体却自有主张地握紧她的手腕,一边将人往怀里扯,一边急切道:“乖乖,卫持是这么叫你的吧,本王都听见了!你是他的乖乖,也是本王的!当初要不是他横刀夺爱,你早就是本王的了!你给本王个机会,让本王疼疼你,好不好?”
这时不远处忽然亮起火把,好像有一队人正往这边赶来,卫骏被火把晃了眼,手劲儿一松,薛宝儿趁势甩开他,纵身跃入湖中。
只听“噗通”一声,卫骏吓得腿都软了,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