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好她姓波尔顿,他安慰自己。波尔顿家的姑娘应当是只有一路顺顺利利、被人当成公主的命,看看她的母亲和外祖母。没什么大不了,这名字很吉利。
在经历了长久的挣扎之后,他们终于确定了孩子的全名:阿利娅.阿纳斯塔西娅.波尔顿。出于保密,他只把这个新的名字告诉了孩子的教父和教母,因为由孩子的母亲主动负责向新升任的祖父母报知。孩子的教父对这个姓氏的选择非常惊讶,但表示他认为这完全符合孩子父亲一贯善于惊人的作风,结果被教母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教母珍爱地把小姑娘的照片收藏在了家庭相册里,并让孩子父亲转交一份礼物给她的教女:一只非常精美、镶嵌着宝石的八音盒,打开之后会飞出两只金子做的夜莺落在一朵珐琅质地的百合上、惊人地用人声进行演唱。大家仔细一听,发现其实是安娜.波尔顿女爵的声音在唱咏叹调《为艺术、为爱情》。这正是教母的得意之作:她从麻瓜珠宝商那里下了订单,又施了自己的独家魔法。孩子的教父叫了起来,表示自己怎么没想到,试图立刻订购一把新品飞天扫帚送给教女,被孩子父亲瞪了好几眼后用臂膀勒住了脖子,表示没关系只要你变成鹿让我女儿骑她就会原谅你的——小女孩儿嘛,谁会不喜欢毛绒绒呢?仙女教母莉莉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几个月后,情形反了过来:一个新的生命来到了阿利娅的教父母波特家。大家纷纷开了赌盘压这是一个小尖头叉子还是一个小莉莉,斯塔西娅委托她乐得不知东西南北的傻瓜丈夫压了一注钱在男孩上,因为她坚称出生性别比应该保持在一比一、一个女孩出生之后下一个就应该是男孩。她的傻瓜丈夫显然没有学过基础数学,更没有学过生物统计,现在就连一向好用的脑子都丢掉了,只会乐颠颠地听从夫人的指示下注。他夫人肯定不会告诉他,生物统计学当然不是这么算的,真实的理由其实是安娜常年需要一对男女幼童充当舞台上的道具——比如说,她又在打算排演《罗恩格林》了。
这孩子来得远比阿利娅艰难。当时横亘在阿利娅面前的,除了母亲的毕业考试就只有排班轮值。这是和平年代里出生的小孩子带给家长的小烦恼。而波特家的小家伙给战士母亲带来的麻烦可就大了: 首先,她因为剧烈的妊娠反应无法投入战斗,手上的许多工作被迫中止。过大的反应还让准爸爸被吓了个半死,差点半夜用鹿角撞开圣芒戈的大门。
其次,在某次产检后,波特夫妇被提前收到风声的食死徒打了伏击,圣芒戈的入口都被炸了个粉碎,于是受到惊吓的波特夫人再也不敢去圣芒戈检查了。孩子一早就定下的教母听说了这件事后,发挥了她的才智: 她在名下的地产中找了一间距离自己医院最近的普通公寓作为莉莉的落脚点,并在系统里生成了一个虚假的产妇信息。于是阿利娅的教母保持着每个月拜访一次她母亲的日程,两位女性只能通过保持隐晦的医患关系交换信息。
斯塔西娅悄悄展示了女儿骑在大脚板身上满屋乱窜的照片,逗得莉莉哈哈大笑: “我早就猜到了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斯塔西娅挑着眉毛收起照片,矜持地暗示:“他说骑鹿更好玩,阿利娅很开心,现在叫着要骑鹿。”
莉莉立刻不笑了,她感到了眼前一黑。
斯塔西娅一边帮她核对报告,一边继续放出爆炸性消息:“……有的人已经在给摩托——啊,你知道,就是那一台能飞的——加挎斗了。他说孩子长大一点以后不能只在地上骑动物,那不够酷。”她抽空从文件里抬起头,对着莉莉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指标确实不错,不用太担心——对了,刚刚的那个意见,我听说是阿利娅的教父建议的。”
当女儿的觉得把车飙上180英里也不算什么,能飞可就太好了,她自己就会凌空翻滚的特技动作。但出于护崽本能,当母亲的有着不一样的戒备心理。她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可指摘丈夫的,毕竟是她一直兜售“飙车太酷了、最好能上天”的违法观点,但有人提醒让她女儿也可以入此险境,那是不行的。她不好意思责备严格意义上讲算是被自己带歪了的丈夫(事实上,只要不带上她女儿,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只好选择祸水东引。
于是当晚詹姆.波特就被赶出了卧室,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波特小夫妻即将挨过艰难的孕期之前,最后一重磨难来临了: 西比尔.特里劳妮在求职面试中做出了个个关于黑魔王的惊天预言。小天狼星再也不敢让斯塔西娅插手其中,更不敢让莉莉随便踏出家门一步了: 食死徒正像嗅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样,疯狂瞄准几个怀孕的凤凰社成员。
一切尘埃落定在七月的最后一天。小天狼星再次面色复杂地回到家中,斯塔西娅扔下了手里练习缝合用的牛心,看向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是莉莉生了?咱们赢了吗?”她还记得那个赌约。
小天狼星叹了口气,帮她抽出来湿纸巾擦拭手上的血迹:“……赢了,是个男孩,三个小时之前出生的,名字叫哈利,哈利.詹姆.波特。”
她双手一拍,“啊呀”叫出了声,“这就是咱们的教子,小尖头叉子?”她的蓝眼睛跳动着光芒,“送什么好?你们都是巫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啊,可莉莉是麻瓜出身呀。莉莉还好吗?需要什么药品吗?”
新任教父摇了摇头:“……是因为那个预言,你记得吗?食死徒现在开始搜捕凤凰社的新生儿了。”
餐厅里顿时被沉默笼罩了。水龙头没被拧紧,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仿佛征示着什么的流逝。年轻的夫妇无声地开了瓶酒,默默庆祝这个来之不易的新生命。
斯塔西娅难得地喝得有点多,小天狼星把她搬到床上时被揪住了衣襟,他低头看着妻子:“……阿利娅不在你就想做坏事?”斯塔西娅通常会在上班的路上把女儿塞给波尔顿夫妇,下班再接回来。这几天小夫妻都忙得焦头烂额,于是没有去接阿利娅。
“胡说,”她伸手揪着他脸颊上的软肉,疼得他龇牙咧嘴,“我是想问你,我能见到哈利吗?什么时候会方便呢?阿利娅洗礼的时候莉莉可来了。”这听起来真不是合格的教母应该做的事情。
他哽了一下,接着低低笑了:“洗礼恐怕不行,社里大家都会去——我会和詹姆商量的,现在还是讨论讨论别的事吧?”
斯塔西娅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神智更清明一点:“……什么别的?除了今天的心血管缝合术练习,我都……”
“不是这个,”她年轻的丈夫在床边撒开了手,把她扔了下去,换来了一声尖叫,“波尔顿医生,不是这个。我庄严宣誓,我不想干好事。”
教母始终没能看到她的教子,因为随着形势恶化,教子不得不跟着父母开始了躲避追杀的隐居生活。一开始斯塔西娅还能拜托小天狼星捎带药品和婴儿用品给新手父母,但逐渐地,这也行不通了:邓布利多传达了可靠的线报,表示经过一番搜索,伏地魔确定了尚在襁褓里的哈利.波特就是那个预言中的小男孩,于是波特夫妇不得不停下一切工作和对外联系,带着儿子躲藏起来。
斯塔西娅听说这一切后目瞪口呆:“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她最近的课题是重症患者的伴生精神疾病与表征,因此申请到了去精神科轮转,“真的,不行带过来给我看看,我的论文……”
小天狼星正抱着女儿,用魔杖头上的变出来的花逗得她咯咯笑。听见这话他翻了个白眼,腾出一只手按在斯塔西娅头上让她闭嘴:“得了吧,他要是去你们医院,你就再也不用为论文头疼了,而且还真能上《柳叶刀》——讣告版。”
妻子挪开他的手,犹不死心:“他真的不是有点什么精神疾病吗?哈利会走了吗?难道是要让他翻身的时候一屁股坐死他?你们巫师不讲科学也得尊重客观规律啊……”她摸了摸下巴,发出了陷入思考的咂舌声,“他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小男孩’指的其实应该是类似于核武器——啊,美国那个核弹好像就叫小男孩?”
小天狼星把女儿放在婴儿椅里,抱着臂看她:“你的意思是,让莉莉和詹姆去和麻瓜学造核弹?行,那做好了往哪儿扔呢?霍格沃茨?”
他很快得到了答案:小天狼星头上挨了妻子脆生生的一巴掌,还得到了一句抱怨:“就你们巫师不讲道理,而且话还多。”
他龇牙咧嘴地揉着头,愤愤不平地想:这明明很讲道理——而且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但他不敢说出来:斯塔西娅的温柔体贴是有限度的,而现在恰巧是这个数值的低谷(和她需要补充实验重新提交的论文截稿日期临近水平成反比),不是什么打嘴仗的好时候。于是他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狗,对着两名瞪圆了蓝眼睛盯着他看的女士快活地摇起来了尾巴。阿利娅开心地拍起了手: 啊,是狗狗爸爸。斯塔西娅哼了一声,终于有机会从女儿手下溜走去收拾她的资料与论文了,于是从心里放了他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