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自己创造的世界,也已经背叛了你。”
黑泥已经没过了我的脖颈,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会和陀思一起死在这里。
“我不想死。”
“我不想和你一起死。”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想死。”
“我还没有找到另一半的异能,我还没有实现我的理想。”
……
陀思终于开口了。
“你走吧。”
像是疲惫到了极点后的妥协。
——虽然我知道他并不会在理想这一步上妥协。
他始终冥顽不灵,固执地坚守着那个乌托邦的理想国度。
但他不再阻拦我,我拼了命往上爬,竟然也挣脱了黑泥的束缚。
我……必须活下去。
漆黑的天空裂开了一道缝,漏下丝丝光亮。
我知道,那应该就是离开的契机。
加油,我一定能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一只手推了我一下,将我推出了泥潭。
我终于离开了黑泥沼泽。
风声在我的耳边呼呼刮过,我回过头,看到陀思已经被沼泽浸没到脸部了。
他用那双紫红色的眼眸注视着我,目光温柔得一塌糊涂。
然后又缓慢的闭上了。
他会和他的童话世界一起沉睡吗?
或许会吧。又或许不会。
他真的会放弃自己的理想吗?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我还要回到现实世界,找到异能盒,掌握它,驯服它。
我是不可能留在这里的。
……
“陀思妥耶夫斯基,你这蠢货,为什么总是搞事!”
我实在受不了了,在空中调转了方向,又往下冲去,然后一把揪住了他浮在黑泥之上的头发。
“你这十恶不赦的家伙,你欠我的很多东西都还没还!我要找异能盒,你必须帮我。”
他确实有这么询问过我,关于我身体异能的另外一部分。
只是我当时拒绝的态度很坚定。
“你真的愿意让我帮你?”
陀思的头瞬间从沼泽里冒了出来。
他白皙的脸上挂着黑泥,看上去有些委屈。
“你要把我揪秃了。”
“你要是敢再骗我,我一定拧死你。”
“你答应我帮你寻找另一半的异能,我真的很高兴。”
他握住我的手,眼神暧昧。
我赶紧抽回手。
“你只是之一。”
“嗯?”
“我想过了,这条路注定不安全。需要多找几个帮手?”
“不用。”陀思拒绝了,“我负责脑力,你负责体力,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绝对不够。”我和他两个人,就免不了出现他骗我的情况,“我会替你找一个搭档。”
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我为什么会到现在这种地步?
因为我头脑不够聪明,总是被骗来骗去。
陀思骗我,乱步骗我,太宰也骗我。
陀思骗我,是被乱步揭发。
乱步骗我,是被陀思揭发。
既然他们之间互相举报,我为什么不把他们集中到一起给我想办法呢?
既然他们会互相拆台,就能互相制衡,以毒攻毒。
如果陀思骗我,乱步肯定会揭发他。
如果乱步骗我,陀思也会揭发他。
……如果他们一起骗我,嗯。这种情况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还需要再找一个帮手。
一个至今为止,没有骗过我的人。
那个沉着冷静,智勇双全的港黑干部中原中也,如果能够说服他,那么他就是我们里面的脑力担当。
黑泥沼泽瞬间消失了,无数道白光朝我们袭来,然后我眼前一花,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第59章 首领x借人x脑力担当
再次醒来的时候,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不是风景优美的童话镇,也不是漆黑肮脏的沼泽地。
是一间凌乱昏暗的卧室。
我睡在飘窗上,身上盖了一条灰色的毯子, 屋内传来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我刚准备从飘窗上下来,差点一脚踩在地上的人脸上。
“……森先生?”
地上闭目躺着的,正是比我更早一步消失的森林太郎。
我踢开他旁边的玩具熊,伸手在他的鼻子间探了探, 还好, 还有温热均匀的鼻息。
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醒了?”电脑桌前坐着敲键盘的陀思转过椅子, 歪了歪头,“你睡了一个半小时。”
“这里该不会是你现在住的地方吧?”
因为没有伊万和我的照顾, 陀思的生活状态简直一塌糊涂。桌子上堆满了整盒的速溶咖啡,地上到处都是东西,书本也摆放得乱七八糟。
“是啊。”陀思说,“租金很便宜, 就是采光不太好, 有点冷。”
“……又是地下室啊。”
“总比下水道好吧。”陀思合上笔记本电脑,“现在出发去找你说的帮手吧,关于Pandor’s box, 我查到了一点线索。”
不对。
刚回来就忙着找异能盒, 还准确地叫出了它的名字Pandor’s box, 而不是先叫醒我。他甚至都没有把森林太郎给处理了。
陀思做事从来都是优先级考虑, 所以下属们的命才会不值一提。
“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算准了, 我会答应让你帮我找异能盒吧?”
能从陀思制定的【世界法则】里出来, 绝非是我在森林太郎的指点下清醒过来,找到了逃脱的契机。因为森林太郎至始至终就没有陷入过那个世界,却也没有逃开。
由此可见,契机是陀思本人的意愿。
恐怕雪山坟场那次也是,他想让我出来,我就出来了,而且书本连同的地方永远是他的房间。
——因为他总觉得他的房间是最安全的。
“怎么会?是源酱的勇敢感动了我。”
他说这话是满脸真诚,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诚意。
“我想让你找回完整的异能,今后能够不受别人的控制。”
他伸出手,指尖挑起我耳边的头发,轻轻地别到我的耳后。
“人最珍惜的东西,是自由。”
“既然你能说出这种话,为什么以前从来不给自己的下属自由呢?”我数着人数挨个说,“伊万,普希金,小栗虫太郎,你哪个给过他们自由?”
陀思微微敛眸,平静地说:“伊万是自愿的。”
“他那是被你洗脑了吧,才会扭曲了价值观。”
“照这么说,我对源酱也进行了洗脑,因为我与你接触的时间,比和伊万君接触的时间更长。但是你并没有被我说服。”陀思顿了顿,又说,“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伊万君本人是一个人云亦云没有主见的人,第二种是他本身的思想就与我接近,刚好融合而已。按照他对我的态度,你觉得他是前者还是后者?”
“普希金先生,他只是借死屋之鼠的名义,图一己之乐。虽然他与死屋本身的理念大相径庭,但若二者能够互助有利的话,我不拒绝这种合作关系。”
“至于最后一位,他是为了赎罪而已。”
陀思依次说完,然后微微一笑:“我从来没有控制过他们的自由。”
“……”
论说话,我永远说不过他,他的歪理都是一套一套的。我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但是就是找不到关键之处。
“你确实没有控制他们的自由,某种层面上,你甚至将他们放在了符合他们意愿的位置上。”
说这话的是地上躺着的森林太郎,他从地上坐起身来,目光先是投向陀思,在他身上略一停留后,又看向了我:“源小姐,托你的福,我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你没事吧?现在都能看到了吗?”
“是,已经完全恢复了。”森林太郎揉了揉头发,却在头上摸到了一只彩色的袜子。
他瞬间变了脸色,将袜子扔在了地上,吐槽道:“这是什么样恶趣味的生活习惯?”
“抱歉。”陀思看了一眼那只彩色袜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是我的学生上次在这里住宿时留下的,一直都没有找到,现在终于找到了。森阁下果然深藏不露。”
“……那下次你可要收收好啊。”森林太郎话锋一转,继续说,“你虽然将他们放在了最符合他们意愿的位置上,却忽略了一点,意愿不等于最合理。合理的位置,通常都不是意愿的位置。当然了,我理解你人手不足的困扰。”
“阁下的意思是我太过于近人情了吗?”陀思笑道,“真难得能从别人的话里听到对我的褒奖。”
“我并没有夸你的意思,陀老师。”森林太郎站起身来,脚步跨过那只彩色的袜子,“不,应该叫你费奥多尔先生。”
听到这里,我开始意识到他们两人是旧识。
能和陀思是旧识,知道他的名字,又能够精准地评价死屋之鼠成员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
“那我也应该礼尚往来的,改一下对阁下的称呼了。”陀思侧过了身,“森首领。”
首领?
哪个首领?
与死屋之鼠交过手,又姓森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