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我在和乱步交往前,和他再也没有交集了。
“顺手拿的,最后一个了。”
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紧绷着,有点凶,但仔细看,一点也不凶。
最后一个了……
是补回上次的么?
我欣然接受,刚要伸手,乱步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了。
他直接张嘴,啊呜一口直接咬在了中原中也手里的冰淇淋上,把小兔子的头给咬掉了。
中原中也:“!!!”
我:“……”
“味道一般般吧。”乱步从他的手里拿过冰淇淋,继续吃了起来,“不过还是谢谢了。”
我看到中原中也的表情终于扭曲了,然后他额头的青筋也瞬间暴起。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杀人了——”
第5章 相遇是在下雨天
我和中原中也到达一楼中庭时,乱步还在海盗主题餐厅里蹦哒。
他基本没有体术,异能力也和战斗毫无关系,想要瞬间到达楼底是不可能的,只能坐电梯或者爬楼梯。
中庭聚集了比以往这个时间点更多的人,中心的地上躺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颈动脉被割开了,地上糊出大面积的鲜血,人已经不动了。
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红头发的青年,青年的表情狰狞可怖,手里握着匕首,刀尖死死抵在身前女孩的颈部。
女孩大概七八岁的年纪,受了惊吓,正在哇哇大哭,手里的彩虹糖也洒了一地。
周围暂时没有英雄和警察出现,只有几个安保人员正在竭力维持着秩序,不让人靠近红发青年和女孩。
我扫了一眼全场,有些人是真为女孩的安全担忧,也有些人只是觉得遇上这种事很新奇,拿出手机在拍照和录视频,抢一手新闻。
“再过来我就杀了她!”青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我要毁灭这个错误的世界!”
……毁灭这个错误的世界?
我低头沉思,这种乍一听中二到极点,但付诸行动之后就是极端分子的话,我听过。
而且不止一次。
我那远在西伯利亚疗伤的前任老板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也对这个世界忧心忡忡。
我曾在黄昏时分听他说想要建立一个新世界,我觉得他的理想崇高而伟大。
但我没想到那会是建立在破坏城市、毁灭世界的基础之上。
陀思耐心地跟我解释,要建立新的国度,本来就要先清除业障。
如同要盖新的高楼,就必须敲碎原来的旧楼,在废墟中堆出华美无上的建筑。
他说的或许有道理。
但我不认同。
谁能保证重建后的世界就是极乐净土呢?
“你又是哪里来的杂鱼?”
中原中也虽然是一名黑手党成员,但这里是横滨,也是他们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范围,还是他用餐的商场,他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红发青年在看到他的时候,嘴角扯出一抹猖狂的冷笑。
“小矮子,你也想逞英雄么?”
语气极其不屑。
已经过去一分钟了,我抬头看了看电梯,乱步还没有下来。
可能是来看热闹的人太多,连电梯都堵住了。
“哐当——”
中原中也一个漂亮的踢击,直接踢中了青年的下巴,连带着击落了他手中的匕首,动作流利的一塌糊涂。
“你没事吧?”
哭泣的小女孩没看他,却跑向了我,然后拽住了我的袖口。
“你……”
“清溪——”
我抬头,终于看到了气喘吁吁的乱步。他是从逃生电梯口出来的,没有坐电梯,大概是因为挤不上。
我意识到有什么东西黏在手上时,已经迟了。
女孩的表情茫然,眼神空洞。
“我想要……帮……他的忙……”她说。
她的手牢牢地黏在了我的一只手臂上。
应该是粘性的异能力,或许更糟糕地还有某种制约。
我还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一根线,我抬起另一只手,扯下了她的外套。
外套里面,全部都是纠结缠绕的炸弹。
炸弹上的形状诡异的死屋老鼠标志,我再清楚不过了。
利用小孩的性命来达到他的犯罪目的,我知道除了陀思不会有别人。
被他骗过那么多次,我依然躲不过上当受骗的命运。
炸弹上的倒计时只剩下了五秒钟。
五——
“让开——”
中原中也想把我和小女孩分开,但是压根就扯不开,除非他扯断小女孩的胳膊。
但他并不是那样惨无人道的黑手党。
陀思做的事,总会有周密的考量,他将我和小女孩在一定条件下变成一个整体。
要么牺牲小女孩,要么我可能和小女孩一起死亡……
“可恶!”他骂道。
我不想死。
我肯定不想死。
哪怕是用到我对乱步发誓绝对不用的异能力,我也一定要活下去。
“清溪!”
三——
被中原中也踢翻在地的青年咬牙切齿:“你们完了——”
二——
围观的人终于意识到了这场可能会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危机,开始疯狂逃窜,整个中庭乱作一团。
一。
“清溪!”
我最终没有使用异能力,因为乱步扑过来抱住了我,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炸弹在一瞬间全部炸开,却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爆炸,而是做成炸弹的礼花筒。
从里面飘出了无数的彩色亮片和花瓣,落了我一身。
我看到地上大团的血迹上,出现了一行实际上并不算醒目的小字。
我视力不错,所以能看清。
[源酱,生日快乐^_^]
小女孩一瞬间奇迹般地从我手臂上脱落,倒在了地上,盖住了那行字迹,昏睡过去。
“清溪,你没事吧?”
我回过神来,松开乱步的手:“我想出去走走。”
要跑就得趁现在,不然等会儿肯定会被警察请去做笔录。
*
走出商场,外面又开始下雨了。这个季节的横滨总是阴雨不断。
乱步从小包里翻出雨伞,撑开后举过我的头顶。
我低着头发呆,他在我的背上拍了一下:“清溪,不要垂头丧气。”
“嗯?”
“那样会显矮的啦。”
又一阵风吹来,吹起了他额前的头发,他的笑容让人十分安心。
我不禁想起了九个月前,和他初遇的那天。
那时我从西伯利亚回到日本,几经辗转,终于到了从横滨开往镰仓的站台。
那天也下了雨,我没有带伞,全身都淋湿了。
十年时间,我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对这个地方已经不算熟悉。
我对上一份工作已经深恶痛绝,对神神叨叨的前任老板陀思也是厌烦至极。
十年了,连那份厌烦都疲惫不堪,我重获新生的愉快太过短暂,都没能撑过两趟航班,然后我陷入了另一种对前路的迷茫。
西伯利亚是不会再回去了,可这里未必欢迎我。
——因为在我翻背包的时候,发现包被划开,我的钱包被偷了。
钱包里有我仅剩下的一点钱,我打算在回家前给爸爸妈妈买点礼物。
我问站台等车的乘客:“请问有谁看到我的钱包了?紫色的,上面图案是一只兔子。”
我一个一个的问,一遍一遍的问。
但是没有人说看到。
我浑身上下都被雨淋湿了,但仍然坚持着问下去。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钱包?紫色的,上面的图案是一只——”
兔子还没说出口,那人甩起手里的伞,溅了我一脸雨水。
他用鼻孔对着我,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
“谁他妈看到你的钱包了,你自己不能看看好吗?”
我看了一眼周围人,他们对此无动于衷。表情都很木然,甚至还有人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大概是刚才被我烦到了。
我开始讨厌这个叫横滨的地方了。
对人的情感往往会涉及城市。
那人还在骂我,明明我还算礼貌地问他了。
我想起了陀思时常对我说的一句话。
[你拥有净化你眼前任何东西的权利。]
我中二时期曾将这句话改成了一句无法无天的座右铭。
[不合我意,尽皆消散。]
我缓缓抬起手,抬高到中年男子的面前。
他可能以为我想打他,略一迟疑,但这动作过于缓慢,实在是不像打人。
事实上我确实不是要打他。
我只是……想让他消失而已。
我能将任何一个生命体或非生命体,分解成无数个肉眼看不到的原子。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连骨灰都不可能留下。
这是我的异能力,陀思称它为[净化]。
中年男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扭曲:“臭丫头,你指着我干嘛?”
我偏过头,细细地看过每个人的表情。
依旧维持原样。
没有什么不同。
雨下个不停。
……而我也只是,想找回自己的钱包。
就在我决定将他分解掉,再慢慢地找我的钱包时,背后响起了一个清润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