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更晕了。
“你受伤了。”乱步走了过来,他的嘴角垂着,突然俯身抱住了我。
……好像一只小动物。
旁边的爆豪用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我们,嘴角抽了抽。
乱步的下颌虚虚地靠在我的肩上,他柔软的头发蹭过我的颈间,我听到他用更小的声音说,“……对不起。”
“啊,我没事啊,不用道歉。”我拍了拍他,“这件事和乱步桑没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罗莎莉气势汹汹地说道,“妻子住院,来陪护的居然是别的男人,正牌丈夫在外面玩玩玩,严重失职!即使他是我和坡哥哥都很尊敬的名侦探也不行!”
罗莎莉一说坡哥哥,我才惊觉她和乱步的朋友,那个性格羞涩的推理小说家埃德加爱伦坡长得很像。
坡哥哥应该指的就是爱伦坡。
乱步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反驳,只是很乖地抱着我。
“清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福泽谕吉开口说道,“乱步他也是刚刚接到罗莎莉小姐的电话,立刻就赶过来了。”
“福泽先生,还有各位,我是真的没事。”
老实说,我并不希望有很多人过来探病。我要一遍一遍地安慰他们我没事,但还是有人不信。
我恨不得立刻在他们面前做一百个俯卧撑来证明我没事。
“我看清溪现在的状态是还不错啦,大家不用太担心。”替我解围的是老好人太宰治,他指着桌子上削了一半的苹果说,“那个可以给我吃吗?”
我还没同意,已经有人替我拒绝了。
“喂,太宰,那不是给你的。”
中原中也带着医生回来了,很巧,这位医生是我在立海念国中时的同桌柳生比吕士,他也是网球部的成员之一。
“我肚子饿了。”太宰说完就啃了一口苹果,然后笑眯眯地评价,“这苹果买的不错。”
“你这家伙!”
我是不知道中原中也和太宰为什么关系也不太好,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发生争执是在我和乱步的婚礼上,似乎是太宰给中原中也灌了很多酒,以至于中原中也醒来后一直在骂他。
我猜中原中也肯定对太宰有误解,他可能以为太宰是个阴险的家伙,但实际上太宰只是单纯的替我们高兴,所以才灌了他很多酒。
乱步抬起头问柳生:“医生,我妻子怎么样?”
“她……还好,刀伤不严重,而且送来的也很及时。”柳生犹豫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缓缓说道,“就是要注意,她是Rh阴性AB型血,最好不要受伤。”
……完蛋了。
血型被暴露之后,我会招来更多的同情和担心。
我干脆低下头,不去看他们的目光。
年纪最小的宫泽贤治问道:“这个血型有问题吗?”
“是罕见。”与谢野晶子解释道,“Rh阴性血都很稀有,Rh阴性AB型又是其中最少的一种。”
“这样啊……”
我闭上了眼睛:“各位,今天很晚了,我想休息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谢谢关心。”
我听到陆续离开的脚步声。
乱步是最后一个走的,他轻声跟我说,他和福泽先生回我们家拿换洗衣服,然后他就会过来陪护。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我才睁开了眼睛。
我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
Rh阴性AB型血啊……
它太罕见,所以最好不要受伤。因为受伤会很麻烦,甚至有人会在绝望中死去。
我想起我以前接受过的输血。
也是唯一的一次。
那时候我在修行中受了很严重的伤,失血过多。大雪封路,我们困在一个偏僻的村庄,车子根本去不了医院。
死屋之鼠的伊万精通医术,但他救不了我,因为我的血型太罕见了,他抓了全村庄的人,一个一个过来验血,也没有验到和我相同血型的。
最后是陀思放下了茶杯,淡声说:“不用找了,我和她是同一个血型。”
伊万瞬间就变了脸:“不行!你的身体根本不能献血,而且是她自己作死,怪谁啊?”
作为陀思死忠粉,伊万即使杀了自己,也绝对不可能从体弱贫血的陀思身上抽血。
他拒绝了。
我在心里也拒绝了。
陀思的表情很平静,动作却很吓人,他随即打碎茶杯,用瓷片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伊万疯狂地叫了起来,惊慌失措地捂住了他的手腕。
“我知道了!就是献血也不是这样献的啊。”
陀思侧过头看着我,冰凉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轻声说道:“源酱,你要记得要为我祈祷啊。”
我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了,但我一直都在看着。
他抽了很多血给我,多到伊万已经不肯抽了,但他仍然坚持继续,那满满一袋血,全部给了我。
然后我在村庄里躺着养伤,他被伊万连夜冒雪送去了当地的医院。
我再次见到他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据说他差点就死了,幸好当时血库里碰巧还有一份血液。
他捡回了一条命,身体却更差了,吹了风就咳嗽。
伊万气得再也不跟我说话了。
见我哭丧着一张脸,陀思反而微笑着安慰我:“我还没死,你那是什么表情。”
“对不起,害你受了重伤。”我心里沉重的愧疚让我抬不起头来。
“可我没事了。”他又说,“你也没事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要是血库没有血,那你就会……”
——你就会死了。
死亡一直都是我很抵触的话题。
陀思沉默了很久,轻声说:“如果你心里很过意不去,那以后就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我缓缓抬起头。
他眨了眨眼睛,紫红色的眼眸里溢出笑意。
“否则我还是要给你输血哦。”
……
我翻开照片,这张照片应该是果戈里白天找机会塞到我口袋里的。
是陀思那次病愈出院后,果戈里和我还有伊万在广场上拍的合照。
伊万是不高兴,陀思是微笑,果戈里是笑嘻嘻,我是不知道摆什么表情。
那时候我们都还年少。
那时候他们也还没有想要毁灭世界。
第21章 我丈夫的兔子
乱步向侦探社请了两天假,特地过来医院陪护。
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是福泽谕吉开车送他回家拿的。他把两个整理好的袋子放到我面前,轻声说道:“清溪溪,你看看,还有什么我没拿的,我再回去拿。”
我一件件看过,然后说:“辛苦你了,乱步桑,但是你没有带自己要吃的零食呀,在医院会很无聊的。”
他扁了扁嘴:“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想着吃啊。”
他皱着脸的样子十分有趣,我按住他的鼻尖往上提:“变猪——”
“清溪溪,你欺负我!”
“哈哈哈,你要向你们社长告状吗?他就在旁边啊。”
“你不许欺负我!”
福泽谕吉轻咳了两声,对乱步说道:“乱步,你好好照顾清溪,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乱步顿了顿,“社长,我有东西落你车上了。”
“那你跟我去拿吧。”福泽谕吉说完朝我点了点头,“清溪,你注意多休息。”
“谢谢福泽前辈。”
我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慨福泽谕吉真的很温柔。他和乱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基本充当了乱步父亲一类的角色,也是他带着乱步去我家见家长的。
我妈在得知他还未婚后,铆足了劲给他介绍了几十个女性,十分关注他的感情生活,最后福泽谕吉都怕了我妈了,在我妈来横滨游玩时,他都想尽办法去别的城市出差。
婚姻这东西不好说,更不能强求,你首先要明确自己需要什么。
如果你只在乎钱,又不想自己挣钱,那就和出手阔绰的有钱人结婚。
如果你想要爱情,那就和自己深爱的人结婚,蜜月时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
有人一辈子都不结婚,也有人认识了三个月就结婚了——比如我和乱步。
结婚以来,他虽然性格孩子气,还有些懒,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之间相处得很轻松,基本能保持平静稳定的生活。
如果我不再使用异能力,也没有其他人来找我麻烦,我或许真的能和他像结婚那会儿,写在纸巾上的祝愿一般,携手到老。
“清溪。”有人敲了敲门。
我听出是柳生比吕士的声音,赶紧说:“请进。”
我拿了一个苹果,边削边说:“柳生最后果然是如愿当了医生呢。”
“是啊。”
“我曾以为你们都像幸村那样想要打职业网球。”
国一时我追求幸村精市,经常在铁丝网外看他们训练,有时候也会带饮料过去,因此和他的同伴们关系都很熟。
我能在立海网球社完成二连霸时追到幸村,他们也功不可没。
后来幸村生了很严重的病,我也算是生了很严重的“病”。
只不过他的病能说,能得到大家的鼓励和安慰,而我的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