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坐在那里的人转过头来，脸上是一如最初的温和。即便是在当下，天内理子也依旧无法在其中找到任何会让人生出不适的事物，否则的话，她大概不会有敢一个人这么做的勇气。
“就我个人看来，为了意义而去追寻某种事物，未免也显得太不尊重了些。”这么说着的人叹了口气，“何况让只了解部分的人作出选择还是过于草率。”
“所以我给予你选择的权利。
试着说服我吧，理子小姐。”
烂俗至极的剧目，可算不上是什么好的催化剂。
一个完美的演员，怎么能够允许剧本自身存在瑕疵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这篇发出来的时候我正在考试（叹气
因为写它的时候我复习不进去在摆烂：）
第38章 第六幕
0.
[换而言之——
就算是加茂澄夏殒落在这里，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对吧？]
1.
“澄夏，”一袭白衣的金发少年不紧不慢地开口，“加茂澄夏。”
天内理子第一次听到了对方的名字，尽管全然陌生，但至少是让她在对话中逐渐感到了被认真对待的安定，而不是像最开始时丝毫不着边际的茫然。
“或许黑井小姐告诉过你关于加茂家的信息吗？”
和咒术界有关的那些事情，就算她再怎么想要避开，也不可能会不知道最基本的内容：“我知道，加茂家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
所以对方的身份，很显然地是在咒术师一方。天内理子知道对于咒术师来说自己的价值所在，心下一松的同时，涌上的却是更多“果然如此”的、说不清的滋味。
……
“活着是有意义的吗”？
这么问她，不觉得太多此一举了吗。
“同化不是在明年吗，”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无畏，那是黑井教给她如何不被低看的姿态，“我会好好准备的，在那之前——”
咒术界分明说好不会对她的生活加以干涉的。
“理子小姐，原来你还不知道吗？”虽然是询问，语气里透出的却是毫不意外。
“……什么？”
天内理子的心头漫上几分隐约的不祥。
2.
同化提前了啊。
怪不得咒术界会派人来找上她。
这有什么好失落的呢？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幸好黑井没有一起过来，要不然的话肯定会难过的。……她现在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吧。
但是她没有想过要逃避，真的。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所以不会动摇的。
黑发少女的眼角一点点地染上殷红，却试图极力让自己保持不被身边的人看出如何异样。
这么说起来的话，名为“加茂澄夏”的少年，也算是有让自己度过不算遗憾的时光。
是她自己想要知道答案的，不是吗？这比之后被其他什么人找上门来、直截了当地告诉这一点要好太多了。
就算是为了对方的这份温柔，自己也会乖乖地做好应做的事情。所以是什么都好……不要用那种目光看着她，拜托了。
天内理子不敢再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她害怕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怜悯。
“是因我而起。”
但是响起的声音却是带着和她想象的所不一样的、宛若叹息的歉意。
金发的少年伸出手，抬起不敢直视他的小姑娘的脸，动作轻柔地帮她拭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无法积蓄的泪水。
这怎么会是对方的错呢？就算没有他，自己也不会有更好的选择了。
天内理子呆呆地看着对方，想要反驳，却被来自对方指尖的温度抵住了唇角。
“可以请理子小姐你听我说完之后，再做出选择吗？”
那双血色的眼眸中不偏不倚地倒映着她的模样，仿佛泛着无尽微漾的涟漪。
3.
【你觉得她会选择被你杀死？她可是更加坚定了愿意为以你为其中之一的咒术师献身的决心。】
从摩天轮开始的持续高能，系统没有想到你的打算是以理服人。这很不加茂澄夏——但是不论它有没有想到，现在的发展的确是这样。
但是对于终于连上的频道，它又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显然，就连伏黑甚尔都不知道你的计划，毕竟照他的心理活动来看，能够在咒术界还没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就预判到一切，要解决一个小姑娘轻而易举。
虽然这一点和要被解决的对象的心理活动截然相反。说实在的，系统都不知道天内理子对你哪来的信心，你们总共相处还没有24小时吧？？
[也许是因为她没你们刻薄？]
毕竟在你不掩饰身份的时候，她就该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对手。你如果对她有恶意，早就可以动手了。[让我猜猜，她觉得我是个好人，不是吗？]
不要这么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认可和自己完全不符的评价啊！？
尽管觉得很闹心，系统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了你是对的。没办法，你的后台太硬，它惹不起——[关于这一点，我有异议。]
一面在现实当中同黑发少女交流的人一面面不改色地在频道中发言。
[我可是来认真演出的，麻烦你端正一下你的工作态度好吗？
关于之前的情况我也很抱歉，所以我不是修正了吗。]
你居然会感到抱歉，还真是让人稀罕的事情。既然这样，那它听一下你要说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上次百鬼夜行的时候，我有说过的吧？]
——“蓬勃旺盛、毫无意义而又麻木不休的爱意，还真是宛如地狱一般，最让人厌恶的事物”。
【地狱卷】的效果不过是世界对你的喜爱在这个剧本的折射，但是当得到你本人的否定时，它当然能够知道要怎样做。就像解决所谓“咒言师的反噬”，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为你的工作恰好需要那么个效果。
乖孩子才不会被讨厌。
[场外干涉这种事情，有一次也就够了。]你脸上的表情不变，频道里的声音却让人莫名地发瘆，[一而再再而三，就一点乐趣也没有了。]
[反正这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剧本，为什么要冒着让我不开心的风险做这种事呢？]
反正在世界看来这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剧本，为什么要冒着让你本人不开心的风险做这种事呢？
有这种精力，放到你拍完之后的修正上就行了。
[换而言之，]一袭白衣的金发少年笑得恣意又乖张，轻描淡写地说着难以理喻的事物，[就算是加茂澄夏殒落在这里，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对吧？]
毕竟对于一个敬业的演员来说，剧目最终呈现出的效果才是首要考虑的内容。
4.
天内理子从没有想过有那么多的事物潜藏在深水之下。
又或者说即便想到了，也不敢去深究。
“你的死亡，再怎么样都有意义”——
怪不得他要问自己那样的问题。
她一心一意地想要为之奉献的美好结局，原来只是一无所知的一厢情愿。……为什么会有人不理解，反而说她会玷污他们的信仰呢？
而咒术师们——加茂澄夏的家族乃至于同学和师长，为什么又能将对待他像对待一件工具、一副躯壳，总之不是对待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那样那么理所当然呢？
“这是法则啊，理子小姐。人类社会有人类社会的法则，咒术界有咒术界的法则。”听见她居然还记得他所处的境遇、并且会为之生出不平的少年一怔，却很快地垂下了眼睫。
“没有什么好在意的，理子小姐。”
“这就是这个世界。”少年人的声息轻柔，带着淡淡的温度。“咒术师也不过是一群有私心的家伙。”
“你还觉得你的死亡是有意义的吗？”
没有了。
没有可以让她自己说服自己的事物了……但是她不想动摇，真的不想。她明明在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啊。
“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他们都在做正确的事情。”
少年乖巧地撑着下巴，看向摩天轮下的景观，那双漂亮的红色眼睛里的颜色在阳光下分外空灵，以至于空无一物。
即便到现在，他也依旧一副毫不慌张的样子。好像被怎样对待、遇见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分别。
但是天内理子却忽然想到一件事。
对方擅自行动、告诉了她这么多……是被他的家族所允许的吗？
“果然瞒不过你呢，理子小姐。”
黑发少女的瞳孔蓦然收紧。
加茂澄夏有可能会因为她而受到惩罚……她不能允许那样的事物发生。
对，这样就足够了。她会乖乖去接受同化的，哪怕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人，也——
“但是不用了。”
但是少年像是完全洞悉了她的想法，他站起身来，扶住舱门，透过上面的玻璃看向外面的世界。
“我说过的吧？我偶尔也会想减少什么遗憾。”
摩天轮快要升到顶点了，在这里差不多能看清底下游乐园的全貌，以及远到面貌不甚分明的人。
真好奇啊。那个时候，那个人或许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景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