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了解坐在上首的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就像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看穿自己。
因此他听见了，这句听上去是放任偏爱无度的话中，偏偏并无半点果真如此的情感。
倒不如说……
“术式、身份、领域……多么完美而合适啊。”
依旧是毫无隐藏的话语，依旧是毫不吝啬的夸赞。
——然而，听闻这些话语的人已经从先期的违和中察觉到了某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缝隙一旦产生，便会愈渐扩大。
加茂宪仁不敢开口，只能低着头听着这不着边际的奉承。
是的，这些内容无论拿到任何地方去，都只会让人得出这样的判断。
他能听得出这些是真心话。
但也并非是真心话。
对于“加茂澄夏”展示出的能力的肯定是真的，但那并非是对于后辈的欣赏，说这话的人更不会是由此生出退位让贤也心甘情愿的想法的存在。
电光火石间闪过加茂宪仁脑海的，早被尽数“摧毁”的、曾是加茂家最高辛秘的内容——那些黑暗中浸泡着不可言说之物的容器，那些一手制造出那些容器的对象……
那样曾经有过某些罔顾人伦、罔顾律法的想法的术师，他的理想是否达成？又是否——
……传承下来了呢？
所思所想过于骇人听闻的人惊疑又畏怯地抬头，却只看见了上首间独留的茶盏。
由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的、那一瞬间的恐怖，也便无法得到求证。
4.
“加茂家未免也太放任那家伙了。”
高专的教室内，对于做出那样的事情却还能安然归来、看不出收到半点教训的对象，同为某个世家继承人的白发DK抱怨道。
……能随随便便点评御三家的行事风格，五条家也很放任你啊。
坐在他旁边的夏油杰在听到这个下午第十三句围绕“加茂家烂透了的管理制度”话题展开的内容后，这样默默地想。
虽然他知道五条悟说的是事实，但是也不用一个下午都说这一件事。这样的行为让“那家伙”知道了，少不了还能又说出什么话来。
“或许不是放任，而是压根管不了呢？”旁边显然是和他想到一处去的家入硝子替他说出了这话。
五条悟：“啊？”
他拧起了眉，对于家入硝子这样的言论一时感到几分不可理喻。
不过提出这种前文的人很快就帮他解答了疑惑：“你看，五条家不也没管住你吗。”
“……？”五条悟觉得受到了侮辱。
不过拜家入硝子这么一出所赐，他总算是不再紧着这个话题发言了。夏油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安慰五条悟还是该庆幸终于获得了清静。
抛开已经发生过的矛盾和冲突不提，他对于提及那个人其实都是有些抗拒的。
夏油杰也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在见证了对方一系列的所作所为之后发自内心地认为根本没必要再多分出任何心神去关注那样的人。
那样根本和自己是走在毫不相干的两条道路上的人。
5.
嗯，确实是两条道路。
这话说得不能更准确了。
在路上走着的、经过学校旁边新修建的一条人工河的黑发DK随便往里面一瞥——
“咳、咳咳咳！？”
看见了里面漂浮着一袭黑色的大衣外套。
夏油杰很想说服自己是看错了，但是……
应该没有人会专门买一顶金色的假发缝在衣领上，并且在下面再带一个拟人体的存在吧？？
咒术高专一年级生，夏油杰，正在面临道德大危机。
他看着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的河面，睁大的双眼是能够让他的好友五条悟迅速当场拿出手机拍照并宣布这是打破往昔夏油杰世界纪录的程度。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夏天快到了，在一身大衣下还裹着绷带真的很热。
系统：这就是你刷加茂家的卡在高专附近修人工河的原因？？
加茂澄夏（の敷衍）：我只是在锻炼水性而已，咒术师是要时刻锻炼自己各方面的能力的吧？
系统：……
#不我觉得你更像是在锻炼夏油杰的心理承受能力
#现在轮到它为夏油杰感到不幸了是吗
第22章 第二十二幕
0.
人总要为自己的无知与求知付出代价。
1.
“杰？你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好。”坐在位置上和家入硝子聊天的五条悟一抬头，看见了自走廊上进来的好友。
夏油杰对于他的这句话并没给出什么回应，而是在那里站了一会后开口。
“你们知道学校里面新修的那条河吗？”
“不是用来增加景致的吗，怎么了？”家入硝子闻言疑惑道。虽然她是很不理解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面引这么一条河在这方面起到作用的原因，但是学校在这件事上的动作还是挺迅速的。
修都修了，家入硝子和五条悟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没什么看法，左不过夏天要到了，引点水可能还凉快点。
“……不，没事。”夏油杰朝座位上的两人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的意思是说，没事不要从河边过。”
“因为夏天到了，水边容易有蚊子？”五条悟一拍手，恍然大悟道，“你是刚刚被蚊子咬了？”
家入硝子：“喂喂，白天哪来的蚊子啊。”而且这是人工河，比自然界的河流还要来得干净点，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她看看一身严严实实的夏油杰，穿着校服裙的反转术式持有者在感到热的同时实在也看不出这哪里存在被趁虚而入的可能。
“啊，呵，差不多吧。”
黑发DK面带微笑地坐回到位置上，留下他的两个同窗面面相觑。
2.
无下限术式的持有者不怕蚊子。
反转术式的持有者……
“对了，话说你的反转术式能治疗这个吗？”走到一半的五条悟像是才想起来什么般看向走在自己旁边的家入硝子。
“……应该？”家入硝子不确定地答。
倒也不是能够堪堪起死回生的反转术式存在缺陷，而是她在此前实在也没有过把它用于这种地方的想法。
棕发的少女沉吟了片刻：“要不然你还是给我加个无下限吧。”
“我暂时还做不到那么精细的地方好吧。”五条悟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不过，如果有那种东西我会先放一个赫把它消灭的。”
“那么夜蛾会过来把你消灭的，就像消灭蚊子一样。”
“这是什么级别的冷笑话，那玩意不吃蚊子吧？”五条悟打出一个问号。
家入硝子：“噢，是吗？”
“喂喂，你是医学生还是我是医学生？不要一副不知道就是知道的样子啊……怎么了？”
五条悟看见前面的人忽然停下的脚步，也顺着她的目光朝前方看去。
3.
【……喂，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可是已经看到了噢。】一直劝你挽回形象的系统眼见着未果，连语调都变得沉痛了起来，【当初你要这个GPS定位功能到底有什么用？？】
它足足提醒了半天……不，考虑到这是在咒术高专的校园里，这是不用它提醒这个人都绝对能想到的事情。
[我可以不用，但是你必须要有。]这个功能用在这里也太浪费了些吧？都不用想的事物。
你躺在水中懒懒地回，[没事的，不用管，他们两个看够了就会走的。]
是是是，人家哪有夏油杰那么好心到连屡屡踩雷的讨厌家伙都会救起来的地步啊。
虽然这好心也完全是没有好报的就是了。
[哈。自以为是的好心，可是比蓄谋已久的罪恶更容易造成麻烦。]
要不是咒灵炸开绝对会把这边——才专门处理过的河流用水污染得彻彻底底，你压根就懒得说些什么。
虽然咒灵实际上也是由咒力构成的、普通人压根看不见的东西，就算死在这里这里的水域也还是会比绝大多数河流来得更加清澈干净……但对于能看见它们的你来说这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你觉得你还没有敬业到那种地步。
系统：？
cos太宰治和你的表演敬业有半毛钱关系吗？你是不是忘了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给我走主线啊！？？
4.
“啊对对对。”你朝着面前找来对你进行委婉问询的夜蛾正道回，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进行跨频聊天：[这么说起来，这几个人都还没进行咒术师考核呢？]
【是没有，不过他们的实力其实基本也都有目共睹。】咒术师的考核日期在每年的夏末，那也是咒术师繁忙的工作能够告一段落的时候。有什么评定都可以根据当年的绩效决定，只有一些极少数的情况需要单独上报考核。
不过系统不觉得你是会忘记这种信息的人。
【加茂澄夏既然已经有领域了，那么展现出的实力你准备怎么处理？是特级吗？】也并不奇怪，系统觉得它已经和其他人一样只能对你这种卷王行为望洋兴叹了。
[到时候再看吧。]你想了想。[那种小事无所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