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翻了一页,刚好是那档搞笑综艺。
前几期玩的电梯踩空陷阱捕捉芸人的各种惊悚面部表情以及最后滑下满是润-滑-液的滑梯的整蛊游戏,前面放大版的几个人的表情实在太过喜感,可赤司却没有笑。
他一直对这些没有太大感觉,倒不是看不起,只是单纯地没有接触罢了。现在看来为了演出的效果节目组也是煞费苦心,有些整蛊手段确实有些过分了,但这是工作,每一个认真工作的人都值得尊敬。
就在他要翻页的时候,冷不防地看到了右下角明晃晃的几个大字以及一张熟悉的脸。
“今天的松子小姐也是很严肃呢”,下方的配图上正是和周围几位面部扭曲的演员对比明显的冷漠脸,那张脸,再搭配上那冷静过头的表情,几乎是看到一瞬间赤司的心跳便加速了。
他认出来这个人是谁了。
电梯里的那个小姐。
所以那天她头发黏兮兮的,恐怕就是只换了身衣服还来不及洗头吧。
食指轻轻摩挲着那张即便是踩空了掉落的瞬间还是异常冷静的脸,因为是下落所以刘海飞起,那张脸露出一大半,虽然只露出一只,但那个紫色他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雀跃。
这不又见面了?
他找来有关那一期的演员表,仔细翻看了一会,便找到了她的个人讯息。
松子小姐。有关她的讯息简单到只有艺名、性别和婚姻状况,其他的栏目则是以孤儿出身全部留空了。
就好像好不容易拨开了迷雾,结果却又进到了另外一个迷雾里。赤司忽然笑出声,这种感觉也不错,他想看看,他们之间的缘分可以到什么时候。
没有让他失望,他们的正式见面就在一个礼拜后的某个下午,那依旧是个巧合。
恰好来视察电视台工作的赤司到了后台,途径演播室时便听到一群人的嬉笑声,出于好奇他便进到里头,一上来先看到的是一群西装演员正对一群爱豆打扮的少女们下命令的情景。
偶尔一些不知名的爱豆会被请上节目来配合节目组完成一些搞笑整蛊片段的录制,听到是那档搞笑节目他才打算来看看,这会那几个男性主持人正拿着皮鞋在打那些身着繁琐蛋糕裙的少女们的脑袋,而少女们脸上却一丝不满也看不见,几乎一个个都笑着在挨打。
那笑声就是这里传出来的。
不知为何,赤司觉得有些恶心。虽然说这是节目组的噱头,但他本人并不是特别能够理解这些,或许是为了迎合宅男或者某些人的恶趣味,可他看了心里不适,打算掉头走。
这时,男主持的一声惊呼令他停下了脚步——
“阿勒?这不是我们严肃的松子小姐吗?今日怎么混入爱豆里啦?难道是又缺钱到处打工挣外快了吗?”
这倒是令赤司想起一件事来。松子小姐在电视台里的人设是,贫穷到四处打工哪都能遇见的底层打工人,但因为总是刘海盖大半张脸、阴沉且面对任何整蛊都不会有任何表情波动,松子小姐总是会被节目组“特别关照”,她本人对此毫无怨言。
他回头,恰好看到依旧是毫无变化的黑长直,阴郁的气质却穿着一身恶俗粉色蛋糕裙,实在有够刻意,赤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在那群人里是那么特别。
“我想多挣点钱,所以好巧啊又遇到了呢。”她机械地背着台词,但本身站在那里就没什么笑点,所以这大概是她一直是个跑龙套的原因。
赤司看着她被男主持人命令狗爬,被皮鞋拍头却一声不吭的样子,他有些好奇,这个人真的没有感情吗?
没由来的,他想起来她爆粗口时的情形了。
在电梯里她打量着他的着装,露出了稍稍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被冷漠所掩盖——会不会那冷漠其实是她不善于表达自己且用于掩饰自己的真实内心的伪装?
赤司定定地看着和另外一个爱豆在对吹装有炸虫子管的松子小姐,抬手示意一旁的监督过来。
他很肯定那力大如牛的松子小姐,只用吹一口气那虫子铁定进了另外那个倒霉蛋的嘴里,但以这档节目导演的尿性,那虫子肯定是要落到倒霉的松子小姐嘴里。
这节目也有一个噱头,就是整蛊松子小姐,让她摘下冷静面具。
他确实有些看不下去了。
……
结束了拍摄的松子小姐被监督叫去了导演办公室,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在听到要把虫子吹进爱豆小姐姐的嘴里的时候她还在怀疑导演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或者是为她准备了更加不人道的整蛊。
事实上啥事都没发生,不仅如此,就连平时总是欺压艺人的监督都都她毕恭毕敬的。
思来想去,她只能想到大家可能是中午都吃错东西了。
和导演的谈话也很不可思议,她看着对自己说敬语的导演,不由在想究竟他们今天到底都吃了什么,平时一个比一个跋扈嚣张的人现在都乖得跟什么似的。
出了办公室还是没有实感。
她回到休息室,想着赶紧把衣服脱了好不耽误下班时间。刚把拉链拉下来,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她并没有在意,而是拉上帘子继续换衣服。毕竟她这种不起眼的小演员不可能独享一整个休息室。
刚把衣服脱下,她发现忘记拿换的衣服进来了。想了一会,她决定把衣服穿上再去拿,不怎想帘子外想起一串脚步声,再就是她的衣服被轻轻放在挂着帘子的杆子上。
张了张嘴刚要道谢,却看到帘子下的一双皮鞋,她皱了眉。
这皮鞋一看就知道能卖不少钱。
她稍微拉开帘子,探出个脑袋,不曾想对方高大得遮住了顶上的灯光,将她罩在阴影之中,别样的压迫感。对上那一双赤色的眸子,她的记忆一下子回到那天的那个下午。
昂贵的皮鞋,昂贵的皮鞋,昂贵的手表……被她弄脏的昂贵西装。
紫色瞳孔猛地一缩,她猛地把人一推,扯过衣服拔腿要跑。然而同样的招式赤司不会再上当,当下便眯了眯眼,切换了几下动作,而松子小姐不曾想赤司会反应这么快,跟着闪避了几下,然而这却正中赤司的下怀。
被破坏了重心的松子小姐一个稳不住直接往后一倒,而赤司极为绅士地伸出手来托着她的腰,适时扶住了她,两人靠的很近,中间仅有一层衣服的遮挡。
赤司的视线从她落下的黑发,来到那令他在意的浅紫色瞳眸,再到小巧的鼻子以及饱满的唇,持续向下,精致的锁骨和圆肩,以及呈现健康色泽的肌肤和被挤压而显得呼之欲出的高耸弧度。
一览无遗。
她的呼吸如同兰花的香味,令人心里麻麻的。若是其他人他或许会礼貌地移开眼,但不知为何,她总是如此牵绊他的心。
令他不可控制。
“妈、妈的。”
她看上去有些慌乱,那张总是特别冷静的脸上破天荒地有了些别的神采,令他眼前一亮。就连说脏话的样子也这么可爱。
他的脑袋里又弹出了那个疑问。
到底他为什么对她如此恋恋不忘?
“居然特地追到这来,你也是挺厉害的,我知道了,我会赔偿你的损失的。”她看上去很是不甘。
他想听她继续说话,那张小嘴一张一合的怪好看的。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会再逃了,你别再那样看着我了。”她有些抗拒地推了推他。
赤司清醒了过来,两人站开了一些,保持了距离,松子小姐抱着衣服,也没有多不好意思的样子,赤司也是大大方方地看着她,气氛有些奇怪。
他整理了思绪,回想起她刚刚没头没脑的话,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所以你打算怎么赔偿我?”商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在商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毫无疑问是致命的。
以前他不屑于去做这种掉价的事,但对着她,他想做更多的尝试,想看到那张脸因为自己而展露不同的表情。
“你那衣服多少钱?”
“折合日元的话,刚好二百五十万。”
“妈的。”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松子小姐拨了拨头发,很是潇洒,“换句话说我什么都有,就是没钱。”
她的幽默令他莞尔,不同于若菜的温婉善良,也不同于京子的灿烂天真,这个女人有的是令他感兴趣的一切。
“你们这些有钱人也不至于会在意我那点小钱吧?”松子小姐试图说服。
赤司笑了笑:“如果每个有钱人都这么想的话,那也不用考虑怎么做生意挣钱了吧,毕竟财富也是一点点累积的不是吗?”
“也就是说铁了心咬住我了吗?”松子小姐咬咬牙。
赤司但笑不语,欣赏着她可爱的表现。
她有认真思考了一会,而后从饱满的胸口里掏出一支笔和小本子来,丢了衣服后开始认真地做起了计算题。
“就我现在兼职的八份工作来算,时薪一千,一天合起来工作时间是十六个小时,一天的工资是一万六,一个月不休息的话工资是四十八万,一年不休息的话工资是五百七十六万,如果是二百五十万的话,就是要不休息接连工作五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