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苍白,声音沙哑,整个人仿佛失去灵魂一般,无精打采。
达西先生按住一旁的桌面,神情冷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正如我所看到的那样?”
达西先生被气得笑了一声,“我看到了什么,你是指被你装在箱子里的一封封情书?还是被你自己贴身藏好的从衣服上剪下来的宝石?亦或者是你被人骗的空空如也的抽屉?”
乔治·达西盯着自己的哥哥,“你看了我的信?”
达西先生:“我只看了一封,这一封就让我看到了署名为乔的伪造信件,乔治,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这并不是出自乔的手笔。”
乔治·达西倔强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又没有收到过她的情书,她甚至连信件也没有寄给你!”
达西先生被自己的亲弟弟捅了一刀,露出难看的神情。
“是,我从未收到过……”
乔治·达西梗着脖子,“那上面的字迹是她的,我对照过书房里她不小心夹在书中的记录,上面的字迹是一样。”
达西先生:“虽然字迹一样,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别人模仿不来。”
“你明明心里很清楚乔·威克汉姆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爱着神,她对每一个人的爱跟爱每一头羊羔是一样的,没有区别的,她会照顾羊羔,但绝不会给一头羊写这么热情洋溢的情诗。”
乔治·达西眼中雾煞煞一片,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不能因为她没有给你写过,你就觉得她不会!”
达西先生的脸色比乔治·达西白的更加厉害,仿佛生病的那个是他。
他攥紧手指,沉声道:“是,这些我都没有。”
乔治·达西哭喊道:“那你为什么说我这个是假的!你这是嫉妒!嫉妒我得到了乔的爱,哥哥,我知道你也喜欢着她!”
他的话语如同利剑将达西先生的心千刀万剐。
可还没有等达西先生说什么,乔治·达西却全身颤抖,捂着自己的脸,低声啜泣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达西先生顿了顿,默默走到床边。
他的手按到乔治·达西的脑袋上。
“你都已经意识到了,为什么还在骗自己?”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差一点就能获得幸福了!”乔治·达西沙哑着嗓子哭喊着。
达西先生:“那么,为什么你等了她一个晚上都没有出现?你也知道,乔并非是言而无信的人。”
乔治·达西:“也、也许她被什么耽搁了,有可能是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
达西先生按住弟弟的肩膀,在床边坐下。
他盯着乔治的眼睛,“乔治,你清醒一些,你觉得你这些说法能说服自己吗?”
乔治·达西却不管不顾地要掀开被子,“我要去见她,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达西先生握紧他的肩头,沉痛道:“乔治,你明明知道乔的心中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爱情。”
“这一切全都是乔治·威克汉姆的谎言,他不过是想利用这个机会从你这里骗走钱。”
“你的钱,还有母亲留给你的珠宝是不是全被他拿走了。”
乔治·达西想要反驳,却反驳不出什么。
乔治·达西垂头丧气喃喃:“不,不会的……”
明明他的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他嘴上还是不肯接受。
达西先生叹了口气,“我之前在你房间查过,这里值钱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被乔治·威克汉姆拿走了,他临走前据说还借了好几个亲戚大量钱财。”
“他这是打算骗一笔钱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达西先生皱眉,“我也派人去检查过威克汉姆的房间,他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甚至连屋子里原来摆放的属于达西家的古董也被他偷偷卖掉了,他的衣服少了几件,行李箱也不见了,甚至……”
他捏了捏鼻梁,“……他之前让我给他安排到军队去,我向我认识的人写了些信,他带走了这些信。”
“这还不足以说明吗?他是真的离开了,而且,是在大捞一笔之后才离开的。”
“乔治,威克汉姆他就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你怎么能相信他?你知不知道他在我这里,一次次用乔来威胁我,从我这里拿走了多少钱?”
乔治·达西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是的,他就是这样无耻,连他的亲姐姐,对他尽心尽力、爱护有加的乔也能说威胁就威胁,说出卖就出卖。”
乔治·达西面露痛苦,揪住了被子。
可是,达西先生心里知道乔治痛苦的并非是那些钱财,他痛苦的是原来一直沉醉的美梦是虚假的,乔从未爱过他。
他很清楚乔治的心情,因为他也曾这样过。
相似的痛苦……他实在不想让其降临在自己的弟弟身上。
达西先生低声道:“也许,你说的也是有可能的,我已经派人去找乔,希望她没有遇上什么事情。”
乔治·达西紧张地看向达西先生,“她会有事吗?”
“不不不,我之前的话全都是乱说的,她千万不要有事。”
达西先生:“我知道,我不过是担心,才派人去看看。”
“我还派人去找威克汉姆了,很快我们就知道他去了哪里。”
达西先生掏出马甲口袋里的怀表看了一眼,“嗯,他们也该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仆人进来说威克汉姆已经买了车票离开了,去往的方向正是达西想要推荐他去的军营。
威克汉姆临走前,还在城里挥霍一番,甚至在赌场里输掉了好多钱。
达西先生冷漠道:“看来他把骗来的钱全都输在这里了。”
来报告情况的男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支支吾吾道:“他、他还办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达西先生心说:我可真是毫不意外。
他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
男仆哭丧着脸道:“他喝醉酒后,在路上遇到了一位伯爵之子,就把人家按在烂泥里打了一顿,扬长离去。”
一听这话,乔治·达西瞪圆了眼睛。
达西先生握紧拳头,“他还真是到处惹是生非,这件事没有让乔知道吧?伯爵之子,在这里伯爵之子可是少之又少,最近在城里的……”
达西先生顿了顿,“那位伯爵之子是谁?”
男仆:“是布莱恩·德·埃文先生啊!”
达西先生一阵无语。
好了,不必瞒了,威克汉姆打的正是教会里的埃文先生,他就是有心想让乔不被这些事情烦心,也不大可能了。
达西先生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神色难看。
“备马,我去拜访一下埃文先生。”
他垂着眼,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为了乔,威克汉姆搞得这些破事,他必须要去摆平。
达西先生刚准备出门,一个仆人匆匆忙忙赶来,低声道:“先生,威克汉姆小姐来了。”
达西先生先是喜悦,而后又立刻明白过来是什么让乔赶了过来。
他看着那个去暗暗打听乔情况的仆人。
“你怎么把威克汉姆小姐带回来了?”
仆人也很郁闷,“先生,我也不想的,您的嘱咐我都记在心上,可,可是,就在我站在教会门口,偷偷打听威克汉姆小姐情况的时候,有一位教士似乎被打了,一瘸一拐地回了教会,而后,威克汉姆小姐便急匆匆赶了出来。”
“我立刻远远地跟在威克汉姆小姐后面,按照您吩咐的那样,看看她是否安好,绝对没有打扰她的意思。”
“可是,我远远地看到威克汉姆小姐正往彭伯利庄园的方向驱马而来,我就立刻抄近道回来,告诉先生您这个消息。”
达西先生捏紧手指,“教士?”
恐怕就是跟乔治打完仗之后的埃文先生。
他为什么要把乔牵扯进去。
达西先生摆摆手,“我知道了。”
他正了正衣领,立刻大步匆匆朝外走去。
乔治·达西也立刻想要掀被子下床。
达西先生扭过头,“你要先休息,不能随便下床。”
乔治·达西:“可是,我想要……”
达西先生叹气道:“乔既然过来了,一定是知道了乔治·威克汉姆干的那些蠢事,既然知道了,她就不可能不来看你。”
他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该说些什么。”
“不要让乔太过担心,你好好在床上休息。”
乔治·达西当然也不想要看到乔为他而蹙眉的样子。
他只得乖巧点头,“好,我知道了,哥哥。”
他抿了抿干燥苍白的唇,“无论她爱不爱我,我都不愿让她忧愁。”
“只是啊,哥哥……”
他烟灰色的眼眸如同乌云密布的天际,黑沉沉的,没有生气。
“……我真的好疼。”
达西先生低声道:“习惯就好了。”
“爱并不是一种常给人带来欢喜愉悦的情感,甚至大多时候,它带来的可能是嫉妒、痛苦、担忧和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