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老院长面色严肃的让克莉丝蒂先把围观的孩子们带回宿舍,然后才看向汉尼拔和西黛尔。
梅森被汉尼拔齐整的扔在布满沙砾的地上,男人抬手拍了拍灰尘,轻声叹了口气,深邃靛蓝的眼眸带着几分温和的遗憾,看向老院长:“非常抱歉,我找到维杰先生时,他便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老院长:“!”
她心中一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颇为惊恐的看向地上的梅森。
……难道人已经死了?
然后老院长就听汉尼拔温和轻缓的继续道:“他后脑勺上有一块大概三厘米直径的圆形凹陷伤口,应该是维杰先生因为好奇,进入地下防空洞探索,没有注意脚下路滑,摔倒在水潭里了。”
“他还非常不幸的被一块凸起的岩石砸中了后脑,”汉尼拔叹气,“我能做的只有先把他从水中捞起来,不过我对医术有所钻研……维杰先生并未伤及根本,只要去医院躺一躺便好了。”
并未、只要、躺一躺便好。
老院长沉默的将目光打量在梅森的后脑盖上。
那个凹进去的一块……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打出来的吧?哪有岩石会长的这么齐整?连边缘都如此均匀!
汉尼拔注意到老院长的目光,适时的插话:“是西黛尔先发现了维杰先生,如果不是她一路从岩洞里跑出来,着急的找到我去救维杰先生,还不知道维杰先生要在水潭泡多久才能被发现。”
西黛尔身上沾染了地下洞穴的潮湿和青苔,显然一眼就能发现她也去过岩洞。
汉尼拔给予西黛尔毫不吝啬的夸赞:“多亏这位聪明心善的女孩儿,我才能迅速救起维杰先生,我想维杰醒来也会感激于她。”
男人幽深的眸色诚恳真挚,言辞谈吐不紧不慢、条理清晰,丝毫不带一点儿心虚,温和直视老院长的眼睛:“您难道是在怀疑我和……这位小女孩儿吗?”
老院长沉默了。
不是她想怀疑……而是这两个人真的很可疑啊!
然而,再仔细看去——
汉尼拔可是一位不到三十便能任职教授,却愿意来这个偏僻孤儿院做义务教育的大善人,他心地善良、英俊、博学、有钱、多智、此时正温和、优雅且从容不迫的站在此处,似乎还带着对梅森智商上的惋惜叹息了一声。
再看看旁边的女孩儿——
小姑娘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身量纤细,面容精致雪白的小脸上全是茫然无措,她一脸焦急的看向地上躺倒的男人,纤细柔弱的手指无措在身前绞在一起,这样的柔嫩的手指只怕连块砖都搬不起来,又怎么可能打得过这样一个体重两百磅的男人?
老院长明白了,她叹了口气。
……虽然梅森维杰先生也是来做慈善的,但是和汉尼拔比还是差了不少份儿。
在老院长心里梅森更是一个资本家,而汉尼拔不过来了两次,不止有投资,还和孤儿院的孩子们相处的十分友好,甚至现在孤儿院的护工都是他的弟子,老院长不相信汉尼拔会对维杰先生做些什么。
至于西黛尔?
那就更不可能了,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打的过梅森呢?
何况西黛尔还是和梅森一起来的。
……只是,不仅不听指挥瞎乱逛便算了,作为一个成年人还能被青苔滑倒,然后摔进水里,等一个小女孩儿去救他。
看来梅森维杰不仅不听指挥,还有些……过于愚蠢。
老院长有些头疼,慈善投资没拉到,还可能惹来一个麻烦,她问:“急救电话已经打了吗?”
汉尼拔微笑,男人英俊的面孔上露出温和担忧的表情:“当然。”没有。
第39章
克莉丝蒂小跑着过来,见到汉尼拔身边的西黛尔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原来教授和克里斯蒂安小姐认识呀。”
在得知汉尼拔和西黛尔很早便认识后,这位年轻美丽的女孩対西黛尔的态度立马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流于表面的客套,现在是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亲近。
这些亲近大概是由于她対汉尼拔的尊敬而来。
西黛尔能看见克莉丝蒂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敬佩和倾慕。
此时梅森已经被汉尼拔扔进了车后座里,男人身上的浮藻和水渍未干,颇为狼狈、不省人事的躺在沙发椅上,一旁的克莉丝蒂看也没看一眼梅森,而是关切的向汉尼拔递上湿巾:“教授您需要净手吗?”
西黛尔:“……”
她看着眼前的一幕,恍若在看一个大型唯粉追星现场。
汉尼拔神态自如的接过湿巾,姿态优雅的回了克莉丝蒂一个温和的微笑:“谢谢。”
不久前,汉尼拔和老院长说——
“此处太过偏僻、山路陡峭,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不如我先把维杰先生送出去,若是半路上遇见救护车,可以早些让维杰先生得到医治。”
老院长商忖片刻,只觉这也是个法子,于是孤儿院仅有的几位员工便都没什么意见了。
只是梅森前来做慈善投资、却在此胡乱瞎逛而导致自己被摔晕过去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孤儿院,现在连孩子群里都口口相传了。
其实汉尼拔似乎本想把梅森塞进自己车里,只是看着男人一身的泥水和浮藻,他动作一顿,眸色不变,思索了几秒,淡定的打开了梅森的车门。
钥匙就在梅森腰间。
等西黛尔跟着汉尼拔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时,也正好耳尖的听见克莉丝蒂小声的抱怨。
“维杰先生真是太愚蠢了……”
她轻声的叹了口气,难免遗憾的扒着车窗:“教授,自从您离开马萨诸塞大学后,我们都很想念您……好不容易在这里可以见面,您又要离开了,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都是因为可恶又愚蠢的梅森·维杰先生!
年轻美丽的克莉丝蒂小姐愤愤不平的想,虽然她没有把这个想法诉诸于口,但明显的就连西黛尔都能轻易从她眼中看出。
西黛尔:……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汉尼拔的人缘是不是有点儿好的过了头?
难道他们都不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很可怕吗
然而现在正处于疑似被汉尼拔包庇状态下的西黛尔只能默然。
虽然克莉丝蒂极其不舍,但她还是轻易被汉尼拔三言两语打发掉了。
告别孤儿院众人后,疑似载着一具尸体的车终于上路了。
行驶在山路上,西黛尔不时探头,回看车后座上梅森一动不动的身子。
她在心里估量了梅森晕倒后的时间,忍不住开口:“医生,他真的没死吗?”
“你还会担心他的性命?”汉尼拔似笑非笑,轻轻瞥了她一眼:“敲人的时候倒没见你掌控一下力度。”
西黛尔摆摆手:“不是,我这不想着想着等下要把他送去医院嘛。”
万一车开到一半人没了,这不自投罗网?不如早点找个地方给处理掉……等等,这个走向怎么又变成了杀人埋尸?
汉尼拔轻笑了声:“为什么要送他去医院?”
西黛尔震惊:“……?!”
难道,汉尼拔暗地里早已做好了一切谋划……
但还没等她脑部完,就听见汉尼拔说:“放心,小饼干。”
“你敲的地方伤不到他的脑核,”他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淡声道:“只是骨头变形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担心。”
“与其说他是被你敲晕的,不如说……他陷入了某种惊悸的状态。”
西黛尔懂了。
……所以梅森现在还不醒,主要是因为被吓得?
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错手杀了人的西黛尔:“……”
她充满鄙夷的狠狠瞪了后座的躺尸一眼,不屑轻哼了一声。
废物。
不过,西黛尔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医生,你不是学心理的吗?怎么会対人体结构这么清楚。”
清楚到摸了两下就能准确判断梅森的伤势情况。
“嗯,”汉尼拔偏了偏头,似乎并不意外小姑娘的发问:“我大学是在巴黎一所医学院进修,当年我比较贫穷——就接受了学校的一笔工读奖学金,啊代价是在课余为解剖课准备尸体。”
“要不要猜猜那几年我解剖过多少人脑?”他微笑着问。
西黛尔沉默了。
默然半晌,她干巴巴道:“这就不用了。”
她错了,她就不该质疑汉尼拔的业务水平。
虽然解剖这个技能听起来也不错。
但是总觉得跟面前这个男人讨论解剖,就总让西黛尔有一种……细微到神经末梢的不适感。
“好吧,”汉尼拔似乎早有察觉,略微遗憾的叹气:“让梅森回自己的床上睡一会儿,他会醒的。”
“那么——或许我可以知道,他是怎么得罪了你吗?”汉尼拔笑了笑,露出侧脸上一个浅浅的酒窝,他看着前方公路,话语中似乎带着几分纵容:“得罪到让你举起撬棍的程度——”
“没什么,”西黛尔想起梅森做过的事情,忍不住厌恶皱眉:“他只是一个恶心的暴力狂罢了,而我朋友很不幸成了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