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升点头:“好,谢谢老板,回头我带我媳妇一块来吃。”
老板高兴:“成啊。”
这会街边的店已经快要全部熄完了,路灯隔挺远才有一盏,贺升拎着粥沿路返回,这边偏,得走到街道口才好打车。
后方,漆黑的巷内,一辆黑色京牌加长版林肯不知道停了多久,见人从里面走出来,发动车辆缓缓驶过去,打开车灯头照向他。
贺升回过头,被车灯光刺激地眯起眼,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挡在眼前。
他微微睁开眼看过去,看清车牌号后,一瞬间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
半小时后,南城一家酒店的VIP套房内,贺升肩膀被人用力按着坐下,冷漠地望着这群人。
贺云越坐在茶桌前,看着贺升的狼狈样面上没显露出半点情绪。
他儿子脾气还是这么硬,这一点随他。
三年前这一帮人按住他的时候还不需要怎么动手,这会子七个人,个个都脸上都挂着彩。
贺升坐在桌对面,看见是他后,眼神逐渐从愤怒归于平静,身上T恤在方才打斗中弄得皱巴巴的,眉骨上方带着一道新鲜的伤。
贺云越望向几人沉声问:“你们打他了?”
几人低头:“没。”
“嗯。”贺云越知道几人不可能主动动手,光看他们挂彩的程度,也知道他的好儿子打他们打得多激烈。
贺升命好,从出生就是被贺家老爷子按照继承人培养,拳击武术也没少学,从小跟人打起来就没输过。
他对这个儿子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一身反骨,性格太像李青枝,好好的阔太太不当,非得天天在国外拍戏,抛头露面的给人看。
“我回国,是带你回京北。”贺云越出声。
“不回。”贺升想也没想得否定。
“学籍已经帮你转回去了,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贺云越冷笑:“不回京北干嘛,放任你跟那个女孩胡闹?”
贺升小时候跟李青枝待得多,很多东西受她影响,不现实。
也不想想,在京北城的世家里,有几个是人生凭自己做主的。
“什么意思?”贺升微怔,抬头问。
他想到托人查的IP地址是在京北。
所以是不是有一种可能,于澄是因为他才这样。
“你当你在南城,京北就没眼睛盯着你吗?乖乖跟我回京北,做你自己该做的,还能万事好商量。”贺云越语气不容置喙:“留在南城也可以,你走,或者她走,你自己选。”
贺升不说话了,垂着眼看着地面,过了好半天才开口,声音发哑:“她在等我回去,你让我留在这行吗?”
牛肉粥刚刚不小心被弄洒了,澄姐知道的会该生气的。
他被保送了,于澄也可以继续高考,事情全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不想走,他想不出于澄没等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贺云越皱眉,但不准备改变决定:“你这会,有选择的余地吗?”
贺升沉默着,平阔挺拔的肩膀开始往下垮。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贺云越抬眼示意一个眼神,旁边助理递过去一个手机,滑到贺升面前:“你手机坏了,这是新给你配的,回去后踏踏实实地跟着我,想自己做选择也得有资本才行。”
贺升眼睫轻颤,拿起手机打开屏幕,干干净净的页面设置,联系人里面只存了两个号码。
第一个:贺云越。
第二个:赵晗。
看着这两个名字,他突然间明白了,抬起头看向他,眼白带着血丝,声音有种暴风雨前的死静,语气毫无起伏地叙述:“我妈死了的时候,你知道后第一件事不是去国外找她,而是拉着我去做亲子鉴定。”
贺云越拧眉,不懂贺升突然提起这一茬是为了什么。
“你这辈子到底图什么啊?”贺升弯唇笑出来,带着丝丝缕缕的悲凉:“你压根不管我想做什么,想跟谁在一起,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是谁,从小只要是我想要的,你就拿走,我努力读书自己走出一条路,你还是不放过我。”
他站起来,手机被他紧攥在手里,而后用力砸向地面——
“你就是个变态,想控制我没门,操!”
手机四分五裂地溅满客厅地面,贺升冲上去一脚踹开茶桌,茶水扑溅出来溅了贺云越一身。
身后立马来人把他拉住,贺升用力挣脱,右手狠拧过一人的肩膀,一脚把左边的人踹开,一屋子的人全部过来才把他制住。
贺云越黑着脸过来掐住他的脖子,上去挥手给了他一拳,咬牙切齿道:“你真该庆幸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不然早把你掐死!”
贺升抬手,抹了把嘴角渗出的鲜血,眼神都带上恨意:“该庆幸的人是你,幸亏你没生出第二个,不然真不知道是谁把谁掐死。”
......
平静或不平静,一夜过去,地球继续转动,太阳照旧东升西落。
贺升走了,于澄在一八年的高考里弃考,转学复读,轰轰烈烈的两个人一个都没在附中留下。
那晚于澄在窗户边坐到天亮也没等到那碗牛肉蛋花粥,也弄丢了追了好久才追到的男朋友。
十八岁的夏天她在往后的很多年想起来,都是泛着酸涩的遗憾。
她再也不要吃夜宵了。
作者有话说:
高中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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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京北。
国家射击体育场。
宽敞明亮的场地, 几个人零零散散地站在射击位,身姿挺拔,把手.枪端到水平位上扣动扳机, 强烈的后挫感震动得铁链哗啦作响, 几声“嘭嘭”枪声后,贺升放下手.枪。
“9.6环, 不错啊。”周秋山伸过头来看电子显示屏:“宝刀未老啊。”
贺升拿下降噪耳机和护目镜, 淡淡“嗯”了一声。
头顶光线打下来, 周秋山不自觉地在一旁打量他, 贺升穿着白色休闲运动服,拉链端正地拉到最上面, 碎发垂落下来硬硬戳着眉骨, 冷白皮,长袖长裤衬得他身形颀长, 比一年多前刚回京北的时候多了几分少年蜕变成男人的感觉。
“真他妈没天理,你怎么穿这运动服都这么帅啊。”周秋山没忍住, 感慨出来。
这衣服是射击运动统一的, 来玩的人都得换上,只有贺升穿出了衣架子的感觉。
当初他们第一回 来玩的时候吐槽半天这衣服丑,整得披麻戴孝一样,还是修身款的, 贼显小肚子。
后来贺升来过一回后, 几人再也没好意思吐槽过。
运动服不丑,丑的是他们。
听见声音, 周秋梓连忙从射击场的另一头跑过来看贺升的射击成绩, 发出感叹:“贺哥哥好厉害啊。”
周秋山伸手拍她头一下:“你亲哥在这, 能别只知道贺哥哥贺哥哥的吗。”
“就不就不。”周秋梓朝他吐下舌头, 又转头蹦跶着跑了。
“小白眼狼。”周秋山笑着骂了一句,语气里都是宠溺。
贺升没什么表情,垂着眼,两只手熟练地安装子弹上膛,周秋山看他这幅无欲无求的样就憋屈得慌,抬手拍他一下。
“怎么了?”贺升回过头看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
“你别成天冷着张脸啊,这都国庆了,大一开学一个月了都,她真考来京北怎么着都该有消息了。”周秋山觉得自己说的不是人话,但还是想提醒:“你就没想过,于澄压根没往京北考?”
“想过。”贺升淡声回一句,没再管他,重新戴上降噪耳机和护目镜。
周秋山觉得糟心得不行。
贺升不是自己不明白,他明白,但还是愿意等,有结果没结果都等。
他一个局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恋爱脑他一点都没骂错。
一轮打完,贺升再次拿下降噪耳机,偏过头看他,扬了下眉:“你刚刚说什么了吗?我没听着。”
“没,没说什么。”周秋山无辜眨眼。
贺升嗤笑一声:“我怎么觉得你骂我了?”
“......”
“阿山,你倒是教我啊。”身后一个女孩嗲着声音,拽着周秋山的袖子。
周秋山新交了女朋友,这届新大一的,第一回 把人带出来玩。不像大院里的孩子一样从小就能接触到射击,这些运动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新鲜事。
“来了来了。”周秋山回过头笑着,把人半搂在怀里带回射击位,手把手装模作样地开始教学。
“对,就是这样,手要稳,不要怕,屏气凝神。”
女孩试着打出第一枪,8.2环,周秋山捧场地鼓掌夸她。
“哎呀,是你教的好啦,谢谢宝贝。”
周秋山笑得灿烂,像朵花一样。
“......”
贺升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没由来地想到了于澄。
她要是来玩,学的肯定比周秋山女朋友快,但她不会觉得是他教得好,只会觉得是自己有天赋。
得意的像只小孔雀。
“我先回去了,你们玩吧。”贺升突然觉得在这待得没意思,摘下手套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