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以我以前的锻炼基础完全可以完成,不过很久没跑了, 想着这次就放缓速度慢跑。
整个社团里的人全部一起起跑, 第一条跑道理所当然地拥挤, 我跑到外一圈的跑道上慢慢放缓速度。
即便如此,等我匀速跑完,操场上依然还有一群人还在努力。
毕竟只是社团, 不全是专业田径。
酒井是,再加上几个学姐。
“喂,花琦!受不了就停止!”教练双手在嘴边拢起做喇叭状, 朝落后整整三圈多的最后一名女生大喊。
我已经休息好,闻言望向操场。
最后一名女生看起来非常瘦弱, 体质虚弱, 说是跑步不如说是走路,沉重地提不起脚步, 脸色苍白,动作宛如僵尸。
全身心都在诠释“我,跑步废柴!跑步好累!好痛苦!”。
她似乎听见了教练的话,卸力, 腿一软直接趴地上了。
“你快去把她扶过来,”教练随便点了一个周围站着的人, 再看着不远处明显不能再跑下去的女生叹口气,“哎,怎么想到选这个社团的……训练也不积极。”
我看着被架起来,腿软到走不了路的女生发了会儿呆。
“感觉要下雨了。”酒井坐我旁边,说道。
我:“好像是的。”
天越来越阴沉,黑云压抑,似乎要压住垮教学楼的顶端。
“……”酒井发出一阵犹豫的嗯唔的声音,纠结半天才开口,“你带伞了没有?”
我:“带了。”
她立刻泄气,“好吧好吧。”
我十分有社交意识地反问:“你带了么?”
“没…没带……”她小声哔哔,眼睛游离。
“那我借给你吧,我骑车一般穿雨衣,再说还有翔阳。”
“好吧我带了!”
“???”
被架着的女生缓过来后就拒绝了别人的搀扶,自己走。
我站起来绕着跑道走路缓解。
路过那个逞强着慢慢走的女生时,她一个踉跄不稳,眼看就要摔一跤。
我顺手一捞,从后面揽住她的腰腹,她狠狠弯下腰要栽倒的动作被我拦住,形成被我从后单手抱住的姿势。
我默默看了一眼她的后脑勺。
……比我高。
她慌张扭头,见了我忙红着脸道谢:“谢谢……”
“没事。”我木着脸,松了手。
然后我继续一个人走路调整呼吸。
***
社团活动结束,天空果然下雨,不大,滴答滴答打在地里,潮湿凉爽。
我换了衣服,在教室拿了雨伞和雨衣,准备去找翔阳。
天暗沉沉,比以往黑的要早。
我往楼下走。
微弱的抽泣声。
我脚步一顿,现在教学楼已经没有多少人,那悄悄哭泣的声音就响在一楼拐角处。
我出去,一个背靠墙壁的瘦弱女生,低着头,一直没有哭出声,压抑着抽泣。
我走近,是社团那个唯一一个没有跑完热身米数的女生。
她没有发现我,肩膀可怜地一耸一耸。
啊……
我没有出声,干脆安静地待在拐角的视角盲区,开始出神。
毕竟她一个人在这里,应该是想自己哭的,我出去不太好的样子。
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安慰,有的人只是想自己哭一场发泄而已,被人发现了可能还觉得丢人。
但是这是出去的唯一的道路,她可能以为教学楼没人了吧。
我就只好藏在那里发呆等待。
过了许久,她自己一个人哭完了,抽泣声渐渐变小,拖着慢吞吞的步伐往外走。
我等了几分钟才出去。
走过女生哭泣地点,再往前走走,门口的雨越下越大。
那个女生还没有离开,停在那里望着天空。
我瞥一眼她空空的手。
……这是没带伞吗?
我面无表情走到和她平行的位置。
她吓了一跳,赶忙擦了擦脸。
我等她放下手才看向她,同时伸出拿伞的手。
对方一愣,捏着衣角怯生生地抬眸看我,“诶…?给…给我的吗?”
我:“嗯。我有雨衣。”
她苍白的脸微微红了红,抿唇,几秒之后才试探着伸出手。
她轻轻拿走我手心的伞,小声,“谢谢……我是高一1班的花琦真子。”
“高一4班的爱野绘。”
“明天会完整地归还,十分感谢。”她轻声细语,朝我微微鞠了一躬,打开伞跑入雨幕。
我则抖开雨衣开始穿。
……然后卡在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我扯了扯。
“小绘!”
一个同样穿雨衣的人跑过来,脸色红扑扑的,在喘气,一副运动许久的样子。
“翔阳。”
“抱歉抱歉,我刚刚进来碰到一个哭的人,就想着她可能不想被人发现,我就走另一条路了,谁知道门锁了……我跑了好多层楼的,结果还是下来了。”他详细认真地解释一番,我点了点头。
“…诶?小绘你卡住了吗?”
我再点了点头。
翔阳伸手在我后背整理,我感觉得到他的指节偶尔碰到我的背。
“好了。”
我穿好雨衣,戴上雨衣帽子,“走吧。”
“嗯嗯!”
结果才走了几步,我就不停地眨眼——一直有雨水噼啪砸我眼睛上。
……怎么回事?雨衣帽檐虽然短但也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翔阳看过来,“啊,小绘你没有束紧。”
他笑着靠近,手碰到我颈部帽子里露出来的牵绳,他拉了拉,我的帽子边缘瞬间收紧,我没有防备一下子往前撞。
“……唔!”翔阳胸口被我的脑袋重创。
我额头撞到他的雨衣也湿润一片。
“……抱歉。”
“没事没事啊!”翔阳笑了几声,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痛不痛?”
“不。”
“那就好。”
我们骑上自行车,在雨中尽量走人少的路。
却没有想到路上雨越下越大,已经到了阻碍视线的地步,我们只好找了一个路边的一个孤零零的木屋停下。
木屋不大,只有三面墙,一个长凳,旁边是一个小小的神社——真的很小,只有四平方米左右的样子。
存放了一个木头制作的生霉的收纳硬币的方形东西。
我和翔阳脱掉了雨衣才进木屋坐下,即便如此,雨滴还是能跳到腿上。
只是一个短暂的停靠点。
我的裙子全湿了,很难受,袜子也是,穿的及膝白袜,被脏水溅得一块一块的乌黑。
翔阳把我们两个的雨衣放好,站起来苦恼地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多久才停……”
“应该很快。”
我鞋子里积水,不得不脱下,踩在鞋子外表。
翔阳嘀嘀咕咕着什么,一扭头却马上捂眼睛,“啊啊啊抱歉!”
我:“……不,我就脱个鞋子。”
“……唔……”翔阳脸红着缓慢松开手,“…小绘,你袜子湿了。”
“我知道。”
我随即折起腿脱袜子。
“……不不不不!”翔阳闭着眼伸手一把抵住我曲起的膝盖,表情看着要哭了的样子,“不…不要曲腿。”
我:“我裙子里穿了短裤。”
“诶?!那那那也不行!万一有路过的人,不知道小绘穿的有短裤怎么办!”
我:“………”
我解释:“怎么看都是不曲腿是脱不了袜子的吧?”
翔阳梗住:“……”
他鼓起勇气站在我面前背对我,“那这样就可以了…!”
我:“……谢谢。”
虽然没有人。
我迅速脱掉湿掉的长袜,踩着鞋站起来,因为有点不稳,抬手按住了翔阳的肩膀。
他微微转过身,见我皱着眉穿鞋,“不用穿鞋的,小绘你坐着就好。”
“……行吧。”我坐下,把袜子放在一边晾着。
翔阳坐在我另一边,呆呆望着天空。
他穿的依旧是短袖短裤,运动鞋湿了,但是腿部的水滴倒没什么所谓,很快消失。
我的脚趾在积水的鞋里泡久了一点,更显得苍白,一点粉色都没有。
好冷……特别是浸了水之后,腿上和脚冷得不行。
我低头,看着自己脚趾蜷缩一下,又蜷缩一下。
“……好冷。”
“诶?”翔阳看过来,他眉眼蔫下来,“早知道就穿外套了……就能给小绘披上……”
他坐得离我有点距离。
我一个人更加寒冷,翔阳失去了感受冷气的功能似的,甚至还大咧咧岔开了腿坐。
我:“你坐近一点。”
翔阳瞪大眼。
我:“我太冷了。”
“……好。”翔阳看向别处,慢吞吞移过来,挨着我坐下。
我冷得瑟瑟发抖,转腰向他伸出手。
翔阳宛如一个合格的取暖工具人僵硬着抱住我。
因为挨着,他的大腿不可避免地碰到我的,湿润的裙摆与他的短裤相贴。
我将头埋在他温暖的脖颈处,一手抱住他后背,一手握住他手心。
这人,直到现在手心都是热得发烫。
清凉的风不断吹过,打湿的地方更加寒冷,雨啪嗒啪嗒有变小的趋势,屋檐一连串滴落的水珠缓慢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