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小凤凰被虐的第108次 完结+番外 (小蛮细腰)
陈烨凝望窗外,那株梧桐树开的十分繁盛。像多年前的春天那样,迎风招展。粉紫的花瓣如扇子般微微摇曳,缕缕清香飘荡在袖底发间:“陛下用这样的手段逼死了爹爹,如今,他又想用相同的手段逼死我。信王府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必要除之而后快。就算不是赈灾,也一定会是别的事情。”
这番话已经算得上是大逆不道。
咬着牙苦苦忍了这么多年,陈烨突然间就不想忍了,也许是在面对赶尽杀绝时的忍无可忍,也许是身边有了让他不愿意再忍的人:“敬元,你放心,这样的日子我必不会让你过得长久。”
敬元微微侧着头,乌黑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俏皮可爱:“我的头发一直都是烨哥哥在为我打理。今天我要烨哥哥再为我梳一次头发,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你远行。”
陈烨转头,看向敬元,伸手握住她的一缕发丝,用指尖轻轻摩挲。经过半年多的精心调养,她原本一头枯黄的长发,被他养的水光润泽,触手生凉。
他含笑点头:“好。”
少女端坐镜前。陈烨拿着牛角梳,动作轻柔的为她梳理那一头顺滑的长发。他的手指十分灵巧,一根珍珠发带被他的手指勾着,在发丝间穿梭往来,不多时便梳了个极漂亮的双挂髻,插一支浅绿玉簪,系一串淡粉珠花,再用南珠压了鬓角,一个清秀灵动的小丫头就呈现眼前。
少女巧笑嫣然,就像从前无数个清晨,他挽着她的发对镜梳妆,她回给他一个明媚的笑脸:“烨哥哥,你会回来吧?”
陈烨盯着镜子里的少女,一字一句,对她承诺:“敬元,我会回来的。我答应过爹爹,无论有多苦多难,都要保全自己,还有……你。”
敬元微微动容:“烨哥哥……”
陈烨轻轻抚摸着她的鬓发,细细叮咛嘱咐:“我不在王府的日子,你需得大门紧闭,不要和任何人来往。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千万要忍上一忍,等我回来……敬元,你一定好好的,知道吗?”
指尖在鸦青色微微冰冷的发丝间,流连忘返。把他对她的不舍,思念,一缕一缕全部编进发带里,簪在珠花间:“无论传来多么不好的消息,都不要相信,安安心心等我回来。”
“嗯,知道了。”镜中的少女明明在笑,眼里却有泪珠盈然。那双眼睛太过明亮,灼烧的陈烨心都在微微颤抖。
他用双手蒙住她的眼睛,低声说道:“好敬元,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为我流泪,不要让我带着对你的牵挂离开。”
敬元深深吸了口气,抑制住汹涌的泪水,翘起嘴角,拼命露出一个微笑:“好,我什么都听烨哥哥的。”
“等这次赈灾回来,我就会去投军,拿军功挣一份安身立命,挣一个锦绣前程。”
父亲曾经说过,要学会在必要时委曲求全,看准目标时一击即中。
敬元,我可以委屈自己,却无法容忍委屈了你。
窗外鸟声啾啾,百花盛放,阳光灿烂鲜艳,似乎这个世界无一处不温暖。
然而有一双少年男女,却被迫站在阳光永远也照不到的角落,渴望着光明。在黑夜里逼着自己成长,坚强,最终一点点变得冷漠。
陈烨刚到南方,时不时还会寄几封家书回来,半年之后便音信杳无。
有人说他已经死在了那场瘟疫里。还有人说他被暴动的难民攻击,死于非命。
敬元遣散了府里绝大部分的下人,闭门不出。昔日繁华热闹的王府,萧条的仿佛没有了人烟。
又是一年春天,敬元坐在梧桐树下,对着一筐的梧桐花挑挑拣拣,吩咐坐在对面同她一起忙碌的侍女:“拿水洗干净,上笼蒸一蒸,然后剁碎了今晚包包子吃。”
侍女笑着问:“我记得姑娘不是最爱吃拿糖腌过的梧桐花吗?要不要我为姑娘腌一些?”
糖腌梧桐花?
敬元有些恍惚,似乎自从那个少年离开,她便已经不知道甜是什么味道了。
“等烨哥哥回来,让他亲手给我腌制。我只吃他腌的梧桐花。”
侍女收敛脸上的笑容,垂手退了下去。
京都内外谁不知道信王已经丧命,信王府还不知道能存在几年。也唯有这个主子不是主子,丫头不是丫头的女主人,坚信信王还会回来。
敬元捏起一朵梧桐花塞进嘴里,慢慢咀嚼。淡淡的清甜过后,便是一股极致的苦涩。
她用力的咽了下去,抬头看向遥远的天边。烨哥哥,你究竟在哪里?我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夜晚,信王府一片昏暗。
一个劲瘦敏捷的身影,穿过重重院落,站在敬元的床前,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她的眉眼,眼里带着满满的贪婪和思念:“敬元,我回来了。”
“烨哥哥,是你吗?”敬元紧紧握住那只手,不敢睁睛。生怕睁开眼睛后,面前的这个人就化作一场空。
“是我,我回来了。这一年多,让你受苦了。”
手指那么温热,声音那么清晰,原来她的烨哥哥真的回来了!
敬元纵身扑进陈烨怀中,不知是哭是笑,是悲是喜,唯有泪水滚滚而落:“……烨哥哥,我好怕……”
陈烨拍着她的脊背,柔声低语:“莫怕,往后余生,我都会护着你。”
“我要你每一天都给我梳头发,我要你亲手给我腌梧桐花……”
“好,敬元想要的,烨哥哥都给你。”
第七十四章 第二世心之向往
陈烨这次回来,不仅止住了江南的瘟疫,还带回一张延年益寿的药方,献给皇帝。
御医们仔细推敲后,纷纷称赞这张方子世间难寻,确有奇效。
皇帝这几年正因为耽于享乐,沉迷美色,被掏空了身子。闻言顿时龙颜大悦,对陈烨大加赏赐。
信王府一时间又变得门庭若市,前来提亲的媒人络绎不绝,却都被他婉言相拒。
没人知道这一年多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就算对敬元他也绝口不提。
没多久,陈烨投身于父亲从前的旧部麾下,从最底层的一名官兵做起,短短三年,连立战功,在军营之中,渐渐站稳了脚跟。
同年,由于政权腐败,横征暴敛,导致多地相继爆发农民起义。
而深宫里的皇帝,除了派兵大肆镇压,其余时间依旧用来修仙问道,奢侈淫逸。
陈烨在面对那些为了吃一口饱饭,不得不奋起反抗,最后还要惨遭屠戮的百姓时,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愤怒和无力。
冬日的太阳又红又圆,仿佛被这冰冷的天气冻结了全部的热情,无精打采悬挂在天边。
从街的那头飞驰过来一匹骏马,上面端坐着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里面穿着竹青色的锦袍,外罩藏蓝色披风。
凛冽的寒风里,青年并没有带上风帽,露出一张如玉的脸庞。乌黑的发丝整整齐齐拢在金冠里,清冷的凤眼微微上挑,原本绯淡的双唇,被冷风吹的也变做了艳红色。
他正是闻名京都的信王殿下陈烨,意气风发少年郎。
此时此刻的他,在经历了三年军营磨砺,无数风刀霜剑的侵袭后,早已褪去青涩,变得沉静优雅,风流内蕴,成为了京城里无数闺阁女儿的春闺梦里人。
骏马一直奔驰到信王府前,陈烨勒马翻身而下。
“王爷,您回来了!”
守门的小厮殷勤上前,接过陈烨手中的马缰。
陈烨“嗯”一声,大步迈过门槛,飞扬的衣角被风卷的鼓起:“姑娘呢?”
他一边走一边仿似漫不经心的问。
他问的随意,下人却知道王爷嘴里的那位姑娘,在王府是何等的金尊玉贵。当下不敢怠慢,即刻回道:“禀王爷,姑娘早起去庙里上香,现在还不曾回府。”
“我让你们置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都按王爷的意思准备妥当了。”
陈烨一直走到庭院里,才停下脚步。
冬日里寒风萧瑟。枝头本该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此刻却挂满了深紫浅紫的花蕾,垂垂而下,仿佛一夜之间春风回暖,鲜花着锦。
陈烨站在这株花树下,笑容比三月的春风还要柔软。
敬元,我要把我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给予你,你可愿意?
敬元从寺庙里回来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庭院里灯火通明,陈烨端坐在梧桐树下,白衣胜雪,广袖飞舞,乌黑的发丝被风卷的扬起又落下。
树梢上紫色的花瓣垂落在他的头顶,明明周身艳色纷呈,偏偏那一抹素白却是其中最瞩目的存在。
“烨哥哥……”敬元看的有些呆了,原来烨哥哥长得竟然这样好看。怪不得京城中的那些贵女见了他,都会羞红了脸。
陈烨压住手指下的琴弦,抬头静静凝视着她,眼中仿佛聚了一潭深水,浓的暗沉,黑的噬心。片刻后,他微微一笑:“敬元,你回来了。”
敬元却恍惚觉得,这一笑里,似乎有什么,变得和从前不同。仿佛有一粒石子投进心湖,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怎么样都止不住。
“烨哥哥,这是……”她用手指着头顶的梧桐花。那些花瓣是用紫色的锦缎所制,十分逼真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