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色将晚,敖丙道:“哪吒,今日二九,日将沉了,今明后三夜,乃是海藏中心灵气最盛之时,我需得回东海将器炉调整一番,才好得一件至宝。”
敖丙要炼宝器,哪吒自不阻拦,便就由他离去,自个一人在宫中逛,赏赏花观观景,时间打发的倒也算快,不觉间日落之际,哪吒觉着有些饿了,想出宫门去寻些吃食。
王宫里不缺食补,哪吒想寻些来果腹倒也轻易,只是她嫌弃这宫中的东西不干净,不肯轻易碰触,生怕污了自己。
正与房顶上纵跃之间,忽起朔风,卷起鹅毛雪,路过鹿台时,听妲己道:“大王,你这毛氅......”
哪吒顿住脚步,隐去身形,跳下房顶,自去不远处的回廊上坐着,又闻一句:“今日天凉,亚相比干进献这这袄袍一件,甚暖,甚暖,朕心亦暖。”
妲己道:“不妥不妥,陛下乃是龙体,至尊至贵,怎能披狐狸皮毛,亵渎陛下之尊也。”
哪吒坐稳了转回头一瞧,却见妲己暗暗撤下了颜容上的妖法,其娇媚妖娆之色,没了妖法加持,不过往常之二三。
商王添酒间忽觉妲己容貌与往日大不相同,往日似盛放牡丹,芍药满庭,此时瞧着却素净许多,模样虽然未有变化,可观感却截然不同,似带雨梨花,落雪寒梅,便就止不住地观瞧。
妲己明知故问道:“大王你频频地看顾妾身残妆却是为何?”
商王但笑不语,妲己却是不依,也只好说道:“御妻之颜容,更胜娇花美玉,教寡人爱不释手,不忍不观,只怕百年身去,再见不着御妻这等可人儿。”
妲己说:“妾身有什么容颜,不过是大王宠爱才有此一说罢了,想我那在紫霄宫中出家的义妹,俗家姓胡,唤做喜媚,妾之容颜却抵不过她百一。”
想妲己已是商王见过美人之极品,像他这等爱好美色之人,听闻有人颜色更胜妲己百倍,不自觉地便将心思显露,“御妻既有妹,可否能够请来令寡人一观?”
妲己推辞道:“喜媚乃是闺门女儿,自幼便就出家,拜在紫霄宫中修行,如何一刻间想见便能得见?”
仙人难得见才是世俗常理,商王也不忸怩,直言问道:“要寡人如何委屈了才能得见喜媚,还请御妻直言才是。”
妲己说:“妾身未嫁时,曾与喜媚同阁针织女红,她当日出家,妾心悲苦,道‘今日送别妹妹成就仙家,恐怕此生再不复得见!’喜媚便道,‘若得五行之术,将送信香,姐姐欲见,但焚信香,妹妹顷刻便至,’后来约有一年左右,果然送来了信香一块,之后不足二月时光,便蒙圣上恩典娶上朝歌,陪侍陛下左右,一时间却忘了这回事,陛下不言,妾亦不敢上奏。”
商王见美急切,忙道:“御妻此时何不取信香燃之,让寡人早早得见娇颜。”
这等猎艳之事,哪吒不感兴趣,看得兴致缺缺,正欲离去,却又妲己说道:“还早,喜媚乃是仙家,不同凡女,需得月下灯火,陈设茶果,沐浴焚香,诚心相迎才可得见。”
这一句话,拦住了哪吒离去的脚步,一只狐狸精言及仙家,她倒想看看是什么阿猫阿狗胆敢冒充紫霄宫的人。
此间宴罢,商王妲己二人安寝。
三更时分,商王熟睡了,妲己悄然起身,带着些血食去寻胡九姿,哪吒紧跟在她身后不远处,遂上房顶揭开半片瓦石,窥得其中场景。
胡九姿昏昏沉沉,似睡似醒,妲己将一点真气输送入她灵台之中,感这一点真气,胡九姿蓦然睁眼,猛地一下自榻上坐起,定定地盯着妲己观瞧,眼中情绪难明,宛如身在梦中,不一会儿功夫,竟落下泪来。
“姐姐,你可知你那一席酒宴,却断送了你满洞子孙的性命,连皮毛都尽数教人剥了去做袄袍。”
妲己面色同悲,低声道:“琵琶妹子受我托付,下得凡间,幻作男子模样去往陈塘关助你一臂之力,本该是享尽人间富贵,不料遇见那姜子牙与哪吒这尊煞神,害得她险些神魂具散,我为与她报仇,哄大王来造鹿台,为救她性命,又造摘星台供她受日月精华,以期重活一回,不料却惹出今日这番祸事,连子孙也几乎教人剿杀殆尽,
只余三个体格弱的结伴出去打猎未回,这才躲过一劫,可体弱至此,没了轩辕坟内的狐子狐孙们护着,遇上些精怪魔物,又如何能够得活啊?”
还有漏网之鱼?哪吒皱皱眉头,不禁有些同情比干,一网打尽倒也罢了,如今余下几只,自己倒霉便算,如今这般,怕不是要遗祸于子孙。
妲己捻着帕子拭去泪痕,接着说道:“妹妹,我子孙不曾为恶,不过是来受用些许酒水,便这般含冤而去,我却无处报仇,今日寻思一计,需得妹妹配合,助我取了比干那老贼之心,如此方能遂我心愿,消这一口怨气。”附耳过去,将她心思谋略与胡九姿一说,又道:“有妹妹扶持,你我彼此护卫,不愁仇恨不解,你今后不能再回李家,何不乘此时机留在王宫受用血食,你我姐妹朝暮如同往常,岂非是美事一桩!”
胡九姿道:“蒙姐姐抬爱照顾数千年,连修炼法门亦无私心地授与妹妹,今日姐姐既然有言,妹妹如何敢不从命,恰好明日晚间逢至年关,我月出之时即来,与姐姐共赴佳节。”
妲己计较定了,想起起初所为何来,忙取出食篮来,软言道:“你这躯壳几日未曾入食,逢此风雪之夜,快快用些血食,补充了体力,为姐替你换上从前容颜,再施法术加持,定教那天仙显身人前也能不胜了你去。”
胡九姿点点头,将食篮中的食物尽数用下,任由苏妲己在自己脸上动作。
从今后便抛却了这副鬼方国公主的容貌,做回胡喜媚,再不是那个受人间规则束缚,为了防止旁人来探根问底而不停编织各种理由的鬼方公主了。
如此一想,离开李靖,却更加自由与富贵,又能与相伴千年的姐姐一道,确是不亏。
哪吒看得分明,心中有了计较,还是得替那比干寻一条生路才好,记下了胡九姿新化模样,将瓦片覆合,哪吒闪身离了王宫,所幸这朝歌城中自己还认得一个与比干同朝为官的人——
姜子牙。
却不知胡九姿又与苏妲己言道:“姐姐不知,轩辕坟受烈火焚烧之时,那哪吒亦在,却只袖手旁观,当作热闹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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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姜子牙:说出来师侄儿你可能不信,你师叔我才被商向周去给西伯侯当丞相没多长时间日子!
第54章 卦象
离了朝歌城, 哪吒直去南门寻姜子牙,前来开门的却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哪吒问起姜子牙, 妇人说他离了朝歌,过西岐去了, 又问哪吒是谁, 找姜子牙有什么事。
既然姜子牙不在,哪吒自然不便将玄门之事告诉这位妇人, 于是摇了摇头,道一声搅扰了,就此离开。
妇人撇着嘴摇头,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满脸嫌弃地嘟囔道:“姜子牙啊姜子牙, 老娘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万莫死在西岐, 再教老娘守了寡去才好。”
在街上游晃许久,思来想去,将主意拿定。
哪吒摇身一变, 化成姜子牙的模样, 捋着胡须去至比干府上,穿墙而入,寻摸进比干房中,施入梦术进了比干梦中。
这比干不亏是百姓之中人人称道的好官,在梦中都在为国事殚精竭虑。
哪吒整了整衫袖, 捋着花白胡须上前两步,揖身礼道:“相爷。”
比干闻言抬头, 望向左右,确定是无人通报,禁不住疑问道:“姜尚?你前些时日辞官而去,今日如何到我府上,不知有何贵干。”
哪吒道:“尚今日观相爷气色不好,或有大难将来,故此前来为相爷分忧。”
比干笑道:“我乃当朝丞相,陛下至亲皇叔,有何难矣?”
哪吒笑了笑,凭空变化出一副简贴,将其压在桌上,“若到危难关头,相爷打开此贴,就有解救之法,只是不到万难之时绝不可开,切记!切记!”
语罢,哪吒身形即消。
比干自梦中惊醒,抬手一看,掌心之中确实有一简贴,夫人睡梦中觉身侧有异,睁眼一瞧,只见比干怔怔望着掌心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深更半夜,大王如何不睡?”
比干闻言回神,忙将简贴递到夫人手里,道:“夫人,快将此贴好好收起,来日或指望它能救我一命。”
“大王谈笑了不是,小小一副简贴,如何能救得性命?”夫人只当比干玩笑,却也依言照做。
“朝中前些时日来了一位能掐会算的能人,那人名唤姜尚,方才便是他入我梦中,赠我此贴,道说其中有保命之法,教我来日危急之时,打开此贴,便可保住性命。”
夫人心有所思,遂将简帖贴身放着。
天明之时,哪吒已经回到干元山,清墨提着许多东西打山下来,帮着杨婵在前后忙活,挑水、捡柴、生火等等,金霞听从杨婵指令,抱著书卷蹲在莲池边上守着。
闲人却只哪吒一个,她左右无事做,便从豹皮囊中取出獒骃的四只角来,琢磨着该做些什么好,想了半晌,从四只角里取了两只稍小些,一只截成约莫巴掌大小的两段,试着用普通刻刀划了划,却连一道白痕也未能在角上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