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气,妇人......
哪吒未曾回望便觉不对,随即打眼一瞧,认出这妇人是曾见过的妖孽幻化,心说你算是运道不好,撞到手里了,于是含笑道:“小娘子模样甚是体面,怎好插队?”
但后面排队的其他人是老诚君子,自向两边闪开,给这妇人让了路,让她挤到台前。
姜子牙见状,定睛一瞧见着妖气,暗暗想道:“好孽障,修仙之人前来探我修行便罢,凭你也敢来试我眼色!”口中则说道:“列位君子,男女授受不亲,便先让这小娘子算罢,再依次算来。”
哪吒道:“也罢,让她先算。”遂起身让椅于这妇人。
姜子牙说:“先看相,后算命,请借小娘子右手一观。”
妇人将手递与姜子牙,姜子牙一把攥住此妖的寸关尺脉,以先天元气将妖光钉住,既不言也不语。
妇人见状不对,急喊道:“老先生,你不言语不看相,怎么只是拿住我手,你我男女有别,还是快快将我放开!如此多人瞧着,莫污了我小妇人名声!”
围观之人喊道:“姜子牙你年纪一把,怎还干这样事,莫不是贪慕娇人颜色?”
也有人说:“天子脚下,怎么敢如此行凶,姜子牙你实实的可恶!”
哪吒瞧着不远处有车马过来,口中说道:“老先生,外面围观的人吵嚷不止,你倒是解释一番呐。”
姜子牙不言不语,心中自有思量,若是放了这妖精,到时难辨个青白名声,反倒在同道面前堕了威风,不如在此处除妖,既能在同道面前显现本事,也能在这朝歌城内扬了声名,于是抓起桌上的石砚台照那妇人头顶砸去——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砚台打得妇人脑壳崩裂,红的血白的浆流了满头满面,染红了洁白孝服。
姜子牙手上无物,不敢放手,只能继续攥着妖人脉门,使他不能变化了走,但围观之人不知真相如何,自发的把姜子牙围了起来,齐齐喊道:“算命的打死了人了!”
不过分刻时辰,哪吒先前瞧见的车马行到此处,众人又喊:“丞相爷来了,咱们拿了姜子牙去见相爷。”
车马内坐的人,正是大商丞相比干,他听车外吵嚷,向左右问道:“众人因何喧哗不休?”
有人跪下:“禀相爷话,这南门有个相命的叫姜子牙,方才有一女子来算命,他贪人貌美姿色,欲行欺骗之事,不料女子贞洁,不肯从他,姜子牙凶心顿起,使一方石砚台将女子照头打死,可怜那女子身披重孝,血溅于此,死于非命!”
比干见众口一词,使唤左右随从去拿姜子牙,姜子牙闻言,拖着那女子到车马前,屈膝而跪。
比干道:“你须发皆白,如何不知国法,胆敢白日欺□□人,好女不从,将人打死?此乃人命大事,本相需得与你问个明白,以正国法!”
哪吒倚着卦台,听姜子牙说道:“相爷容禀,姜子牙自幼读书守礼,不敢行乱法之事,但是此女并非凡人,乃是妖精变化。姜子牙近日见妖气弥漫中宫,灾星漫布天下,小人既在辇毂之下,感念大王水土恩德,自当降妖伏魔,并非知法犯法为非犯歹之徒。”
围观众人又道:“相爷,江湖术士巧言善辩,期瞒老爷,此事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是我等众人亲眼所见。相爷若是信他之言,岂不是教那女子可怜死,百姓负冤生!”
姜子牙为着清白名声,死死攥住妇人不放,生怕略一松手,便没了自证清白之机。
比干见百姓与姜子牙口不如一,便问:“妇人已死,你为何还不将她放开?”
姜子牙说:“小人此时放手,妖精必然逃遁而去,徒留尸身一副,到时何以自证?”
比干闻言,说这里众口不一,无法辨明,只有启禀大王,才能辨个清明,众人便就围着姜子牙拖着妇人往中宫午门而去。
哪吒倚着卦台,唯恐姜子牙微末本事入了九尾狐的眼就难以脱身,于是颠着那打死妇人的石砚台跟了上去。
摘星楼内,纣王与妲己正在饮酒作乐,忽听宫人传报说比干求见,便教妲己去屏风后藏着,宣比干觐见。
比干将姜子牙打死妇人一事讲诉上来,请纣王下旨定夺。
妲己听见,心内暗暗叫苦,这曲无弦回陈塘关就回陈塘关,去拿捏这算命的作甚!从屏风后踏出,说道:“亚相所言,真假委实难辨,大王传旨将那术士与女子一同拿到摘星楼来,由妾身观来便知真相!”
纣王依言传旨,姜子牙拖着妖精入了摘星楼,哪吒纵上云端,侧卧在云上观这事态发展。
姜子牙伏首跪在台阶下,纣王人在九曲回廊之外,远远问道:“台下所跪何人?”
姜子牙心说今日若在商王面前显了本事,若能混个一官半职,想必也能让家中夫人在街坊近邻面前扬眉吐气,便就仔细说及此事,连同籍贯也一道仔细说来:
“大王容禀,小人姜尚,东海许州人氏,自幼寻访名师,学得阴阳术数,能识妖鬼,辨魔邪。居住于都城之内,在南门以相命为生,不期妖精前来与小人作怪。姜尚勘破天机,一则感念我王水土之恩,二则报师门授法之德,故将妖精剿灭。”
纣王道:“寡人观此女乃是人形,并无妖邪破绽,你有何证?”
姜子牙不慌不忙地答道:“大王若要妖精显形,可取干柴数担将此妖精炼化,自然显形。”
听到此处,哪吒在云间说道:“哪有那么麻烦!”
纣王仰头打望:“是谁?”
哪吒随即落在纣王身边,道:“大王,哪吒给你变个戏法,有趣地很。”
纣王见是哪吒,想起他退敌之事,心中被冒犯怒气顿消,抚掌笑道:“什么戏法儿,爱卿尽管演来。”
哪吒慢悠悠地晃到姜子牙跟前,左手按在妇人头脑崩裂之处,将一道法力钉在妇人的灵台方寸之处,然后颠了颠手上的砚台,说道:“姜师叔,且松手。”
姜子牙一愣神,师叔?既唤师叔,想来该是哪位师兄门下的顽皮弟子了,便说道:“这一放手,妖精便就遁走。”
哪吒说:“师叔尽管放心。”
姜子牙将手松开,迅速捏了张符,以防不测。
奈何他没有腾云驾雾的本事,也只能如此来防备妖精逃走。
“给师叔瞧个好玩儿的。”哪吒口中言语,手上捏下砚台一角,将尖锐的一部分直直刺入妇人灵台,随后抬手化出一柄匕首,刺进伤处,上下一剜,一挑,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雾色珠子便就落在哪吒指尖。
妇人顿时失去幻化之形,变作个男儿模样。
姜子牙瞠目结舌:“这是妖......妖丹?”
“师叔闪开。”哪吒指间微微一弹,雾色珠子中立时飘出几道黯淡透明的人影,姜子牙闪身之际,见这人影,急用符咒将其收起,以防这些冤魂被阳光照得散了。
哪吒又将珠子碾碎,施法幻化了一场白日焰火,焰火落下之际,便就化作火苗,与此同时,拔下那钉在妖精灵台之处的砚台碎片,火苗着在妖精身上时,顿时暴起三丈,平地起风烟。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相辅相成,直烧得这妖精在火光中左右翻滚喊叫:“我与你二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取我妖丹之后,又以三昧火来烧我?”
哪吒丢掉砚台碎片与匕首,撕下衣裳一角将手上沾染的红白之色擦拭干净,将这布缕仍进火中,半蹲下来说道:“曲无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跟李靖那二夫人在算计我?”
火中妖精喊道:“人常说论迹不论心,我等即使有什么谋算,又何曾真正行事?”
哪吒说:“我讨厌有东西在我不知道的角落盯着我,所以,你应该庆幸还没做出什么的机会,否则我哪能教你如此轻易就死?”
姜子牙:“......”这也叫死得轻易?
烟火与三昧火齐闪,纣王看得目不暇接,天上忽闪一道霹雳,焰火顿消,地那丈余高的火焰没了加持,火势渐小,火中妖精猛地一抽,高喊一声:“大姐——”缓缓缩小,由人形抽缩,变换成一面玉石琵琶。
纣王闻此声,顿起一声冷汗,这才明白哪吒说的戏法是什么。
姜子牙从灰烬中捡起琵琶,交与边上宫人,宫人捧着琵琶匆匆过九曲回廊,跪在楼下高举琵琶。
纣王与妲己说道:“此妖已经显形,是一面玉石琵琶耶!”
妲己听言,心中好似滚油煎,想她与曲无弦、胡九姿三人在轩辕坟共修千年,同进同退,这几日曲无弦来这王宫瞧她,今日好生回去便罢,偏去算命,若是底下那白衣老者也罢,总有办法回生,可偏遇上一个知晓如何将妖精彻底杀死的煞星,算去了自己的命,受尽极苦化成原形……思及此,妲己越发心神难安,心中立誓要替曲无弦报仇报怨,让那姜子牙先奔赴黄泉。
“大王,速教人将那琵琶取来,臣妾好上了丝弦,与大王早晚取乐顽耍!”妲己自知暂时拿哪吒没有办法,显露出心思反而会为自己平添性命之忧,便想将好拿捏的留下慢慢图谋,强撑着笑意道:“哪吒已封了陈塘关将职,不如赐些宝物做赏,这姜尚观来也是个有本事的,大王何不留他在朝中保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