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蛐蛐输了还会耍赖!
太白金星说的没错,这猴儿确实有意思,跟一般的妖、魔、神仙都不同。
这个猴儿天真、率性、觉得你对他好,他也对你好,觉得你对他不好,人家就不跟你玩儿了,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心思单纯极了——
总让我有一种梦回童年的感觉。
今日约着比试看我的风火轮快,还是他的筋斗云快,以极东的海岛为终点。
但是这次我学聪明了,让他来喊一、二、三,等他喊到二的时候,我蹬着风火轮就跑,他在后面气呼呼地喊:“三太子,你耍赖!”
“你好意思说,先前比马的时候,你不也是这么干的!”我回头应他一声,也不忘了加速度。
不过须臾时间,我见着现在所处之地好像离东海挺近的,附近有座灵气很是充盈的山川。真真是碧如翠,高入云,山间猿啼鹤唳,四野虎踞龙盘,山前峭崖陡,山内乱石立,山后花木浓,午时瑞气摇千条,暮时霞光升万道。
确是个妙笔丹青难画成的洞天福地,遂踩着风火轮一溜烟儿过去了。
我落在山巅点看山势,却发现这座山的位置近看比远观更好,紧邻着东洋大海。
巨浪宛如千堆雪,弯环小径水中埋,海底鱼儿随浪游,高天燕雀过海愁。周遭八百里无人户,临水无舟楫,位置当真绝佳,若是作为据点,易守难攻,三千兵马可退敌一万,势不伤我军分毫。
我正瞧着,孙武空不解问道:“三太子你不比了?在这儿看什么呢?”
“我看这座山不错,是个好地处。”我嘴上应和,心里则想着这座山若是无主之峰,倒是可以在在此起座行宫,安营扎寨,用来操练兵马。
孙悟空笑道:“要我带你转转吗?”
我问:“你对这里很熟?”
“当然,这是我家,你也是会找地方,一眨眼的功夫,站我家山头上了。”孙悟空说罢,忽然反应过来,神色狐疑道:“你老实说,你刚刚是不是在打我这山场的主意?”
“咳,这你都能看得出来?”这小屁猴儿在人情世故上看起来傻乎乎的,在这方面怎么精得跟个人似的?
孙悟空轻车熟路地扒开旁边一丛齐人高的蒿草,一条小径现在眼前,他在头前带路,我默默跟着。
“......你就想想吧,我手下妖兵南北双岭各五千,东西路口各一万,巡哨的五千,把门的一万,烧火的无数,打柴的无数,每日随班点扎,共计有个四万七八千。
七十二路妖王神通广大,我不在的时候有六大魔王坐镇,你这小娃娃还是想都不要想!”
四万七八千妖兵,七十二路妖王,六大魔王,均以这小屁猴儿为尊,是股不小的势力了,若是玉帝当时不听太白老的劝,随意点兵,只怕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时再想拿官位跟他议和,便不是小小一个御马监管事能打发的了。
不过按照这家伙在人情世故上的天真程度来看,我估计着他很大程度都还不知道弼马温是个什么官衔儿。
武德星君这个缺心眼的人家按这么个缺德官职,玉帝居然还真同意了,要是个旁的动物上天也就算了,偏偏这厮是个猴子成精,这不是诚心辱没人吗?
以他这身本事,就算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在我的军队里,怎么着也该是个压阵大将,更别提他无人教养,还懂得行军布阵之事。
这小屁猴儿的性子,与我从前有几分像,再换位思考一番,若我是他,凭自己一身本领,被人哄去做个芝麻官儿,再发现被人当成耍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即便忍下这口气不闹他个天翻地覆,必然也要当场拂袖而去,结下仇怨。
所以,该怎么安抚好这小屁猴儿,省得将来动起兵戈?
“哪吒,你在想什么呐?吃桃儿。”闻声,我回神一瞧,孙悟空正举个一个红艳水润的桃子在我眼前晃。
我接过桃子:“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一个野猴子,哪里拜的名师,竟学得这般本事。”
孙悟空听言微微一愣,然后摇头:“我没有师父,自己会的。”
“天才,你这回家了也不下去看看?”我望着底下漫山遍野的挥刀舞剑的小妖们发愁,你这没有师承,若是以后出事,可该如何是好啊?
“回来的有点突然,这成仙了,也没给他们带点儿天宫的仙果仙酒什么的,有点......”孙悟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三太子你身上有没有些什么奇花异草仙果琼浆的,你借给老孙,老孙改日还给你。”
“还倒不必,权当交个朋友。”我凭空探手,左手上多出一个长三尺六寸,宽一尺二寸的玉盒,一一介绍说道:“仙酿广寒香,别名仙人醉,自广寒月桂之上取花酿造;交梨、火枣各七颗,助你几位魔王兄弟延年益寿;别仙踪、九节茶、白花蛇舌草等灵草种子各三百,此处遍山可植,有驱病逐痛,避死延生之效,可还满意?”
吃喝上的我倒不介意给些好东西,吞吃入腹也没处查去,只是仙草种子,因着能拥有上品仙株的神君不多,为避免麻烦,我便不好将太好的拿出手,但这上述品种在凡间也难寻,非花果山这等宝地不能种活。
孙悟空接过玉盒,欢喜道:“满意满意,咱们快些走,我几天不见这些猴子猴孙,真真惦念的很。”
我望着山下奔涌的浪花说:“我就不去了吧,你三日后来这海边找我一同归天便是。”
猴子问道:“真不去?”
我肯定道:“真不去,天下妖魔苦我已久。”我最近得省点儿力气。
孙悟空面有所思地说道:“山脚下有个我以前钓鱼盖的小茅屋,你可以去那里等我。”
我应声知道了,信步朝着孙悟空指着的方向下去,还真在山崖离海面五六丈的距离处,见着一一所悬在上面的茅草屋。
我三纵两跃跳上去,发现这里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还挺干净,感觉没什么灰尘。
我四下里扫视,在床下还真发现鱼竿鱼篓。
想不到活蹦乱跳的猴子,居然能静得下心来钓鱼,稀奇。
左右闲着也是无事,我搬了张凳子坐在崖边,将线上的鱼钩捋直了抛进海中,今日也学一学姜老头钓鱼,看看能不能钓上来一条美男鱼。
静坐一日过去,然而无事发生。
第二日,我吐纳生息之时,莫名的心火燥,气转周天至当阳穴时总会有点气滞的感觉,但又不大明显。
第三日,我感觉我的双目视物比前几日更模糊了,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有种雾里看花未有花的感觉。
*
上一次受难日当日,也只有几颗玉莲子助力,受了一个月断筋断骨的折磨而已,这次波及五感,是天人五衰的征兆,不过也是,眼睛是我身上最大的缺陷。
难道那位总在梦里缠我的异世天道老爷也慌了,也知道我师祖这一次帮我找到契合身体的混沌青莲子,我往后就再不会受这种罪了?
我扯起唇角笑一笑,从储物介子里取出一颗玉莲子含在口中,在心里暗暗叫苦。
早知道来的这么快,就只给那猴儿两天时间了,现在可好,想走看不见,想拿青莲子出来时机又未到,便是时机到了,这里妖魔遍地也不能拿。
我在心里掐算着时辰,约莫是第四日清晨,我听着一阵敲门声,忙从榻上爬了起来,高声问道:“孙悟空?”
“是俺老孙,”一声‘吱呀’声响,“三太子,走啦,回天庭去。”
“不行,我现在不能回去,你跟我去个地方,然后帮我去找个人。”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我镇定地从储物介子里又取出一颗玉莲子来压在舌下。
孙悟空好奇道:“去哪儿?”
“干元山金光洞,”我眼前虽还是一片雾,但我还算平稳的走出了门,将混天绫绑在乾坤圈上,“我可能会有些慢,见谅。”
“走着,咱们回家去。”乾坤圈微微颤动给我回应,脚下风火轮转动,响起风火之声,我执着乾坤圈横于身前,它为我控着方向与平衡,若真是倒霉到法力运转不畅掉下去了,也还有混天绫护主能够接住我。
事实证明,我是挺倒霉的,随着我这些年的进境,玉莲子的灵力压着痛感消耗的很快,不过一刻钟,便在我口中化成一口冰水,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再含一颗,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剩下的四颗玉莲子根本撑不到我到金光洞里。
孙悟空说道:“哪吒你今天很不对劲。”
“没有,”我张口否认,并且催促道:“快走。”
“哪吒你眼睛怎么了?”孙悟空不放弃地继续问,我能感觉到眼前的白雾里有个什么东西探过去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猴子的一只手。
“快走,”说完这两个字后,我死死的闭了嘴,除了在更换玉莲子的时候,我再没开口说过一个字,直到最后一颗玉莲子在我嘴里化了一半的时候,乾坤圈微微一颤,带着我缓慢降落,“你知道灌江口在哪儿吗?”
孙悟空说:“知道知道,你要我去灌江口找哪个?”
我道:“找二郎显圣真君杨戬,猴子你见到他就说哪吒请他到干元山来,他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