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诸葛站在窗边,单看背影很是寂寥。
亲眼见证他用命算计邀月宫主,最后死状凄惨,张三对他的观感又发生了改变。——某种程度上,他也是个敢想敢干的狠人。
“你来了。”诸葛侧过身,一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满是平静,还自然地伸手示意张三坐下。
“输了?”张三毫不客气地和他面对面坐着,根据他的表现只能做悲观猜测。
诸葛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低沉地说道:“惨胜。”
惨胜或者惜败,两者都是游戏运营方想要看到的局面。只有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才能继续骗玩家氪金或者狂肝。
张三当即挑眉道:“那你这是在看什么?夕阳下的奔跑,那是你逝去的青春?”
诸葛干咳两声,麻木地说道:“你说这种老年人笑话,我根本听不懂。张姐,我都已经是快死的人了,有一件事你千万别骗我。”
“你如果真要死了,我一定不骗你。”张三喝了一大口茶,淡淡地瞥他一眼。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决不是一场简单的会面。
诸葛至少已经做好了觉悟,而短短时间内让他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应该是发生了一件触动他内心的大事。
“青衣楼的构成很复杂,表面上我是楼主,掌管楼内的经营权,其实我也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诸葛一杯苦酒下肚,话匣子便打开了,“我知道我的好兄弟卢瑟一向很有野心,做一个商人或是做玩家联盟的老大,他都不放在眼里。但是之前没有闹出大乱子,我也就听之任之了。近来他笼络了不少江湖人士,贩毒的买卖是越做越大,就在江城内部,我实在无法视而不见了……”
这游戏做得格外真实,所以就算是诸葛早有准备,也无法忽视罂粟泛滥对底层造成的伤害。现在吐露心声,也算是良知压倒了义气。
“就是这些?我知道了。”张三手捧着热茶,说话时显得很是波澜不惊。
毕竟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题了,诸葛的话也只是侧面佐证了她的一些猜测。
青衣楼就算生意做得大,又何德何能让不出世的叶孤城出手相助呢?除非他们之间另外有很深刻的联系。
“这还不够劲爆吗?张姐你果然是有备而来。”诸葛嘴角挂起一个苦笑。
张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一双杏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下一句情报。
却听诸葛问道:“张姐,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重新做人的机会还是有的。”张三莫得感情地说道。
于是诸葛如丧考妣地瘫在椅子上,低声说道:“可我什么也没做呀,我是无辜的!”
“这话你留着跟法官说吧。”张三面无表情地起身,死亡一指的手势指向诸葛,这个人就一脸惊恐地慢慢变成白光,她往食指吹一口气,淡定地说道,“对不起,我是管理员。”
她的动作虽然装得很到位,其实心中也很清楚,像诸葛这种人,靠封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迟早还会开着小号回来。对付他意义不大,卢瑟这种挑起争端的人,才是万恶之源。
如果暂时抓不到卢瑟,就算治标不治本,她也只能选择出海一趟,至少先破坏掉现有的交易生态。
张三做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飞鸽传书问阿青愿不愿意陪她出海,因为她还记得阿青的愿望是遍访名山大川,如果没有出过海实在不算圆满。她有阿青陪伴,此行不仅不会孤单,安全系数也会激增。
第二件事就是赶到码头,询问有没有船能尽快出海,急,在线等,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很快张三就收到船家答复,最近正处于贸易旺季,要出海就算包船也要等天亮之后才能确定有没有安排。
生活中大部分的麻烦都能用钱解决,钱不能解决的都是大问题。沮丧的张三这时收到了阿青的回信,上面只有一个字。——行。
短短一个字不能表达太多情绪,其实阿青想说的还有很多,但她会写的字一点也不多。任何时代的阿青,几乎都是文盲水平,但张三寄来的那封信她却奇迹般的能看懂。这还多亏了系统文字直入意念的强大。
于是张三写下回信,约阿青天亮后在江城最大的码头碰头,凡此种种不再赘述。
第二日天一亮,她就来到码头边,憧憬地望着大海的方向。这也就是在游戏里,放到现实中,这种包船出海旅游的服务,她这种打工人根本承受不起。
昨天询问的那个船老大却遗憾地说道:“今早刚接到的消息,你要去的那个方向被倭寇骚扰得厉害,朝廷下令禁海了!”
张三眼睛瞪得像铜铃,脱口而出:“玛德,这年头竟然还有倭寇?!”
老头子摆摆手让她不要大惊小怪,苦着脸说道:“不但有倭寇,还有海盗。海盗尚且知道要抗击倭寇,咱们这个朝廷,却只会一味忍让……”
他说话很有些义愤填膺的意味,旁边的人赶忙给他拉住使眼色,让他别再继续往下说。
张三的眉头越皱越紧,遵纪守法的船只不敢出海了,剩下的就是有门路的船了。这些船要不就是背靠大人物,或者就干脆是□□生意,都不算安全妥当。
正思索见,却见一艘立着三根桅杆的大船缓缓向她靠近,那洁白的船帆,坚实的船板,无不彰示着这是一条能乘风破浪的好船。
更重要的是,船头正有个绿色衣裙的姑娘在向张三招手,她的脸上也带着兴奋的笑容和红晕,并大声喊道:“阿姐——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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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将开启几个海岛副本,大家阔以猜一下~
这艘船的暗示也很明显了。
诸葛想问张三到底是不是管理员,张三想问他们到底是不是关系户。
他们都没问,因为心里都觉得对方是。
第40章 船长和他的三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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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张三在上船前心里已经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却又迟钝得根本没察觉到违和感在哪里。于是她迈出第一条腿,腿肚子还有点发软,终归还是上了贼船。
阿青一下把她扑倒在船板边上(危险动作,切勿模仿), 又哭又笑地说道:“你没死, 你当真没死!”
张三推开她那平时掩藏着看不出有料的大胸, 颤巍巍说道:“你再不放开我, 我就要被捂死了。”
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种死法太香艳,她暂时还不太想尝试。
阿青怔怔地松开手,盯着张三瞧了好几秒, 忽的恨恨道:“那个暗箭伤人的龟儿子, 天涯海角我也要弄死他!”
“骂得好!但是下次别说龟儿子这种话了。”张三随声附和, 顺便试图纠正阿青突然之间改变的说话习惯。
像龟儿子这种粗鄙之语, 花满楼是决不会说出口的。除了陆小凤这个小混蛋,谁还会教她说这种话呢?
两人刚说了几句话, 便听那掌舵的老头拖长了声音问道:“两位姑娘,这次出海是要去往哪个方向啊?”
张三回头看时,他正麻利地整理着桅杆和船帆,看那架势倒是个老船长了。这人看上去都已经五六十岁了,还能有这样的干劲, 她不由得点了点头。
“阿青,现在包一艘船虽然难,但这个是不是也太老了点。大风大浪的, 万一中途嗝屁了……”张三悄悄摸摸地拉着阿青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那老船长的背影看上去变得有些落寞。她竟有点不忍心了。
听她这么说,阿青倒是吃了一惊, 赶忙解释道:“这船不是我包的呀!早上他停靠在码头,说是只有他一条船能出海,我以为你要上的就是这条船才上来的……”
她说着,手中的竹棒紧了紧,脸色也变得警惕起来。
张三也是跟着一愣,立刻就想看一眼小地图。
【提示:该功能正在维护,将于十二小时后恢复服务。】
【哎哟我草!】
她只能大声反问道:“老人家,这一艘大船只有你一个人掌舵吗?会不会太辛苦了呀?”
问这句话的时候张三脑海中已经浮现《恐怖游轮》、《闪灵》、《无人生还》之类的影片经典片段,就连大声说话都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原谅她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神秘生物……
“我一个人可管不过来这艘船,船舱里还有我的三个女儿,现在睡懒觉也该醒了。”那老汉笑了笑,回答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一点不像个垂暮老人。
“啧,怎么感觉是段熟悉的剧情?”张三喃喃自语道。
仔细想想就灵光一闪——她要是个男的,这不就是西天取经师徒四人组遇上菩萨招女婿的情节吗?
随即张三神色复杂地说道:“该不会‘大女儿名真真,今年二十岁;次女名爱爱,今年十八岁;三小女名怜怜,今年十六岁,俱不曾许配人家。’这么巧吧?”
老汉干笑两声,道:“姑娘最后一句却说对了,老汉三个闺女,全都没许人家。”
忽而听得有女孩子的声音从船舱中传出来,正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你这糟老头子是在怪我们姐妹没有趁早把自己嫁出去咯?姑娘且问问你,咱们三姊妹的嫁妆你准备得如何了?没有三十六抬,也总该有十八抬嫁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