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取柊眨了眨眼，问道：“五条君？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五条悟挠了挠头，有些别扭地说：“也没什么，想和你聊聊天，可以吗？”
鹿取柊一愣。
要是放在以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五条悟是绝对不可能会说出“可以吗”这种询问句式的话的，毕竟那个时候，他还沉浸在自己就是最强这种虽然有理却自大得不行的状态中，完全是以自我为中心。
现在或许也是这样，但明显比起以前好上很多了，他最起码明白了什么叫尊重别人，学会了道谢，也学会了道歉，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这里很大原因或许是因为鹿取柊跟个老妈子似的告诉他这个告诉他那个，他可能不想听，但耳濡目染，多少也变了些。
不过最大的功劳还是他自己在变得成熟，人不可能一直都是曾经的那个小孩，五条悟就是个好的例子。
鹿取柊忽然就笑了起来，说：“可以啊，进来吧。”
鹿取柊也不知道五条悟要聊些什么，但大概率也是和她在十年后的奇遇有关，对方或许是想当做睡前故事听听的状态。
鹿取柊叫五条悟坐在自己床上，而自己则坐在他旁边。
想了想，鹿取柊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袋自己下午去食堂借烤箱烤的曲奇，递给了他，问道：“你想聊什么？”
五条悟将曲奇拿在手上，说：“就是……关于十年后，十年后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果然。
鹿取柊早就猜到了对方会问这个问题，所以她之前就想好了，半开玩笑地说：“这个你之前不是问过吗？容貌上变化了一些，还变得更烦人了。”
“呃啊！”五条悟无语，“我说除了这些之外！我不信，你肯定是在逗我吧，十年后的我肯定是个成熟的大人！”
鹿取柊摇了摇头，看起来十分无奈地说：“没有啊，实际就是这样，骗你做什么？”
五条悟：“……”
五条悟赌气不再说话，奇怪的表情搞得鹿取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鹿取柊这才呼出一口气，说：“十年后的你，靠不靠谱我不知道，但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有些脱线，总是说不到一块去，但却很珍惜身边的人，在玩笑之前，首先学会了对被人的尊重。”
鹿取柊一起说了好长一段，五条悟听着没说话，一边听一边又期待地眨着眼睛，好像怕别人看不出来他现在心情的雀跃。
鹿取柊说罢，五条悟还不相信地确认了一遍：“真的吗？”
鹿取柊点点头：“真的真的。”
五条悟乐了：“哼哼……我说什么来着？十年后的我会变成最强，也会变成靠谱的大人！这是现在就已经确定了的事情！”
鹿取柊敷衍似的拍了拍手：“可喜可贺。”
“不过……”五条悟顿了顿，“十年后的‘最强’，只会存在一个人吗？”
鹿取柊闻言，神色暗了暗，顿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当然读的出五条悟的言下之意，他或许是已经看出来了，她又想要离开咒术界的意思，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来找她聊天，所以才会问出这样的话。
鹿取柊思考了片刻，只是说：“最强之所以叫最强，就是因为他是第一名才有的头衔，最强是特别的，当然不可能存在两个人。”
“谁说的？齐名就不能是最强吗？”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当然是可以，但得看大家接不接受啊。”
“有什么接受不接受的，凭实力说话，轮得到他们来指点我们吗？”
“……”
鹿取柊沉默了一会儿。
五条悟皱了皱眉，干脆直接问道：“所以你是真的想隐退？”
“还在考虑，没有确定下来。”
“但是可能性很大，是吗？”
“……也不一定，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不懂你，头衔，金钱，一切你都可以不要，非要脱离这个地方。”
鹿取柊扶额：“这一点你不是也一样吗？你分明知道，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是没有多大意义的。”
“……”
“你知道吗？十年后的你对我说什么。”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鹿取柊忽然开口。
五条悟这才抬眸：“什么？”
“我是和十年后的你一起去意大利的，我们在西西里玩了一个下午，分别的时候，你问我——”
“你会再次出现在我身边的吧？”
“……”
“我答应你了，所以我也在犹豫，我也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可是又有很多东西想就此放下，我想回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对于鹿取柊来说，系统是个意外，成为咒术师也是意外，摊上了这么多事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可是现在系统消失了，他难道是要叫她放弃让生活重回正轨的机会吗？
一切的根源消失了，她留在这里的理由也消失了，她没有去想太多，只是觉得自己的归处不应该是在这里。
说罢，鹿取柊翠色的眸子重新看向了五条悟，正巧与对方直直盯着自己的苍蓝色眼睛相撞。
“这算什么理由？你的归处，你应该在的地方不就是高专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对于五条悟说的话, 鹿取柊确实是有不小的触动的。
她不说是在抵触咒术界和高专，但最起码可能是在内心中觉得，这些都不过是系统带来的东西, 让她本来感受到的, 夺目的光彩顿时暗淡上那么一点。
她的归处……是高专吗？
倒不如说是，应该是高专吗？
鹿取柊多么想承认就是这里, 但是想起被自己一度抛之脑后的横滨，她就会止不住地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想。
这样美好的生活，如果不是系统的出现，根本就不会轮到她身上。
她当然不是有什么封建主义旧思想, 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太不应当了, 比起混乱并时刻与死亡相伴的咒术界, 更多的来说, 她更是觉得自己的性格更适合平淡一些的生活而已。
鹿取柊其实早就发现了，自己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做咒术师，而且本来也是被强迫着做这个工作的，现在分明已经自由了，却还要做着自己不适合的事情, 那实在是太没必要了。
但毕竟也做了好几年的咒术师，就算一开始不习惯，现在不管怎么说也该接受了，并且就如同现在的状况，她在咒术界混得如鱼得水。
这才是她矛盾的点，合不合适不说, 现在的咒术界, 对她来说也不差, 所以多少需要好好权衡一下。
可是这些不管怎么说, 也是从个人利益上来考虑的。
而她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她是更想留在咒术界，还是更想回归横滨，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呢？
鹿取柊不知道。
她做不出决定。
所以她沉默了许久。
五条悟见鹿取柊迟迟没有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为什么会纠结这样的事情？这次也是，还和以前一样，作为咒术师待在高专，这有什么不好？”
“没有什么不好，但是……”
“但是什么？”
鹿取柊说不出来。
她又不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系统所赐，如果没有那个祸害的东西，他们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相遇。
五条悟皱着眉头说：“你看，你自己都说不出来，果然也还是想不明白吧？”
“……对，我是想不明白。”
“到底是因为什么？”
鹿取柊摇了摇头：“这件事太复杂了，我实在是没办法告诉你。”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五条悟顿了顿，随后又开口问道，“我不说别的，只问你一件事，你喜欢高专吗？”
鹿取柊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喜欢。”
这一点鹿取柊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内心，高专实在是带给了她太多的温暖，她将高专视为和“羊”不相上下的一个心里地位。
虽然“羊”已经因为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解散，但总归是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很多时候都啊，她觉得自己很难忘掉那个地方。
鹿取柊喜欢高专里的每一个人。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都是为了而人类贡献了自己的力量的人，这要是放在混乱的横滨，其实就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东西了。
高专的每一处都会让她觉得温馨，不管是现在这个时代的，又或者是十年后的高专，对她来说都是这样的。
“那不就好了吗？这难道还构不成你留在这里的理由吗？”
五条悟这样说，鹿取柊蓦地一愣。
他就像个什么都看开了的大人一样，觉得好像什么都算不上事情，这和几年前的他对比起来，倒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但是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这一点，倒也还是没什么变化。
鹿取柊笑了一下，说：“确实构不成，我很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这里的大家，咒术师的工作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困难，我也能够做很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五条悟见状，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快要把她说服了，随即便立刻开始乘胜追击：“没错，这里就是很好！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