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啜泣声中,苏太尉带着枷锁,被押解回了牢房。满身血污,可见上了刑。还不是轻的刑,而是重刑。
一进牢房,浓厚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苏清之赶紧伸手扶住苏太尉,发现苏清之的意志其实已经不清醒了。
“爹爹。”苏清之轻声喊,没有回应,这才将速效救心丸塞进苏太尉的嘴巴里。
至于身上的鞭痕,牢房人多口杂,苏清之不好拿出空间里存放的上好金疮药,只得假装从鞋底摸出一张百两银票,跟狱卒换了一瓶比较不错的金疮药,给满身鞭痕的苏太尉上药!
干净的白棉布条也是用钱换的,包括清洗伤口的干净水。一百两银票就换了这么多东西,不得不说,狱卒当得好,是一门暴发的行当。
当然了,可以选择不花钱。只不过不花钱的结果,就是苏太尉的伤口急剧恶化,像上辈子一样,根本就没有那个命活着跟随流放队伍抵达大西北,在中途就因为重度感染一命呜呼。
苏清之处理伤口,处理得十分细致,又有速效救心丸护住苏太尉的心脉。很快,原本失去了意识的苏太尉呼吸渐渐平稳,基本上无大碍。
“什么时候才到头。”苏大夫人一边抱着孙女苏婉君,一边泪目涟涟。“要杀头,杀了我们就成,要流放,立马流放就是,也好过在监狱里,受尽折磨。”
“父亲他是冤枉的。”苏恒辩解。
“知道大哥冤枉。”苏三爷嘟囔:“苏家谁不冤枉。看我,最多喜欢东家长西家短,提着鸟笼满大街闲逛。收受贿赂的事情,可不像大侄儿媳妇娘家,一件都不敢干。”
苏三爷这话可算是引起公愤了。
大房的三个女儿,无论嫡庶,全都对苏三爷怒目相视。
“三叔还请谨言。”苏清之冷漠脸道:“父亲为官一向清廉,如今被人构陷下狱,我们作为亲人,当相信父亲为人,怎可同政敌一起,凭白污蔑。”
“大郎这话严重了。”继祖母苏老夫人赶紧出声。“你三叔没那个意思,他就是口无遮拦,大郎还请不要放在心里去。”
如今阖家上下都在大牢‘住’着,谁知晓下一刻会怎么样,与其惶恐不安,还不如抱团取暖。反正‘犯法连坐’,苏家嫡脉,除了上一辈外嫁的姑奶奶外,一个都跑不了。
第161章 第①④个故事!
苏老夫人一改当初和稀泥的态度, 很强硬的压下自己那不成器,纨绔习性|严重的儿子。让苏三爷最好闭嘴,别哪话听起来不顺心, 就说哪种话。
“老太太说得极是。”苏清之正色道:“现在这情况, 多说多错, 一切等判决下来再说,谁知道还能在大牢待多久!”
苏老夫人便没有再言语, 而是搂住一双嫡亲孙儿,窝在角落,看起来最为慈祥不过。
赵婵娟细碎的呻|吟,下一刻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样, 一双美目布满了惶恐。
她左环右顾,看到额头有狰狞伤疤的苏清之,直接惶恐的啜泣出声。
“夫君。”赵婵娟啜泣:“妾, 妾昏昏沉沉间做了一个噩梦, 醒来后, 看到夫君, 居然恍然若梦!”
苏清之闻言,细细打量妻子, 确定依然是原装货后, 不免软下声音, 哄着赵婵娟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处环境恶劣,自然睡不安稳, 容易做噩梦。”
赵婵娟似信非信, 不过到底缓解了几分惶恐。
只是觉得, 未来茫然不知路在何方。
也幸好丈夫、女儿还在身旁, 不至于对未来完全绝望。
而后,一会儿,狱卒领着一位大概年约四十,看起来比较苍老的妇人进了监牢。
妇人手中拎着食盒,里面装满了炊饼。
很简单的吃食,一一拿出来的时候,却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特别是苏三爷,那是差点哈喇子流了一脸。
苏清之却蹙起眉头,道:“你是谁?”
根本不认识,自然怀疑吃食有问题。
“还望苏郎君知晓,我乃七皇子府上,普普通通的佣人。七皇子殿下与苏郎君神交已久,听说苏府噩运,七皇子殿下只觉苏家乃是被人构陷,却遗憾自己身为闲王,无能为苏家洗刷冤屈。”
顿了顿,妇人重新慷慨激昂,极尽蛊惑。
“七皇子殿下心疼,便让奴婢来送些吃食,好让诸位夜里暖和一点。”
其他苏家儿郎面面相觑,显然在想七皇子是谁。
当今天子共有十三个儿子,其中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早殇,五皇子有足疾,六皇子猎场遭遇意外,被黑熊扑面舔了几口,导致毁容,余下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十三皇子均未成年。
也就是说,如今当今天子身体不好的情况下,只有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以及十皇子,勉强算有一争夺之力。什么遗憾自己身为闲王,没有势力为苏家说话,纯属鬼话。
要不是苏清之将原书翻来覆去的了解一遍,知晓七皇子到底是怎样的蛇精病,只怕信了妇人所说的鬼话。
当下,苏清之勾唇,嘲讽满满的笑了笑。
“七皇子殿下有心,苏某定然铭记,期望有机会能够好好的报答七皇子殿下的深情厚爱。”
有机会不把七皇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他就不姓苏。
妇人可不知晓,苏清之内心想法有多疯狂,又有多拼命压抑住立马改天换地的想法,只坚定一步步来,好将王朝彻彻底底颠覆的想法。
妇人只觉得完成了任务,忙笑着说会回去好好的复命,还请苏家诸位好好的享用简单的食物。
说完,妇人就走了。带来的炊饼,其他人却没有动。只是面面相觑,然后将目光都放在了苏清之的身上。
“吃吧!”苏清之抿嘴道:“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家都落得抄家等待流放的下场,食物里下毒之事,料想蠢人才会干。”
苏老夫人深以为然的点头,随后就在三儿媳妇的伺候下,快速的吃了两张炊饼。
苏清之只吃一张,赵婵娟吃了半张,苏婉君和苏恒分吃半张,三位妹妹则一人分了一张。其他房的,同样如此,直接将一满食盒的炊饼都分吃掉了。
晚上,半馊掉的粥水依然送来。由于白天苏清之用一块玉佩、百两银票换了金疮药以及干净的水、白棉布等物,因此晚上提供给犯人的粥水,勉勉强强要浓稠一点。
然并卵,依然难闻难吃。
特别是前不久刚刚吃了炊饼,就更加吃不下去粥水了。
连对食物不太挑剔的苏清之都没有吃晚上送的粥水,其他人就更别说了。苏清之坐在铁栅栏处,伸出右手和同样伸出右手的赵婵娟紧紧相握。
赵婉君被苏大夫人抱在怀中,苏玉锳和两名庶妹待在一块儿,姨娘都不在,事发时,苏大夫人仁义,将卖身契都还给了苏太尉纳的姨娘。
包括苏玉洁、苏玉琪姨娘在内,有一个算一个,收到卖身契后都选择‘大难临头各自飞’,倒是其他房的姨娘都在,全部愁眉苦脸,没少掉眼泪。
受了重刑的苏太尉一直在睡,大约夜里凌晨,苏太尉才悠悠转醒。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呼冤枉。
苏清之默然,对此没有多余的看法。
倒是年龄小的苏恒面露不忿,被眼疾手快的苏忱捂住了嘴巴。
三房的双胞胎叫苏满、苏淳,同他们亲爹苏三爷一样,咋咋呼呼的。其他人不开腔,两人却一唱一和,只说朝廷黑暗,天道不公,趁早躺平任由上边的怎么判怎么说吧。
“大哥啊,现在都这样了,听你两个侄儿的劝。”苏三爷叹息,愁眉苦脸的道:“总归命还在,反正当今圣上仁慈,咱们只是被流放,遇赦当赦。”
苏太尉没吭声,只是默默流起了眼泪。
老泪纵横,心酸无比的模样,让苏大夫人跟着一起发酸。
“也不知晓判决什么时候下来。”女眷那边,苏老夫人突然发出感叹。“在监狱里待着,只怕骨头都要散掉。”
“老太太以为流放的路好走?”苏二夫人不屑的哼了哼,却道:“依我看,只要上路,就是走的黄泉不归路。”
“这话也太夸张了吧!”苏三夫人反驳道。“反正我娘家来人,说流放之路并不可怕。”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只闻老鼠蟑螂趁夜爬行的声音。
苏清之隔着铁栅栏,紧紧握着赵婵娟的手。
虽说隔着,可这个时候,两颗心挨得很近。赵婵娟泪眼婆娑,反复的念叨:“妾不后悔,妾这一辈子都不后悔与夫君共结百年之好。”
“不悔。为夫同样不后悔。”
苏清之相信,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原主苏清都没有后悔因媒妁之言,青梅竹马情谊娶了赵婵娟,更不会将罪孽算到赵婵娟的头上。
明明是七皇子做的孽,关赵婵娟什么事。
从头到尾,赵婵娟都是循规蹈矩,恪守本分,谁特么知晓遇到了神经病呢!
“好好睡一觉。”苏清之垂目,敛去那抹针对七皇子的阴狠,柔声道:“等明天醒来,想必判决就下来了。”
赵婵娟:“夫君猜的。”
苏清之:“七皇子的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