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让我修身养性[综武侠] 完结+番外 (千里江风)
但就像狄飞惊比之美貌最让雷损看中的还是脑子,那个自称名叫时年, 名字多少是有些潦草的姑娘,他看中的正是对方的果敢和本事。
不过他还需要打消最后一层用人的疑虑, 所以他让狄飞惊隔着屏风看, 给他一个答案。
“一次伤人, 一次杀人,前者除了迷天七圣盟的人无人见过,另一次只出了一刀,都无法评判她的武功来路。”狄飞惊的声音温和却也锐利。
“我们的情报机构还不够完善。”雷损很坦然地应了下来。
“如果堂主觉得她是我们的计划里很重要的一环的话,请允许我最近换个住所。”他紧跟着开口说道。
他将眼睛更加往上抬的时候,秀刀一样的眉头在这个抬眸的动作里,被往上推了推,眉尾向着鬓角又延伸了些许,但他的脸依然是足够好看的,而他的语气同他此前做出的每一次判断一样笃定而让人信服,“最迟三天,我会给堂主一个答案。”
狄飞惊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其实不像雷损一样觉得那个姑娘是个愣头青。
死于她刀下的黑面神君张纷燕,就实际战力来说要比她高,可她只出了一刀。
不是她这一刀有多难躲,而是当她摸透了对方的心理和他手下的心理的时候,什么时候出的这一刀绝不会落空,她就一定很清楚,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一定是一个聪明人。
这个聪明人可以抱着一些天下太平扶危济困,甚至是忧国忧民的理想主义情怀,却大多数情况下不是个愣头青。
大多数情况……狄飞惊不喜欢一个不够肯定的答复。
所以即便雷损向来是个很耐心认真的听众,让他纵然说话与呼吸都是件时刻在煎熬的事情,也很乐意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但最后他还是索要了一点时间。
不过狄飞惊不知道的是,他和雷损的这番对话,被时年怀中的镜子从头到尾地记录了下来,等到她确定房间里外都没有什么人的监视的时候,镜子便把这段对话原模原样地播放给她看了。
【这种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好用了……】镜子等画面中两人的交谈结束才开口道,在结尾的时候还轻哼了声,以示对时年已经快把他当做活地图和挡雨道具的又一次谴责。
时年摸了摸下巴,很有纨绔本色地将狄飞惊的脸仔细又挑剔地打量了个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人果然是个美人。
【你有听到我说什么吗?】镜子忍不住蹦跶了两下,表示抗议。
“可惜他好像起疑心了,你说我要不要再编造个离奇一点的背景,给自己的嫉恶如仇加一点深入的理由。”时年没回答镜子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你想怎么编造?】镜子觉得,可能又有个大好青年要被忽悠得找不着北了。
时年虽然很欣赏狄飞惊的美色,但这人诚然是她试图借机挑唆道路上的障碍,要么忽悠过去,要么解决掉。
她可不敢小看这个人。
金风细雨楼的情报组织里关于这个人只有寥寥几句话,并不是他不够重要,恰恰相反,是他重要又几乎不见外人。
起码,他不见敌对势力的外人。
而纵然在大多数楼中收集到的信息里都说他不会武功,从运功的常理上也知道颈骨折断的人,一口气无法顺畅地吐咽,确实是没法练成什么高深的武功的。
可时年和雷损谈话的时候,狄飞惊便在屏风后,却丝毫没有让她感觉出一点端倪,那么他内功定然不低,更主要的是,他是个处事周到谨慎到,连可能会让她察觉到异常的气味都没有留下的人。
“或许我需要一个背景,是这个人无法也不会去在短期内求证,又能解释得清楚我这做派的来历的。”
时年已经有了打算。
这个身份最好同六分半堂本身没有太大的仇怨,却微妙地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和短期内需要避开的必要。
又最好这个身份可以解释得通她的武功由来,还能模糊掉神针门的神针乱绣在她的飞刀悬丝上留下的烙印。
【你能不打哑谜吗?】镜子刚想再表达一下抗议,就看到时年突然吹灭了烛火——
“你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更换了房间,从小楼的二层望下去的狄飞惊,看到的就是晨起在楼下以飞刀折腾那棵最繁茂的桃树的少女。
她在练的是眼力。
飞刀以指力射出,刀尖在触碰到叶片脉络的瞬间便牵动丝线收回,这往复之间的动作只在她眼神锁定的那片桃叶上留下飞刀刀尖的痕迹。
这不是一件省力的事情,所以她被透过叶片缝隙间投射下来的晨光映照得斑驳的脸上,额角已经清晰地冒出了薄汗,但她依然在固执地操纵着丝线和飞刀,绝不让这一点痕迹有分毫的扩散。
这样往下看的动作对狄飞惊来说是省力的,只不过大约是他很少这样不需要抬眼看人,所以看得稍显专注了些便容易被人察觉到。
时年收回了手里的飞刀仰头看向他。
从旁人的视角来看,这其实是一副足以入画的景象。
楼上的青年素来低头,此刻好像只是在安静地往下看,他身上带着的孤寞又逸然的气质被朝晖的暖色调冲淡,而楼下的少女猝然抬头,眼神里带着让人不会怀疑有假的好奇,看起来格外鲜活的好看。
然而事实情况是——
一个心存试探,一个有备而来。
互通姓名之后狄飞惊开口道,“时姑娘起的好早。”
他原本以为自己听到的会是这个假若真在演戏也好,不在演戏也好,都应该说的什么习武之人就应该随时保持练功的习惯,尤其是飞刀这种需要保持手感和眼力的武器。
然而她的表现让狄飞惊很意外。
她有些许不快地皱了皱眉,尽管她那张脸就算皱眉都好看,也并不妨碍狄飞惊从她的脸上读到了点抗拒的意味,“我不姓时,不过你若非要这么称呼也随你。”
“我没有姓氏。”时年留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狄飞惊一个人在原地。
以狄飞惊的耳力,并不会错过她用认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句,“或许我姓盛,但谁知道呢?”
姓盛?
这个姓氏并不多见。
但在狄飞惊查出个所以然之前,雷损已经感觉到了有个很能莽的手下是个什么感觉。
刺杀迷天七圣盟圣主的青衣少女,夜半行刺失手之后就转投了六分半堂,听起来并不是个不能理解的举动。毕竟京城里的两大势力之间的抗衡处在一个彼此都想取而代之,做真正的龙头老大的位置。
死的一方在明面上确实有犯罪前科,之前只是因为这个组织确实在京里盘根错节,不好妄动。
活的一方现在归属于六分半堂旗下,背后有蔡京这个老狐狸撑腰,即便她投效的并不是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震雷,但也并不是迷天七圣盟能说要把人交出来,就会被推出来当做双方和谐平衡的牺牲品的。
更主要的是,她莽在了六分半堂护得住的界限上。
狄飞惊原以为能有三天的就近观察时间,然而时年知道对方的打算,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她转头就跟雷损表示,作为自己加入六分半堂的投名状,她可以立即动身拿下京城周围一处双方争夺的堂口,两日内一定返回。
雷损实在找不出个拒绝的理由。
尤其是这个年轻又看起来一头热血的少女提出端下来的堂口,也正好是个京师周边的肥肉。
大凡有些想把自家老大取而代之想法的人,总归是不会嫌弃自己手里的钱财多一些的。
于是时年成功从雷损手里要了一批人,趁着星夜出京城,在第二日的朝阳升起来之前,已经将迷天盟里号称七煞中的者天仇捆到了京师衙门之前,连带着的还有从迷天七圣盟在那处堂口存放的为恶证据。
转头又赶了回去收拾残局。
六分半堂背后的生意未必就干净到哪里去,可迷天盟这种黑/道组织发展起来免不了底下鱼龙混杂,有朱小腰这种有恩必报的性情中人,自然也有者天仇这种仗着靠山便为非作歹的。
而这雷霆出击之中,按照六分半堂和迷天七圣盟的人形容,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她的飞刀。
星月之下的美貌少女,连带着飞刀也多了几分见血愈冷的凄寒之美,青衣翠刀这种标志性的打扮和武器,让她以相当快的速度,从迷天七圣盟这处堂口侥幸脱逃的人口中传了出去。
苏梦枕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对她这个寻求晋升机会的主动深觉感慨。
“做卧底做到她这份上也是挺独一份的。”
“狄飞惊一直在收集她的消息,他们会怀疑吗?”杨无邪问道。
“会,所以我们也需要做一点事情,现在是你在暗狄飞惊在明,应该放出什么样的干扰消息,你比我清楚。”
苏梦枕望着远处,连续晴朗了几天的汴京城,空气里夹带着几分醉人的春日花香,晴空之下飞鸟结群掠过,想来明天也是个好天气,而大约有杨无邪相助,时年会把握住机会,一举洗脱掉自己的嫌疑。
等时年再一次站到雷损面前,这位心机深沉的六分半堂得力干将,不太意外地看到她眉目间独属于少年人的张扬锐气,她身上还带着没来得及冲淡的血腥气,但她的眼神却显得要比此前夜半来投的时候更加锐利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