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血液随着恐惧寸寸凝固,随着主持台上亮起的大荧幕冻结成冰。
屏幕上分为左右两格,左边是铐在甲板上的我们,右边是一片漆黑。
我动了动手指,发现悬戒还戴在手上,忐忑的心稍微镇定下来,开始观察周围。
参加本次新年会的来客名单我只是草草过目了一遍,但加上船上的工作人员和慈善会自己的员工,绝不只有派对厅这几十个人。
头顶的广播传来呲啦呲啦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人暴躁地拍打话筒所发出的敲击声。
一个令所有哥谭人背后发寒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参加小丑先生的惊喜新年会,感谢你们所有人的到来,谢谢大家的积极参与!”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咽口水的口水声,还有话筒撞击到什么东西上的可怕声响混杂在一起,如同在我们头顶渐渐压下来的巨大天幕。有人抵不住恐惧的侵袭,瑟瑟发抖,小声呜咽起来。
仿佛听到了对恐惧的回应,躺在播音室里的人满意地笑起来,“为了报答大家的热情,我决定举办一场小小小小的游戏,炒热场子。不错,大家都喜欢游戏,有游戏才有乐子。”
无数戴着滑稽头罩的人手持刀枪棍棒涌上来,将我们围在中间,派对厅成为一个潦草的斗兽场。
小丑猛吸一口气,好像自己真是娱乐场里卖力给观众带来欢笑的主持人。
“规则有三。第一条,红方与绿方各派一人轮流进行擂台赛。用投掷硬币的方法决定谁拿到武器。身上冒出血的人就算输,输的人会连头带脖子一起被炸掉。最后哪方活下来的人最多,哪方就是胜利者。”
所有人齐齐朝脚下望去,发现我们被分成人数相等的两批人,
他装模做样地思考片刻,嘻嘻笑道,“刺激的场面慢慢就适应了,中途退出的话,就算输。”
“第二条,离开场地的人算作中途退出,这在玩游戏里是不好的品德。所以我给大家上了一点小枷锁,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脖颈上挂着的金属项圈愈发冰冷,一声声轻响随红点闪烁在我的大脑皮层上不断敲击。那些东西在我眼里放大又缩小,最后定格成一点猩红,挂在我们每个人的脖子上。
屏幕右边的漆黑瞬间亮起,与派对厅同样布置的宴会大厅里站满了人。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除了脖子上的项圈没有其他束缚,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武器。
每个人都如同杀红了眼的猎人,在追杀场中的那只猎物。
他们撕扯他的披风,刺进他的肩甲,将枪口对准他的每一处关节。所有人的生命都系在一个人身上。
一座城市扒在一个人身上吸血。
阳光从窗外照进宴会厅的地板,正好将红绿两个色块再度区分为黑与白。
“这边的游戏已经开始了吗?”
策划一切的人佯装惊讶地啧啧几声,“真是心急。好吧,第三条规则,不管哪方的任何一个人杀了他,你们都将成为胜利者。”
一声枪响,我打了一个冷颤。
两个绝望的事实摆在我面前。
第一,蝙蝠侠所处的宴会大厅阳光照进来的角度与我所在的派对厅完全不同,方向相反。我们不在同一条船上。
第二,被移动位置的人是我,他是追着飘在海里的吊坠找到那艘船的。他选择了我,所以成为一只待宰的猎物。而我,我们这条船上所有参与游戏的人,都将成为那场猎杀的计时器,用生命的倒数督促猎杀迎来一个结果。
一个小丑的手下站到场中央,目光一一扫过我们,“谁先来?”
没有人作声。我摸到手上的悬戒,牙关打颤,“我来。”
另一个人粗暴地解开我身上的镣铐,将我推搡到场中央。另一边一个强壮的男人被推了出来,我不认识他,他应该是船上的水手。
我估算着用传送门将所有人传送走的可能性,却因为不知道炸.弹引爆的具体条件犹豫。
是离开一定范围后自动爆.炸,还是受开关遥控,或者定时?
我所掌握的信息太少。
将我推上场的小丑部下摸出一枚硬币,就要往上一抛决定武器的归属。那抹银色在我眼前闪过,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认不出那样东西。
1922年的哥谭市纪念币,我曾经在命运的选择上输给了双面人一次。
我这才发现,我们脚下的场地被红色与绿色瓜分,像极了同一个人身上拥有两张面孔。
有两艘船,和两个恶棍。我在这里,双面人会选我。
我孤注一掷地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我就在这里,你不打算亲眼看看我的下场吗,哈维·丹特?”
场上安静了极短的时间,就在抛出硬币的那人将枪口抵在我的太阳穴时,派对厅的演讲台后推开一扇门。
推开门的男人穿了一件两侧截然不同的西装,一半脸英俊潇洒,一半脸扭曲虬结。
我看到了,他手上捏着某种东西。
那是一个遥控器。
第32章 转生第三十二天
我的第一要务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其次是拿到双面人手里的遥控器,阻止他们引爆炸.弹。
双面人并不说话,他站在视野最好的演讲台上,不屑搭理我这个很快就要死在他人手下的败将。
与我对垒的人是一个身强力壮的水手, 不管是体能还是经验我都逊色太多。
哥谭纪念币腾空翻转, 正面朝上。武器不在我手里, 这场胜负似乎已成定局。
我的注意力不在我的对手身上,余光里大荧幕的另一边陷入僵局。在不能反击和离开的情况下,我眼睁睁看着蝙蝠侠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水手握着小丑手下递给他的刀,双目赤红地看向我。
我意识到我的处境说不定不比蝙蝠侠更好。水手握刀的手指一根根捏紧。
我屏息咬牙。假如他还留有几分血性,用武器袭击小丑部下的那一刻就能为我争取到几秒钟的空档, 我就能利用传送门从双面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然而他只是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刀, 壮胆似地怒吼一声朝我劈砍过来。
眨眼掠过的刀锋上倒影出我的影子,我跌跌撞撞地朝侧方避开,刀刃险之又险地擦着我的皮肉砍下。
累赘的高跟鞋早在我决定上场时就被我脱在原地。我赤足在粘腻未干的油漆上狂奔, 心跳因为体力的消耗越来越快。
就在我决定不再等待时机时, 荧幕右边霎时黑下去,某种东西砸破摄像头的脆响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这就是我要的机会。
那时候我没想太多,再思考下去会错失时机和勇气。
我前往卡玛泰姬学艺的目的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一尊漂亮的任人宰割的洋娃娃。
刀光掠至身前, 仿佛要将我劈成两半。浮现在我脑海里的不是刀,不是杀气腾腾的水手, 而是藏在双面人掌心的那个遥控器。
火星在空中擦出一个圆。扩散的瞬间骤然收缩!
空间的切割才是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双面人把玩着遥控器的那只手被虚空吞没, 只留下切口整齐的断肘与泼洒的鲜血。
与此同时水手手中的刀刺穿皮肉与骨骼, 刀尖从手臂的另一边穿透出来, 血滴迎面甩在我的脸上。
我强忍着涌上喉头的恶心感, 将卡住刀刃的双面人的手臂扔开, 掌握一船人生死的遥控器落进我手里。
演讲台上这时才传来刺耳的尖叫,相当陌生。
紧迫感在松懈前攥住了我,台上那人不是正牌,不过是冒充双面人的一个替身。
一个个火星闪烁的传送门出现在小丑手下们的脚下,他们一脚踩空,被我就近扔到海上。
我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我思考他们活不活得下来的问题,我只想优先保障无辜的人们活着。
在生命面前,隐蔽不重要,任何东西都不重要。
在我的耳朵听到子弹破空声前,莫名的灵感就督促我架起法阵。
拉格加多尔之环是卡玛泰姬最主流常见的法术之一,也是我最先学会的法术。它在古一和王手里都是锋利无比的锐器,在我手里只能当一面堪堪能用的盾牌。
在法阵的掩护下,我循声望去,双面人正隐蔽在演讲台后的那个小屋里举枪朝我射击。
我看见那间屋子的布置,看见他手指扣动扳机的动作,在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前,我并起两指轻轻一划。
嘀。嘀。嘀。
扣在我脖子上的金属项圈传来倒数的提示声,它充满了我的世界,让我再听不到其它。
我只是机械地在遵守原本的计划。
双面人在此之前不知道我学习了法术,他对我的认知还停留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质上。
他不会注意脚下,所以用能量鞭从他脚下偷袭,缠住他的手脚。
拽住右手,拉偏,躲开枪口。身体往下沉。
他的左手回防,不用管,目标就在眼前。
我的拳头招呼在他的胸口。
古一传授给我这招时告诉我,核心要点不在于肢体的力量,尽管这个动作她做出来完全可以一拳把一个男人打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