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色的火星勾画成线条,在古一法师掌心凝成一艘小船。
“一艘船在航行的途中会遇见无数岛屿。有时候它们共度风雨,天亮分开。有时候那座岛会变成船只永远的岸,为它建起黑暗里的灯塔。”
火星汇聚成的小船随风漂流,绕过我和布鲁斯身侧,停靠在古一掌心。
“想要船停在岸边,你需要给它一个定点,给它一个锚。”
船只驶到岸边,停靠在平静的港湾里,船锚将它固定在码头,不让风浪将它带走。
所有火星聚拢,悄然散去,如一朵小小的烟花。
布鲁斯若有所思,我则想得比他更多。
我是继承了两世记忆的始源宇宙的一抹幽魂,这个世界所有人对我而言都只是某本漫画里的一个角色。在哥谭我自幼失去亲人,孤独长大,哥谭没有值得我珍惜的地方,也不适合我停留。
让我真正对这个世界产生归属感,让我停在这里的人是布鲁斯,是佩珀,是迪克和提姆,是马特和我认识的所有朋友。
没有他们的存在,假使我有机会回到始源宇宙,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他们让这个世界变得不再遥远,成为让我定在这里的锚点。
我不再是上辈子那个活在和平世界里的社畜了,我是露西尔·克兰,是哥谭慈善总会的现任副会长。
迟早把“副”字去掉。
王恭敬地停在偏厅门口,示意我跟他离开。我侧头看了布鲁斯一眼,他面色严肃,古一法师稍后大概会和他有一场谈话。
我站起身,跟在王身后一路走到陈列各类法器的展览厅。
王抬抬下巴,“去挑一件吧。”
“啊,”我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可是我已经有悬戒了。”
王看我就像看一个恋爱丢了脑子的大傻子,“你一辈子只买一样首饰吗?”
说得有道理。
我迈进展览厅,好奇地打量展览柜里的各样展品。它们睡在各式各样的展架与玻璃柜里,看不出一丝身为法器的灵动。一个普通人走进这里,说不定会认为这只是一堆没人要的垃圾。
我走过一个灰扑扑的红斗篷,发现自己被勾住了手指。斗篷的一角翘了翘,朝我友好地打了一个招呼,随后轻快地飞起来,环绕在我左右。
它不是我的法器,但却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
我和红斗篷从许多法器边走过。红斗篷把它的小伙伴们殷勤地介绍给我,可惜暂时没有一位与我有缘。
我在一个展柜前停下来,一枚橙红色的珠子安静地卧在绒布盒里。
我隐约觉得它在看我,在审视我是否有资格触碰它。
那枚珠子后是一只传说中的生物,正估算我作为新任主人的可能性。我歪头看它,突然朝左走了一步。
一丝红色光晕闪过,仿佛对我的离去很不满。
于是我又站回来,它安静得能和偏厅的某位披风斗士一起去竞争沉默寡言大赛的冠军。
我提步要走,它终于急了,慌慌张张地朝我迎面一撞!
我明显感到它钻进我的左眼,发出阵阵灼热,在我感到痛苦前、一个呼吸后归于平静。
红斗篷比自己找到主人还开心,它自己抱住自己滴溜溜转一圈,满厅乱窜。
我对着展柜上的反光扒开自己的眼睛,一如既往是浅淡的绿色。没有变红,也不能发出激光。
我陷入沉思,所以我挑选法器是挑选了一个寂寞吗?
古一法师不会顾及我和红珠子之间的恩怨情仇,她只是早有预料地笑笑,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
“我就知道你们的相性会很好。”她这样说着,把我和布鲁斯一起关在卡玛泰姬的小木门外。
出师第一天惨遭驱逐的我与布鲁斯面面相觑。
我举起戴着悬戒的那只手,“你要搭顺风车吗?”
“搭。”
这时候倒是完全不客气了啊。
第一个传送门开在韦恩庄园的后花园,我小心翼翼地伸脚踩踩地面,确认自己没把传送门开在半空。
布鲁斯紧随其后走出来,望了眼泛起鱼肚白的天空,“现在大概是凌晨五点。”
潜台词是我要上床睡觉了,下午三点前韦恩企业破产都别想叫醒我。
“那,祝你好梦?”我招招手,“我也要回去了。”
“等等,露西。”他叫住我,声音有些犹豫。
我一脚踩进传送门,回过头看他。
他的嘴唇不停颤动,想说的话迟迟不说出口。
我往传送门里多挪了几厘米,他一下伸手抓住我的手腕,“露西。”
我可能从没表现出来,我喜欢他叫我的名字。不同于迪克和提姆叫我“露露”那般绵软,也区别于佩珀喊我“露西”的轻快。
他的声音总是又低又沉,嘴唇微启,吐出简短的两个音节,“露西。”
布鲁斯抿抿唇,“......迪克就在楼上,你不去看看他吗?”
前言收回,我再相信他,我亲自下场给乔舒亚当助理。
“我要走了,再见。”
攥住我的那只手更紧了一点。
布鲁斯张开嘴,半晌没说话,仿佛他要说的不是话,而是一锅新鲜带生的见手青。
他吞吞吐吐好几次,在我左腿膝盖都被传送门吞没后才飘忽开口,“我们复合吧。”
大新闻,布鲁斯·韦恩说心里话不会导致脑梗或心肌梗塞。
我笑容甜蜜,“但是,我拒绝。”
“......”沉默中打出一个迷茫的问号。
我趁他松开我的手腕,往传送门里一跨。
“一个月内,我都不可能再给乔舒亚提供给任何写作素材了。再见,白月光布鲁西。”
第26章 转生第二十六天
时隔多日, 我再次回到哥谭,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文件足足让我批了一下午。
难得不用早起晨练,我躺在新家的豪华大床上一觉睡到中午十点。
马特一个电话把我从甜美的梦乡唤醒, 我睡眼惺忪地摸到电话, “您好, 这里是克兰。”
“双面人的赔款批下来了, 已经打进你的私人账户。”
“好, 辛苦你了。”我把头埋进枕头里, 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你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当然有空。”马特应道。
我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一边看报一边挑高眉毛,“不过这段时间你不在哥谭,娱乐小报都在传你为情所伤远走伤心地, 是真的吗?”
“我迟早把乔舒亚堵在小巷里套麻袋打一顿。”
马特的工作结束,即将返回纽约地狱厨房。这餐饭既是感谢, 也是饯别。
但我还有其他想法。
“只要不是不发工资, 一切好说。”马特挑剔地挑出饮料里的薄荷, “毕竟我只是一个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深情备胎罢了。”
“少看娱乐小报。”我拿出写好金额的支票,“马特, 你确实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律师, 这一点毋庸置疑。”
马特接过支票,随意塞进西装胸口的口袋里。
他向后一仰, 靠在卡座靠背上,嘴角微翘,“我欣然接受你的赞美, 有事直说。”
我把文件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来, 推到他面前, “你看看你有什么想法。”
虽然马特不需要,但我还是特意把文件转印成盲文,方便他阅读。
他一页页摸索过去,微妙的笑意慢慢攀上嘴角。
半晌,马特合上文件,摘下墨镜,神色正经地看着我,“你很有想法,不过这可是一个长期工程。”
“我知道。”我说。
那份文件里是我在卡玛泰姬起草的新计划,关于哥谭大学的学生帮扶计划。
帮扶计划分为AB两项。
A类是毕业生帮扶,慈善会会联系经过审核的各企业及事务所,为毕业生提供实习机会和实习生补贴。慈善会同样会开放各岗位的实习机会,争取一把子捞走哥谭各行各业的新生白菜。
B类是贫困生资助,各项考核满足标准的贫困生可以申请哥谭慈善总会的资助,但毕业后要进入慈善总会工作至少一年,工资按普通员工标准发放。也就是说,B类学生是慈善会预订白菜。
维持帮扶计划运转的资金,就用双面人的赔款。
谢谢你,双面人,未来会有许许多多的实习生和贫困生感谢你的付出。
哥谭是一座难以留住年轻人的城市,这里没有他们发挥所长的舞台。大部分人不选择同流合污,就只能背井离乡。慈善会可以给白菜们提供成长的空间,作为交换,白菜们替我打工,公平交易。
马特用手指敲了敲文件,一语道破我的目的,“你想让我留下来替你工作。”
“你不需要留在哥谭,”我选了一个合适的措辞,“你可以理解为慈善总会与你的律所合作,聘请你为该计划的法律顾问。未来我们也会挑选合适的法学毕业生送去你的律所实习。”
“你真是一个黑心的资本家,”马特摇头,“你就是想在我这里空手套一个克兰法务部。”
我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成熟的白菜,咳,年轻人要学会自己培养自己。而且是慈善总会的法务部,不是我的私军。总之,你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