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的声音低落下去,“我只是想给他一个能把握住的东西。”
布鲁斯苦笑一声,“我还在摸索和他相处的办法。”
相比于理查德的年龄,我们都太年轻了,比起家长更接近于一个稍大点的哥哥姐姐。
我随手保存刚做好的文档,向后仰躺在办公椅里。
“如果你觉得支撑不下去了,随时告诉我。”我故意压低声音,一本正经道,“我马上就给你下单最大号的麻袋。”
“哦,谢谢你的体贴。”布鲁斯掐起嗓子,“让我顿时动力满满。”
我们像两个二傻子,在电话两头笑出声。
我拨了拨零食柜里满满当当的小零食,“等过几天,介意我登门拜访吗,给你带几根棒棒糖。”
“非常欢迎,”布鲁斯说,“只要你不带麻袋过来。”
我和布鲁斯约定好三天后登门拜访,为此我打电话和慈善总会的高管们呛嘴都充满了快乐,看他们的眼神都宛如奶奶看智障的孙子般慈祥。
约定登门那天我早早就出发去城区,打算给理查德买点东西。
布鲁斯作为哥谭赫赫有名的大龄儿童,哄女朋友只会送车送首饰,我想他大概也不是很会哄孩子。
我借此机会刷刷理查德的好感度,没准他就会放弃韦恩大宅转投小别墅的怀抱。
我选了点小孩喜欢吃的小零食,买了几本七八岁孩子爱看的冒险小说,还选了滑板滑轮之类的东西,让商家直接送到韦恩庄园去。
我和布鲁斯约定的时间是晚上,正好在韦恩庄园吃一餐晚饭。
冬日临近,哥谭天色黑得格外早,只是下午六七点,街道上的霓虹灯光就依次亮起,将城市装点成无数跃动的光带。
我拎着大包小包站在街边,正打算打车去韦恩庄园,布鲁斯在这时打电话给我。
“你现在在城区吗?”
我听出他的声音紧绷,原本还算愉快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出事了吗?”
“我把祖科的事告诉理查德了,”布鲁斯显然焦急又沮丧,“他失踪了,不在韦恩庄园里。”
我心口提起一口气,马上就理解了布鲁斯的意思,“祖科的活动地在城里对不对,告诉我在哪里,我去附近找找理查德。”
布鲁斯偏偏在这时僵住,“这很危险。”
“你既然给我打了电话,就代表你做出了决定。”我告诉布鲁斯,“我们很清楚祖科是一个欺软怕硬的畜生,只要我二叔还活着一天,他就不敢对我怎么样。”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借我二叔的势,年少时我痛恨他的冷漠,现在却发现,有时候不去落井下石就已是一件值得感谢的事。
听了我说的话,布鲁斯不再纠结,“我把定位发给你,那是祖科现在的位置。我半小时内赶到。”
我没问他为什么会有祖科的位置,蝙蝠侠总有一些不能拿到明面上来的小手段。
理查德不知道布鲁斯的双面身份。在用不了义警装备的情况下,从布里斯托县赶到城区,半小时都是理想的情况。
我随手拦了一辆的士,赶去布鲁斯发给我的地址。
我猜到理查德想做什么。他想复仇,想让祖科付出代价。
这很正常。少年人在某天失去了一切,他只想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却不会去考虑需要付出的代价和自己丢失的未来。
捅仇人一刀是很简单的事情,利用法律手段让仇人付出代价是很难的事。
理查德做不到难的事,只能选择简单的途径。
我理解他的想法,不意味着我认同他要把自己从今以后的人生拿去给一个人渣殉葬。
手机上的定位不停移动,我紧紧捏着手机,出租车一到位置,我连买好的东西都没拿就直接跑下车。
祖科距离我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他就在街对面,迈着大摇大摆的步子晃悠。
我朝四处一望,在稀稀拉拉的行人中发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孩。
鸭舌帽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在我的目光扫到他后,他立刻毫不犹豫地脚步一偏,往街角的小巷里钻。
我当即踩着不太方便行动的长靴追上去。
第12章 转生第十二天
长靴这种东西,就是中看不中用。
再加上我本人并不擅长运动,单论逃跑能力,小理查德可以让我一只手加一只脚。
我追进巷子里,一进去就迷失了方向。
巷道四通八达,狭窄的墙壁向后延伸无数路口,它们藏在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后,藏在生锈破烂的消防梯旁,藏在爬满青苔和蛛网的阳台下。
我只在匆匆一瞥中看见一片衣角消失在某个拐角后,但当我急匆匆地追上去后,又只能看见理查德离开的半个身影。
“理查德!”我边跑边喊,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话能立刻劝住这位满心愤懑的少年。
我绞尽脑汁,试图和他搭话,“我给你买了几本冒险小说,你看《哈利波特》吗?最喜欢赫敏还是哈利?”
无人应答,显得跑得气喘吁吁还要喊话的我像一个大傻子。
“你喜欢玩滑板吗,我看很多小孩里都流行玩这个,我给你买了蓝色印花的,你要不要看看?”
没有人回答我,空荡的小巷里除了我的自言自语,只有长靴的鞋跟敲响地面,踩过垃圾袋和污水滩的声音。
理查德从小跟马戏团在各个城市巡演,他对哥谭的街道巷路没有多熟悉。一追一逃间,他钻进了一条死胡同。
我总算逮住他,撑着墙喘气。
小少年背靠着墙抬头,鸭舌帽下露出一个紧抿的嘴唇。我往前走一步,他就警惕地后退。
于是我停在原地,努力安抚他,“我给你买了礼物,就送到庄园去,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
他颇为复杂地看我一眼,“你别跟着我了。”好歹没对我说重话,“我有要做的事情。”
我不认识理查德,但我知道马戏团的小明星原本不是愤世嫉俗的孩子。
他原本应该开开心心地躺在房车的床上,和妈妈一起看些深夜档的家庭泡沫剧,听爸爸抱怨哥谭棒球队又输给了大都会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揣着某种危险的东□□自走在复仇的路上。
我深呼吸,向理查德伸出手,“回去吧,我们都在等你。”
我向他承诺,“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祖科的,这是大人要操心的问题,我保证他没多久好日子可过了。”
我温声哄道,“你不想看到他进监狱吗?他的入狱照会印在报纸的头条,所有人都会看到他那副可耻的嘴角,他们会咒骂他、指责他,让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理查德的表情似乎有些忧郁,他好像动摇了,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从一只警觉的小兽变回一个年仅八岁的伤心小孩。
“你是一个好人。”他说。
他摘下头上的鸭舌帽,突然扔向我,我下意识伸手去挡,再抬头他已经灵活地扒住墙头,运动鞋蹬在墙上。
“等等,理查德!”
理查德跨坐在墙上,回头看了我一眼,毫不犹豫地跳到墙的另一边。
我赶到墙边,只能傻不溜秋地仰头看着两米五的高墙。
我又一次失去了理查德的踪迹,恨恨地踹了墙一脚。
痛。下次再也不踹了。
我啃着大拇指指盖,看着手机上祖科的定位有了想法。
理查德的目标是祖科,不管他逃到哪里,最后他一定会出现在祖科身边。
既然如此,我只要守着祖科,就能逮到他。
想到这里我掉头就走,跟着定位在小巷里七拐八歪转出去。
每多一分钟,发生预料之外事情的可能性就越大。雨水一滴滴从云层里坠下来,很快就有扩大的趋势。
我淋着雨追到定位所在的位置,正好看见理查德紧紧跟在一无所知的祖科背后,在无人的街上加快脚步追上去。
我心口一紧,差点喊出声来。
小雨细细密密地飘洒而下,祖科望天咒骂一句,脚下一转就准备走进旁边的店里。
理查德就在这时抽出藏在衣服里的小刀,快步上前。
那一刻我甚至忘了呼吸,眼睛不自觉睁大,想把眼前一幕牢牢记在心里。
短短几秒,我脑海里闪过所有我知道的好律师的名字,考虑到如何能以最大的可能让理查德脱罪。
在距离我近百米的位置,理查德抽出刀正要狠狠捅进祖科背里,一只手抓住了他。
祖科扭住他的手腕,凭借成年人与孩子的力量差牢牢控制住他,一巴掌打飞他手里的刀。
他眯眼打量理查德的脸,露出了然的神色,“啊,是你啊,最后的一位格雷森。”
“闭嘴,”小理查德在他手下挣扎,“你没资格提这个名字!”
祖科嘴角扬起轻蔑的冷笑,正准备说什么。我赶到他们身边,用力拽住他的手腕,“我建议你把我的养子放开,祖科先生。”
恶心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祖科甩开手腕,轻松挣脱我抓住他的手。
“我听说大富翁布鲁斯有收养这个小杂种的意向,什么时候轮到你当他的养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