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见苗昭容来找他,有些意外。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变得紧张起来,“是不是旸旸出事了?”
“官家,太子殿下很好,不久前吃了一碗粥,还喝了药,刚刚又睡着了。”苗昭容温柔地对宋仁宗笑了笑,“您不要担心。”
宋仁宗闻言后,在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旸旸没事就好。”
苗昭容看了看宋仁宗,犹豫了下才开口:“官家,张氏没了。”
宋仁宗听到这话,不由地愣住。
苗昭容继续说道:“张氏生下一个死胎,而且还是一个怪胎。”
“什么?”宋仁宗一脸震惊,“死胎,还是怪胎?”
“是的。”苗昭容把从曹皇后那里得知的事情跟宋仁宗说了说,“皇后娘娘已经派张茂实去处理张氏的后事。”
宋仁宗的胸口又绞痛起来,他强忍着疼痛,故作平静地说道:“让张茂实按照规矩处理。”
苗昭容见宋仁宗神色平静,看不出半点悲伤难过,她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
“官家,你没事吧?”
宋仁宗对苗昭容微微笑了笑:“朕没事。”
“真的没事吗?”苗昭容最了解宋仁宗的人。他从小有事就喜欢装作没事的样子,然后一个人躲在某个地方偷偷地难过伤心。
宋仁宗握住苗昭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地对她说道:“朕真的没事。”
苗昭容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官家说他没事,那她只能当他没事。
“官家,你刚下朝还没有用早膳吧,我伺候你用早膳吧。”
“朕在上朝前吃了些点心,现在还不饿。”宋仁宗强忍着心口的绞痛,装作没事的样子对苗昭容说道,“穗儿,朕还有很多劄子要批阅,你先回去吧。”
苗昭容早就猜到宋仁宗会这么说,“官家,你忙吧,那我先回去了。”
等苗昭容离开后,宋仁宗进了御书房,若无其事地跟批阅劄子,但是批阅了一会儿,胸口越发绞痛,他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因为太过疼痛,他趴在御桌上。
宋仁宗把脸埋在臂弯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他抽动的肩膀能看出来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平静。
回到坤宁宫,苗昭容的神色非常担忧。
“娘娘,官家他……”应该又是自己一个人悄悄躲起来伤心难过。
“张氏是他宠爱过的人,张氏和她的孩子都没了,他不可能不伤心。”除了苗昭容,曹皇后也是最了解宋仁宗的人。
“娘娘,那我该怎么办?”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虽然曹皇后迁怒宋仁宗,但是她并不想宋仁宗出事。“你现在去了,他也不会见你。”
“也只能这样了。”苗昭容又说道,“如果到了中午,官家没有来坤宁宫看望太子殿下,那我就去看看他。”
曹皇后微微颔首:“可以。”
鸣鸾阁里,张茂实正在带人处理张氏的后事。
张氏因被贬为庶人,她的葬礼是没有规格的。准确来说,她是没有葬礼的。
张茂实把张氏和她孩子的尸身装在棺材里后,就命人抬出宫,随便选了一个地方下葬了。至于设置灵堂,让人祭拜是没有的。
午时前,张茂实就处理好张氏和她孩子的后事。他先去坤宁宫向曹皇后禀告此事。
曹皇后对张茂实的办事效率是十分满意,让他跟宋仁宗说一声。
张茂实回到福宁宫时,宋仁宗已恢复正常,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常。不过,张茂实还是发现宋仁宗的双眼有些红了。
宋仁宗听完张茂实的禀告,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把鸣鸾阁封了。”
“是,官家。”张茂实怕宋仁宗会愧疚张氏生下死胎一事,想了想说道,“官家,张氏生下死胎并不是因为她伤心过度,而是她吃了民间偏方生子丸。”
宋仁宗一脸吃惊:“生子丸?”
“是的,张氏身边的宫女橘白说张氏为了生下皇子,特意让张尧佐花重金在民间买的生子偏方。”张茂实言道,“这生子偏方吃下去是能生下皇子,但是对母体伤害很大。张氏原本身子就不太好,吃下生子偏方只会让她的身子更不好。”
宋仁宗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张茂实继续说道:“橘白还说张氏知道她会在生产时凶险万分,甚至会一尸两命。还有可能会是死胎,但是张氏坚持吃生子丸。”
宋仁宗的脸色越发阴沉吓人,张茂实小心翼翼继续说道:“张氏跟张尧佐商议,如果她生下来的是一个死胎,到时候会从外面抱一个孩子充当皇子。”
砰的一声,宋仁宗用力地拍打御桌:“你说什么?”
张茂实和梁寅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官家息怒。”
宋仁宗气得把御桌上的劄子全都挥掉在地上,“从外面抱一个孩子充当皇子?”
“是的,官家。”张茂实跪趴在地上说道,“张氏还说如果她到时候生下来的不是皇子,也会从外面抱一个孩子来充当。这外面的孩子,他们已经找好了。”
宋仁宗咬牙切齿地问道:“是哪家的孩子?”
“是张家的孩子。张尧佐有一个外室,与张氏差不多时间怀有身孕。如果张氏生下来的是女儿或者死胎,届时就会用这个外室的儿子来充当皇子。”
“好,很好!”宋仁宗气得脸色都扭曲了。
“官家,您不需为张氏和孩子的死难过。”张茂实是宋仁宗身边伺候的人,自然知道宋仁宗心里在想什么。
宋仁宗的胸口越发绞痛,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向前跌倒了下去。
“官家!”张茂实惊叫一声,随即连忙起身去扶宋仁宗,“梁寅去叫太医。”
“是。”梁寅急急忙忙地跑出福宁宫去找太医。
很快,太医就过来了,仔细地给宋仁宗把了脉,说宋仁宗是因为心绞痛昏了过去。
曹皇后和苗昭容得知宋仁宗昏了过去,急忙从坤宁宫赶往福宁宫。
太医告诉曹皇后,宋仁宗是因为太过悲伤、又太过愤怒导致心绞痛。日后,不能再让宋仁宗的情绪大悲大怒,不然宋仁宗还会复发心绞痛。
等太医走后,张茂实向曹皇后请罪,是他刚才的话语气晕了宋仁宗。
曹皇后和苗昭容听了张茂实那番话,两人被张氏的疯狂大胆惊到了。她们没有想到张氏竟然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苗昭容一脸愤恨地说道:“她怎么敢?!”
曹皇后讥讽道:“她连巫蛊之术都敢用,用外面的孩子充当皇子又算得了什么。”
“张氏真的又阴毒又无法无天,幸好的计谋没有成功,不然……”苗昭容不敢想,如果张氏的阴毒计谋成功,那么大宋的江山将会变成张家的,这真的太可怕了。
“穗儿,你留在福宁宫照顾官家,我回去照看旸旸。”比起宋仁宗,赵旸在曹皇后的心里更为重要。
“娘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官家。”
曹皇后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福宁宫。
赵旸见他嬢嬢回来了,忙问道:“嬢嬢,爹爹没事吧?”
“吃了太医的药,已经没事了。”
“好端端的,爹爹怎么会突然昏倒,难道是因为守着我,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不是,他是听了张氏的事情被气得心绞痛而昏过去的。”曹皇后坐在床边,把张氏想要用张尧佐外室的孩子充当皇子一事跟赵旸说了。
赵旸听完后,一脸震惊:“她还真是敢啊。”
“她连巫蛊之术都敢用,还有什么不敢的。”曹皇后一脸嘲讽地说道,“你爹爹因为她的死,心中悲痛。又因为那个孩子是个死胎而感到愧疚,如今得知这一切都是张氏的阴谋,一时接受不了把自己气昏过去了。”
“毕竟爹爹宠爱她不少年。”赵旸老气横秋地叹了叹气说,“估计爹爹被打击到了,一时半会怕是缓不过来。”
曹皇后一脸讽笑,“是他自找的。”虽然曹皇后一直都知道官家为什么会喜欢张氏,但是她不理解,并且觉得宋仁宗太过幼稚。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嬢嬢,我被咒害跟爹爹没有关系,你就不要再生爹爹的气。”赵旸现在非常同情宋仁宗。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看到儿子眼中的祈求,曹皇后立马心软了,温声地对赵旸说道:“好,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谢谢嬢嬢。”赵旸心里清楚,经过他被咒害一事,曹皇后对宋仁宗只怕连最后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他让曹皇后不要生宋仁宗的气,是希望她还能像以前和宋仁宗保持客气的关系,而不是仇恨的关系。
曹皇后轻点了下儿子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你跟嬢嬢客气什么。”
“嬢嬢,我饿了,我们用午膳吧。”
“好,我们用午膳。”
等赵旸和曹皇后用完午膳,福宁宫里的宋仁宗才醒来。
他醒来后,就用力地抱着苗昭容。他像是把苗昭容当做最后的浮木,紧紧地抱着。
宋仁宗抱的太过用力,勒得苗昭容非常疼,但是她并没有推开他,而是同样用力地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