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蚂蚁们在抢白少的市场,想要看电影的是同一批人,那批人用一点小钱就能租碟片回家看,去电影院的自然就少了。
虽说两边严格来说不是同一批客户,可要是没有影碟店,大家只能去电影院看电影,市场不就自然会扩大么。
白少被蚂蚁群搞得很烦,又确实没什么办法,他也不认为兄弟有什么办法,“你总不能把全国影碟店都砸了,帅是帅了,就怕引起暴乱,我们两就得直接出国了,能不能在回国都未可知。”
一直没说话安静听着的义眼兄也劝了句自家小姐,“您还是再想想。”
赵青禾回头看了眼两个傻子,左眼写‘鄙’右眼写‘视’,脸中间是‘弱智’,转而被白少打头,她反手就打回去,“听着吧傻子们,谁要把店砸了啊,无不无聊,你今天砸明天人家换个地方还能开业。”
傻子们对视一眼,义眼兄低头炒年糕,白少轻咳一声,“你继续。”
“他们那个生意,卖碟片的少租碟片的多。交押金租碟,一次只能有几张还有时限,超过了时间就得多给钱。虽然给的也不多,但总归要给那么点。”赵青禾问白少,“没错吧?”
对竞争对手很了解的白少点头,“有得大店租碟很廉价,一张碟的租借费一根冰棒都买不起。再加上押金会退,很多人都感觉是不花钱看电影。”竞争对手玩廉价销售,更讨厌了。
赵青禾表示这个不重要,租碟再廉价也是得给钱的,一根冰棒不还是要花钱买么,“他们租借的时间都不长,三、五天,一个礼拜,得到店借到店还,还晚了,可是要扣钱的。光这一点就很烦,你不觉得吗?”
白少要讲话,赵小姐抬手让他先等等,看着义眼兄,“你会不会嫌太折腾了,你会忘记还吧?”
义眼兄叫金昌建,面对这个问题有些迟疑,怕大小姐给他下套。大小姐表示,问你个租碟的事你有什么好瞒的,又不是把你当碟租出去。
金昌建讪笑,谨慎的说,“我不太弄这些,都是家里的女人去租来看。”
“家里的女人就没有让你出门的时候顺手还了?”赵青禾不信,“你要是刚好赶时间或者就是忘记还了,家里的女人不跟你吵吵?”
白少秒速接话,“肯定会叽歪啊。”虽然他不知道兄弟在干什么,但辅助一把还是没问题的。
金昌建笑了,算是默认。
这种事赵青禾碰到过的,当年她的二把手,在外面吆五喝六回家能被亲妈训成孙子。一次他们在外面干架,打得血忽淋拉的,赢了要去夜总会庆功。
那位胸口被人拉了道口子一路都在飙血的家伙,被拉去黑诊所之前,死拽着小弟的手,跟交代遗言一样,让小弟千万帮他把车里的碟片给还了。不然他不是死在群架里,更可能死在老娘的擀面杖之下。
当时现场不少人,赵青禾也在,那场面,赵青禾也是毕生难忘。
也是因为这个场面太滑稽,在N年后,赵姐听说了一种特殊的商业模式时,一下就想起来。
要是当年有这么个模式,那位二把手也不会碟片还没还,人就凉了。
如今这个商业模式被赵姐重新想起来,准备用来收买她爸的打手。果然大佬们在外不管多大佬,回家都是崽子,上面有爹妈压制。
“我们可以换一种模式,都是租碟,跟谁不是租,有能足不出户的租法,还有多少人愿意去店里呢。”赵青禾给兄弟讲新招,“影碟店收押金,按碟收租借费,我们直接收月租,价钱么,按一份盒饭钱好了,保证谁都给的钱,没这笔钱也不会饿死。”
“月租之后就不要钱了,一个月就那么多钱,给四张影碟的额度。他们想要看什么碟可以写信、打电话。
要是更有钱一点就上网发邮件,我们找人把碟片送过去。一个月就四个礼拜,普通上班族也就那么几天休息,不可能全用来看碟的,四张就够了。”
“要是觉得不够,一大家子那么多人,反正我们包月么,多几个人出月费,或者自己多出几个月份,再不然去影碟店补充消费也行。”
赵青禾看了眼沉思中的兄弟,没管他,望着金昌建,“要是换你,能在家里等人上门送影碟,收影碟,只要每个月一份盒饭的钱,你乐意吗?”
毫不犹豫点头的金昌建很乐意,“这样我就不用跑了。”可这跟收买他有什么关系?
“你不用跑是因为有人帮你跑,帮你跑的那些人啊,不管是一只眼看不见还是一条腿断了,两条胳膊都没了,无所谓。”
赵青禾看他愣住,拿竹签戳了根炒年糕边吃边说,“像你这样的人很多吧,我是说,在我爸手底下养着的断手断脚的人,不少,对吧?”
“可像你这样只是瞎了只眼,还是能打,还是能出来做事的,很少了吧?就算是你,不也苦逼兮兮的只能跟着我这样的二世祖,混混日子,再想什么功成名就,不可能了。”
“你身边的兄弟有多少还能像你一样能打的,亦或者动惮不得,一家老小扎着脖子等死?我估计,后者多。
那老头也不是做善事的人,老兄弟没用了,多年情谊在能养那么个几年。
可这年头啊,钱越来越不值钱了,当年的一千块能安家糊口,现在的一千块能干嘛?买一口米都买不起。”
“你们有多少人好意思跟当年带你们打天下的老大继续要钱?还是更多的人抱着所谓自尊就那么能活一天是一天?
再不然就算你们抛弃自尊去要钱好了,你们还能见到老头吗?人家现在高高在上,你们碰都碰不到了。”
炒年糕咽下肚,赵青禾嫌弃对方,“你这手艺也太垃圾了。”
金昌建愣愣的伸手要去拿盘子,嘴里说着我再给您弄一份。他的手碰到了盘子,嘴里的话尾音刚落,人就僵住了,跟个卡壳的机器人一样定定的卡在那里。
赵青禾不管他,自顾自的往下说,“靠着刀口舔血的钱养家糊口,学没上过几年是肯定的,手艺必然也没有,不然何必去赚那份卖命的钱。
这钱赚的很辛苦的,稍有不慎就是身首异处。真死了,一了百了,怕就怕半死不活还拖累家人。”
“你有多少陪你一起砍杀的兄弟如今瘫痪在床,就靠家里人赏一口饭吃?你爸又有多少兄弟,每年过年得靠你们接济,才能让一家老小吃上一口饭?我估计不少,不然你不会混的连大过年的给小妹妹买一双好鞋都买不起。”
赵青禾记得这一家人,一家老老小小的不少人,家里七个孩子,最小的那个才到她腰。
小姑娘穿了双不合脚的鞋,可能是姐姐的,下跪给老爷子叩首拜年时,起来一个没站稳,鞋子滑出去,人差点摔倒。
当时一家人都很尴尬,那四位兄长还算老实啥话都没说,嫂子里有两个脸上露出了嫌弃,大嫂尤其傻逼,直接笑出了声,被老爷子瞪了一眼,吓得直接跪下。
这一家人穿得不算太寒酸,到底是过年啊,打扮的还行。鞋子什么的,可能是忽视了,但也可能是这一家人不像表面那么光鲜。
那这就很奇怪了啊,金昌建能给她做保镖肯定是不缺钱的,他是家里的大哥。
按规矩,这一家老小除了他爸养着,就是他掏钱养家。虽然赵青禾不知道金昌建具体有多少工资,但养这一家人轻轻松松。
就这,能把小妹妹养成这样,他们必然有其他更需要花钱的地方,才照顾不到自家孩子。
那对老夫妻不像是沾了黄、赌、毒的人,这年头也没什么太烧钱的玩乐,还能有什么原因呢?混江湖,靠的不就是兄弟么。
赵女士当年也养了一帮人,比如死前心心念念要给他妈还碟片的那位的母亲就是她在养。
可养的多了,经年累月确实有照顾不到的人。那些人很难出现在她面前了,那些人有很多也不好意思伸手问她要钱,那些人就只能靠老兄弟们互相支撑,而不是靠没用的老大救济。
赵女士自觉自己是没用的老大一号,赵老头就是没用的老大二号,这大哥二哥的就别互相嘲笑了。
他们两是金昌建他爸的老大,他爸可能就是别人的老大,都是有兄弟要照顾的人。
那些兄弟靠每年的救济能活得多好?好不了的,救急不救穷,救穷就是在填一个无底洞。
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有个能来钱的道,哪怕工资低也是每个月有进账,这就能活。
“韩国就这点大,市场暂时就在汉城展开,你的兄弟,你爸的兄弟都能接到汉城来,讨一条活路。
每天定点送碟片,那东西不像送餐,得赶时间不能让客人吃到凉的不是。碟片么,早早晚晚的,什么时候送到不行呢。”
“三人一组,四人一组,乃至于五人一组承包一条街巷。五人里一个齐全人没有都行,这个瞎了眼,另一个能看,第二个没有腿,第三个能把他弄到木板车上推着他就行。两条胳膊都没有了,脖子上挂个包不行么,总有人有胳膊。”
赵青禾叼着烟闲适的讲着能让万人重获新生的路子,“一直靠人接济,人就废了。出来走走,赚到的钱不说大富大贵,给家里的妻儿老小买块糖甜甜嘴也是个男人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