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未见过几面,周桓何故要做这些?
闻言周桓也不恼怒,只是笑了一下道:“你不欢迎我,可是刑部的大牢可是欢迎我得很,你不是想救李长安吗?”
“想,但如果是靠你,那我宁可不救。”
旁边三人见状,脸上表情不一,纷纷向外走,不敢在厅上多留。
这位安阳王府的小王爷,看上去,是有意而为之,有目的的过来。
“真是个倔脾气,和李长安不愧是夫妻,他在大牢里也是这么倔,咬死了,什么都不说。”周桓走到一边坐下,抬眼看着黛玉:“以下犯上,意图谋逆,这可是大罪,株连九族的事情。”
“不可能。”
“成王败寇,怪只怪李长安跟错了人,就算是有北静王替他开脱,马元帅联合其余人保他,也不过是减轻一些罪名,最轻,也是流放。”
“那便流放。”
黛玉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小王爷身份尊贵,这里是罪臣府邸,怕是不宜多留,请离开吧。”
回头看着周桓,黛玉忽地想到了之前与周桓的几次见面,心下有几分猜测却不敢名言,只能轻摇了一下头。
不管事情如何,如今的局面,她都会和李长安共进退。
“他哪里好?我可以保你平安,就连你身边的两个丫鬟都可以平安无事,除了李长安,你——”
“小王爷请自重。”
侧身避开周桓伸过来的手,黛玉眼神暗了暗,深吸一口气。
她万万想不到,李长安居然还存有这样的心思。
见状周桓拂袖离开:“你跟着他,没有好下场的。”
门外几人听到这话,等周桓一走,小心走到厅内,见黛玉表情,面面相觑不敢再议论。
“出不去,我们就等。”
李长安不可能就这么认命,他不是个认命的人,一定还有转机,裴元和马元帅不至于让周桓算计得毫无回击之力。
何况……
李长安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只是往后,怕是要无官一身轻了。
倒也好,那样的话,便再也不用被卷进权势的漩涡里。
天色渐渐暗下去,黛玉等了一日也不见什么人来,别说人,连鸟都飞不进来一只,关于李长安的消息,一点没有。
等到了夜里,晚饭时辰才过,就听得门外有了动静。
“姑娘!”
雪雁声音传来,黛玉眼里露出惊讶,随后飞快朝外走,见雪雁和裴元一块来了,裴元面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
心往下沉了几分,握住雪雁的手。
“如何?”
“这件事情一定会有转机,姑娘你别太担心了。”
后面跟上来的裴元脸上闪过一丝不忍,犹豫道:“刑部我们谁都进不去,正在想办法,我来是想问问你,平时长安可有提到过什么东西,或者是给你提到过什么地方,这个局设下,但长安被捕,肯定有什么东西留下,不可能毫无准备。”
“你们之前就有察觉到了?”黛玉拧眉问了一句,心里却还有话说不出口。
既然察觉到了,那又为什么是李长安去承担这些
咽下心里的疑虑,黛玉仔细回想着平时李长安提到的东西,思来想去,只有一处地方:“你们跟我来!”
重要的东西,不会在书房,太容易被人搜出来,但——
女子放东西的梳妆匣却不会有人注意。
之前李长安就喜欢研究她的梳妆匣,而且都是李长安亲自定做的,如果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那就只有这处了。
☆、第八十章
整整五天, 黛玉不曾收到过有关李长安的消息,别说是他,连裴元那边都打听不到身边,仿佛李长安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刑部打听不到, 大理寺没有, 御史台没有, 就连马元帅那里也没有任何要处置李长安的消息。
人是生是死都不知,更别说其余的了。
直到第六天, 黛玉才睁眼醒来,便见紫鹃守在床边, 眼睛红肿, 像是哭过了一回,见着她醒来,面上闪过惊慌, 这才上前扶她。
“姑娘。”
“你老实和我说, 是不是相公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我——”
黛玉坐在床边, 手撑着床沿, 盯着眼前的紫鹃,努力将自己心里的不安压下去,她现在是真的不安, 可是——
不管如何,不管李长安是生是死,她都想知道李长安的消息。
哪怕是最坏的消息。
“紫鹃你不说, 我自己难道还打听不出来吗?”黛玉忍不住道:“你快些说,我还能早些准备。”
紫鹃越是不说,黛玉心里越是不安。
难道李长安的罪名已经板上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吗?
深吸一口气, 黛玉披着衣服往外走:“你不愿意说,我自是能问别人,你——”
“姑娘!”
紫鹃猛地转身拉住黛玉的胳膊,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忍不住哭道:“姑娘,你别去了,这是姑爷从狱中托人带给你的,你看过便明白了!”
一封信出现在黛玉面前,黛玉接过那封信,指尖控制不住发颤。
如果是——
别开脸,拿着信走到一边坐下,见信封被拆开,黛玉联想到刚才紫鹃的表情,心头一颤,还不等打开信,神思已经有些恍惚。
“休书”两个字赫然映入眼中时,黛玉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觉得这一切太过于不真实。
李长安怎么可能会要休掉她?
“你这信,确定是相公送来的吗?”
紫鹃站在一边,听出黛玉话里意思,不忍道:“是裴将军亲自送来的,说是今天早上天刚亮时,终于松口能到狱中探监,姑爷什么都不曾说,只给了他这一封信,让他务必转交给姑娘,姑娘看过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
她能明白什么!
黛玉把信扔在桌上,黛眉拧着。
李长安凭什么认为他擅作主张的为她好,她就一定得接受,什么休书,短短几行字就想要断了他们俩之间的一切关联,怎么可能!
太过分了!
黛玉把信扔进火盆,抬眼看向黛玉:“裴元回来了?我要去见他——”
“夫人,裴将军在外等候,说是夫人醒了,可——”
“不必让他等着,我这就去。”
“嗳,姑娘你——!”
盯着黛玉的背影,紫鹃皱起眉头,叹了一声,只得摇头跟上去——这般情形,黛玉也断不可能再有其余的顾虑了。
瞥一眼已经被烧为灰烬的休书,紫鹃转身跟了上去。
前院裴元站在那里,正想着怎么和黛玉说这件事,要怎么替李长安说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一转身,便见黛玉走来。
“你见着他了?”
“弟妹,你听我和你说,他这样做,是为了不牵连你,你若要跟着去流放,哪里吃得了这个苦头,不说路途遥远,便是路上风餐露宿,你也受不住,他那个人,怎么可能舍得你吃苦头。”
“所以便一封休书想把我给打发了?往后我和他一了百了,再无瓜葛,生死不复往来?”黛玉少有这般动怒的时候。
便是贾府的人欺负到了头上,也只是咬着牙气恼,指摘那群人的不要脸,从未这般咄咄逼人,不肯退步。
李长安这人,真是个混蛋!
分明知道她早已经把他刻到了心上,便是遇上了天大的事情也不曾想过退却,不管生死都做好了和他在一起的打算。
如今真到了同甘共苦的时候,这人却一把推开她,不止推开,还要把她推得远远的,只为了不让她吃苦头。
这算什么道理,又是什么保护她的做法。
眼圈泛红,黛玉盯着裴元,鼻尖一酸,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他凭什么替我做了选择?一封休便想把我打发了,这辈子都休想!”
“弟妹,他那是——”
“你若再见到他,告诉他,休书我收下了,往后我便是改嫁了,嫁给了一个地痞流氓,也绝不惦记他的半分好,往后,他和我死生不复相见,便是同日死了,在奈河桥上也碰不到。”
“嗳?这是——何苦至此,你们俩这……”
盯着黛玉愤然离开的背影,裴元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叹了一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紫鹃。
入京才一年,怎么原本举案齐眉的两人闹得这般模样,他也想不到,风光无限的李长安,才一年就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从朝廷命官沦为阶下囚,只不过是位高权重之人的一句话。
如今又是一句话,从阶下囚沦为流放的犯人。
“我家姑娘说的话,裴将军还是原话带给姑爷。”紫鹃丢下这句话,匆匆转身去追黛玉,生怕黛玉想不开。
能说出这番话,黛玉肯定是伤心了。
原先以为李长安在刑部大牢里吃尽苦头,整日都为了他掉泪,这些年省下来的眼泪都在这几日流尽了。
从前厅回到房间,黛玉坐在床边,不时看一眼烧毁了休书的火盆,别扭的擦了擦眼泪,又不争气的锤了一下床畔。
明明都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夫妻,李长安竟是不了解她,是太了解还是不了解?一封休书给她,就想要她明哲保身,从这场漩涡里退出,能得一个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