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预言是推测未来之事,诅咒就是扭曲了过去的因果,让过去的种种必将达成固定的未来。
楠子深吸口气:“我明白了,谢谢您,泰亲大人。”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源博雅很可能被诅咒了,而诅咒他的正是他的友人安倍晴明。
正因为有过这样的‘失误’,安倍晴明才尽量避免留下跟源博雅有关的文字,以免再次重蹈覆辙。
那或许是无意的,或是出自好意,但偏偏成为了束缚源博雅的咒。
……会是什么样的诅咒呢?一定是不小心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吧。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应该知道自身的灵力有多么强大,本不该出现这样的疏漏。
楠子有些GET到了什么。不过光乱猜没有用,在晴明死后,这或许已是永远的迷了。
*
夜晚,几人开始行动,楠子先将大家透明化,再瞬移到皇宫之内。
“要注意,我的透明化有以下几点问题:第一,必须跟我接触,不能松开,否则会失效。第二,不能被人碰到,无论是你们还是我,否则会失效。一定要小心。”
泰亲跟野崎君点头,于是楠子用绳子把他们跟自己串起来,这才瞬移。
野崎君:“好像在开小火车。”
楠子:“不要说话。”
于是三人鬼鬼祟祟来到宫中,小心躲过路过的宫女,在楠子的带领下来找玉藻妃。
泰亲(小声):“等、等一等,这里好像是鸟羽天皇的寝宫。”
楠子:“没错,就在这里。”
泰亲后悔了,不不不,偷听皇帝墙角,有点太那个了,被发现一定会死翘翘的好吗!
但是楠子极为坚决,野崎君则是极为兴奋,两人硬是拖着他一起去了天皇的寝宫。若是争执起来太过喧哗也会死,他只能跟着。
泰亲闭上眼,死了,他要死了。对不起,天皇殿下,我是被逼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野崎君:“啊……唔!”
他差点叫出来,被楠子迅速捂住了嘴。
泰亲实在忍不住好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也跟着睁开眼。
——!!!
他们看到熟睡的天皇,还有一位极为美丽的女子。
完全,不是一般人所想象之中,妖气弥漫,特别艳美的那种妖狐形象。相反,非常清纯高雅,如同天上仙女,如此美丽之人,也难怪天皇都情不自禁坠入爱河。
而这般仙女一般的美人,却双手拿着一个骷髅头——一个人类的头骨,放置在天皇头部前方的地上。
肉眼可见的,有乳白色如烟雾一般的物质从天皇的口鼻之中涌出,流向那颗骷髅!
这回是泰亲忍不住了,想冲上去,却被楠子控制住,用他自己的衣服裹住了他身体跟他的嘴。
楠子示意让他冷静继续看下去。
楠子知道鸟羽天皇死不了,不说这只是梦境,哪怕是真实世界——这个时间点,泰亲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如果没有他们,要过一段时间,直到鸟羽天皇虚弱生病,泰亲才知道妖狐就是玉藻前。也就是说,此时间段内玉藻前不会杀了天皇,反倒是他们若暴露了,不晓得会变得怎样。
又过一会儿,白色物质变得稀薄起来,几乎透明。而那骷髅头竟然朦胧之中拥有了更大一圈的外形——那些白色物质,依稀形成了一个婴儿的轮廓!
女子才将虚化的婴儿举起,抱在怀中。看着她的笑颜,与她手中如初生赤子一般的婴儿,谁都难以相信她手中所抱其实本是一颗颅骨吧!
“再过七七四十九天,你就能回到我身边了。”
女子轻叹着,轻声唱着儿歌,如同在哄孩子入睡。
看着她抱着婴儿悠悠远去的身影,站在这里偷看的三个人全都目瞪口呆!
泰亲:“那……那是什么,从未见过此等法术!是转生术的一种吗?将骷髅变成婴儿?”
楠子:“已经跟超能力没两样了,婴儿看起来还不是实体,应该是抽出了天皇的生命力,用来滋养骷髅之中残留的魂魄,看样子那婴儿完全形成实体之时,天皇也差不多该挂了。”
野崎君最为震撼:“我……我以为,她是想泡博雅,或者跟博雅生儿子,万万没想到,她是想让博雅做她儿子?”
……我到底,下次见面的时候,要不要叫娘?
第一百七十五章 阴阳师的诅咒
不想失去他的,应该是我。
剧情太过震撼, 以至于野崎君跟楠子忘记了去找玉藻前说话。
楠子突然扭头看向泰亲:“泰亲大人,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最终成功镇压妖狐,而此时那个婴儿已经有了人形, 你会怎样做?”
泰亲惊讶, 想了下回答:“要看那婴儿的本质是什么了。若是妖物, 自是要驱除。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婴儿, 我会带走送到人迹罕至之处养大观察, 若无危险就放他自由生活。”
楠子问:“如果, 仅仅是魂魄呢?如果那只是一种魂魄的实体化, 它的本质只是较为强大的灵魂?”
泰亲回答:“若是魂魄, 则会送他去转生。哪怕再强大的灵魂, 留置世间也只会沦为鬼魅,不如让它转生。”
——破案了!
真实情况就是如此了,在楠子看来, 那婴儿很像灵界使者,也就是说它本质其实是魂魄被实体化了。
好比恶鬼, 就能实体化攻击他人,这就是灵魂实体化的一种。恶鬼是靠吞噬其他魂魄跟人命来吸取能量强大自己的。
灵界使者也是同等原理, 只是给予灵界世界能量(灵力)的是灵界的副本攻略, 通过解除执念者来达成吸取清洁的灵力, 再加上灵界输送的灵力来实体化。
那婴儿是靠天皇——甚至在天皇之前可能还有其他人——的生命力来实体化。
这样一来,在击退了九尾将其封印之后, 安倍泰亲最可能做的事, 就是查看婴儿状态, 发现它本质是魂魄之后,会将其送去转生!
混入了阴阳术、九尾之力还有源博雅的魂魄, 转生之人就是野崎梅太郎。
想必泰亲用某种方法隐藏了婴儿的气息,让白面者没有立即找到他,直到野崎君成长起来之后,白面者终于找到了他——但是对白面者来说,这个转生了的肉身是全新的,并非源博雅。只有当源博雅的肉身与灵魂结合,才是真正的源博雅。
而且转生本身就混入了外界的‘杂质’,严格来说野崎君的灵魂并不等同源博雅。
楠子当机立断:“走吧,野崎君,我们立即离开这个梦境。”
野崎君:“啊?可是我还没有跟她谈话……”
楠子果断道:“没有用,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她的目的就是杀死你,将你的灵魂当做复活源博雅的素材。你去见她才是自投罗网。”
野崎君:“嗯,可是……”
楠子道:“反正你见到她,也是希望她等你死后再用你的灵魂不是吗?不如我们出去之后,让白面者继续沉睡下去,最好给它一个催眠,让它睡个一百多年,然后你的灵魂回去你本体继续生活。过个一百多年,到时候你肯定死了,它醒来再找你的灵魂也跟现在的你无关了。”
野崎君:“听起来好不负责!不过好像也很有道理?”
反正我死了之后管他洪水滔天,现在他还是很想回到自己的身体好好活着。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歌——?!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不,这是……
野崎君一阵晕眩,他想起了,好像很久以前,很久以前……
……老者的声音问:“唐诗吗?只有这两句?”
白狐回答:“是啊,只有这两句。但是可以自己填后面的词。”
老者笑道:“啊,我可不擅长填词,只会作曲。等你完成了它,我将它编成曲好吗?”
……约好了。我们约好了,还会为你作曲。
【——说过多少次,不要与非人之物立下约定,那会成为咒啊!】
仿若能听到谁愤愤不平的责备。
泪水从他的脸庞流淌。
“对不起,我已经……无法做出曲了。”
我已经不是源博雅,我已经不会吹笛,也无法做出曲子了!
“不要!野崎君——!!”
楠子试图伸手去抓住他,突如其来燃起的火焰却烧断了连接他们的绳子,也将她与野崎君隔开。
楠子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透明,她要醒来了吗?不,再等等,野崎君他……!
最终她的身形,还是从梦境之中消失了。
梦境塌陷,周围变成一无所有的空白。
美丽的女子拥抱着少年,泪水打湿他的衣襟。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已经找到了你,博雅。我们以后,可以一直在一起。”
*
楠子猛地坐起,睁眼一看,果然可以看到那漂浮在黑暗寂静的宇宙之中的巨大的野兽,身体动了一下,它——微微睁开了眼!
白面者醒了!
最糟糕的情况,白面者醒来,野崎君被困在白面者的精神体之中了。
“魇梦——”
楠子回头,想让魇梦再施展力量让白面者沉睡,却见那只鬼已经跪坐在地,捂着自己不停流血的双眼,一边大笑一边颤抖,如同疯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