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候, 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的铃木由纪, 悠然选中这里, 将这个地方作为自己与可爱的太宰君最后一次约会的场所,准备制造出足够美好的回忆,就告别此地。
可没想到, 她以为的永远的告别,竟只有短短四年。
四年长吗?
对普通人来说,是的。
四年短吗?
对铃木由纪来说, 没错。
可四年后,可爱的太宰君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作为故地重游的终点站,却让铃木由纪有所预感,生出了奇妙的猜想。
“太宰君, 你想要考验我吗?”
铃木由纪矜持笑着,眼神却闪闪发光:“这就是你白天消失的原因?为了给我出一个难题?”
太宰治露出神秘的笑意,并不回答,而是牵着铃木由纪的手登上摩天轮。
“铃木小姐,听说,如果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许下愿望,那么它就会实现……现在,铃木小姐想要听听我的愿望吗?”
这是四年前太宰治曾对铃木由纪说过的话。
四年后,它再一次从太宰治口中说出。
五光十色的横滨夜晚里,铃木由纪的眼睛越来越亮。
铃木由纪含笑凝视着太宰治。
——太宰君也相信这样哄小孩子的话吗?
这是铃木由纪四年前的回答。
四年后,铃木由纪望着这个似是脱离了黑暗,但依然生长得肆意妄为的恶之花,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期待越来越重。
“太宰君有什么愿望呢?”
太宰治侧头看她,可可爱爱地说道:“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铃木由纪笑眯眯:“可以哦。”
太宰治开口,但又突然一顿。
“怎么了?”铃木由纪说。
太宰治露出神秘笑意:“还不行,铃木小姐,只有当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许下的愿望才能成真,而现在……还差一点。”
铃木由纪缓缓挑眉,目光太宰治的肩头,可以清晰将大半横滨收入眼中,当然,也包括了太宰治身后某座漆黑高大、被当地人称作“骸堡”的废弃高层建筑。
铃木由纪打量着太宰治的神色,笑眯眯地试探:“太宰君好像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太宰治同样笑眯眯的,将试探反弹:“那聪明的铃木小姐,知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坏主意?”
摩天轮越来越高,他们背后的天空也越来越美丽,但在这样的美丽中,却有着轻薄白色的雾气,如丝缎一般在天空飘飘荡荡。
铃木由纪若有所思。
摩天轮很快到达最高点。
在这一刻,太宰治轻轻握住铃木由纪的手,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条熟悉的绿色缎带,系在铃木由纪的手腕上。
“铃木小姐。”
他终于抬头看她,脸上如同假面一样的笑容敛去了,格外认真恳切,甚至是……可怜。
他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绝望的溺水人,像是在黑暗中跋涉良久终于见到亮光的迷路者,那糅合了死寂的绝望与痛苦的希望的神色,让铃木由纪竟有瞬间失神。
“我的愿望是……请一直注视着我。”
“一直看着我吧,铃木小姐。”
下一刻,大雾弥漫,与夜风一块儿吹遍了横滨。
这过分浓重的白雾,遮挡了铃木由纪的视线。
她手上一空,还来不及去想太宰治为什么突然放开她,但很快的,她就听到刺耳的故障声和无数混乱的声音从脚下的横滨传来,而后,摩天轮在高处停下,一动不动。
——怎么了?!
铃木由纪蓦然抬头,而在她对面,原本好好坐着的太宰治骤然消失。
“不……也不对。不是这样的……”
铃木由纪微微侧头,目光从窗户向下望去。只见她的下方,白雾茫茫,一片空茫,没有横滨,也没有人声。
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她与这座摩天轮脱离了横滨,正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
这里没有上下,没有前后,没有世界,也没有人。
所以——
“不是太宰君消失了。”铃木由纪灿烂笑了起来,“是我消失了~”
真有趣啊,太宰君。
“你想要以此‘考验’我什么呢?”
·
现实中,太宰治看着眼前在白雾中骤然消失不见的铃木由纪,脸上的表情慢慢淡去,最后定格在近乎恐怖的空白上。
“要一直看着我……”
一定要一直看着他才行啊!
太宰治闭上眼,将自己恐怖的表情收了起来。
摩天轮缓缓落下,太宰治推门而出。
而在他面前,等待着他的,是一身白衣的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异能力者连续自杀事件的嫌疑犯,外号“收藏家”,异能力名为“龙彦之间”。他的异能力,可以制造出一种特殊的白雾。身处白雾内,普通人会暂时消失不见,异能者则会与自己的异能力分离,分离后的异能力会攻击主人,直到异能力的主人死亡,或异能力被主人收回。
这样的人物,虽然麻烦,但因其异能力笼罩范围有限,因此危险程度还在可控范围内。
可当这样一个危险但勉强可控的家伙,有另一个可怕人物相助时,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太宰治目光越过涩泽龙彦,在远处那个似笑非笑的俄罗斯人身上一扫而过。
“我们走吧。”
太宰治这样对涩泽龙彦说。
体弱且好心的俄罗斯人“关心”道:“原来你的女朋友竟然不是超能力者吗?真遗憾,还以为你们会一块儿上演一处好戏。不过也对,超能力者都不想与你这样的家伙打交道,恐怕也只有普通人,才能勉强忍耐你吧。”
太宰治看着好心的俄罗斯人,脸上笑容和蔼和亲,心里已经在给他上坟。
太宰治清楚地知道,这家伙在白天特意去找了他的星星小姐,还做出可恶的挑拨之事,就是为了给他添堵!虽然最后这家伙衡量一番后还是选择了退去,没有搞事,并且这番举动也让他得到了一个十分珍贵的情报,但这样的事件,果然怎么想怎么令人厌烦。
——还是要杀了他才行。
太宰治笑眯眯地在心里盘算这位好心的俄罗斯人的死法,而另一边,假·领头人,真·老实人涩泽龙彦,则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毕竟一个普通人而已,哪里值得他为此耗费哪怕一分一秒?
于是他一语定音,将这件事带了过去:“走吧,各位,我们的计划该开始了。”
涩泽龙彦率先离去。
后方,太宰治和费奥多尔相视一笑,脸上是熟悉的假笑,眼里是相似的厌烦。
“这件事结束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干掉这家伙!”
这一刻,两个戏精心中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雾气中的异状
雾气越来越重了。
事实上, 早在雾气出现的第一时间,沢田纲吉与自己的守护者们就已经惊觉。
原因很简单——这个时候的守护者们,正在例行互掐。
彭格列的守护者们,一直被戏称为自然灾害, 而他们的能力, 也与“自然灾害”挂钩。
狂暴之风, 镇静之雨,迷乱之雾……虽然他的守护者们只来了三位, 但光是这三位,就很让这位年轻的教父头疼了。
岚守和雨守还好说, 毕竟他们天天掐架, 早已经有了“如何在不被忍无可忍的BOSS揍的前提下好好掐架”的心得,不至于真的闹出大事件来,但他的雾守……说真的, 这位神秘的雾守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
哪怕你真的是过来看热闹的, 也不要这样明目张胆、到处惹是生非好吗?!
于是, 当雾气蔓延的那一刻, 沢田纲吉正在通话,给远在意大利的彭格列工作组以指令,而在他身旁, 他的岚守正一边指责他的雨守无所事事,同时又不准雨守上手公文,理由是“你这个笨蛋上次完全搞错了XXX给大家添了一堆麻烦”, 而雨守则天然地以“但最后会那样麻烦不是因为你的失误吗”为回击。
沢田纲吉就当自己没听到这些吵吵闹闹的声音,稍稍头疼地揉着眉心,继续说着:“……还有,刚刚你说的库洛姆与骸君, 他们入境后去了什么地方?对,找一下他们的刷卡记录,将他们今天白天走过的地方加强监控,务必不要让他们……喂?喂?”
滋滋——
电话里,一片噪杂的杂音。
沢田纲吉愣了愣,抬头。
窗外,浓重的白雾扩散。
古怪的寂静在夜色蔓延,仿佛横滨突然变作一片死地。
但就在这样的时刻——
嘭!
轰!
古怪的砸门声响起。
“敌袭!”
狱寺隼人率先站起。
但山本武很快将他按住:“冷静一点,不要轻举妄动!”
“你在说什么啊?!”狱寺隼人不满。
沢田纲吉看着自己的手掌,同意了山本武的决定。
“冷静一点,狱寺君。”沢田纲吉道,“你没有发现吗?”
“我们已经无法点燃火焰了。”
·
在这片没有前后,没有上下的虚无之中,铃木由纪静静漂浮。
她坐在摩天轮的舱内,好奇地打开窗,伸手去戳那软绵绵得像是棉花糖的白雾,但她明明拂过白雾,指尖的触感却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