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去紫藤——红花夜家里呆一阵子吗?”缘一问小芭内。
小芭内太累了, 刚回来就和条死鱼一样倒在地上。他随意地点点头, 把被子蒙到脸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出任务之前, 他也没和缘一说再见。
他太累了。
缘一想。
在和炼狱一家说了自己的想法后,缘一便启程去往紫藤家。
上一次遭到恶鬼袭击后, 原本为数不多的紫藤村人的人数更是少了一大截。剩下来的人们埋葬了死去的村人们,便又开始修补破坏的房屋。
紫藤村人无法像刀匠一样随时转移自己的根据地,而且这里周边的紫藤花相当繁密,再进行一些修修补补的话,就能够形成比上次更加牢固的保护罩。
上一次鬼之潮的来袭, 简直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但是有了上一次的灾难,他们已经从中吸取了教训。
缘一来到紫藤村的时候, 被那浓厚的折磨人的花香惹得鼻子生疼。他用手捂住鼻子,但还是忍不住咳嗽。
红花夜在门口等他。
之前有派鎹鸦把“缘一要往拜访”这件事情告诉紫藤红花夜。
红花夜的身体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养,已经好上不少了。之前那只鬼本想着朝着他的心窝捅去,一击毙命就好。但是他没有想到, 红花夜藏在胸口的装着笛子的花布袋保了对方的一条性命。
疲惫且脸色不好看的紫藤家主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 “请到这边来。”
紫藤红花夜并没有将缘一带入紫藤村,而是带着他去了一个距离村子有几里的房屋处。屋子周边有庭院,庭院里种着一棵梅花树。这梅花树相当高大,树干发达, 但是这个季节, 却是枯瘦的模样。
缘一站在梅花树下,湿润的眼睛凝视着那没有一点点花样的秋天的树。
“冬天的时候, 会开很多花吗?”
红花夜用一把旧钥匙开了门上挂着的铁链,“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也许吧。哥……到这里来吧。”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称呼词给去掉了。
“里面灰尘有点多,需要掩住口鼻。”
缘一照做了。
屋内的确有很多尘土。
因为已经十几年没有人来过了。
桌子上,花瓶上,小矮凳上沾着厚厚一层灰,大大的屋子里面竟然没有可以坐下的地方。
“我有几样东西想交给你。”
红花夜领着缘一到了一间偏北的屋子,拉开移门后,露出里面陈旧但清新的装饰。
红花夜来到一张床前,开始翻动床铺下的一块木板。太久没来了,木板也卡在里头。
若非缘一出手,也许红花夜就会和这块怎样也掀不开的木板杠上一整天。
红花夜有些傻地笑了一声。
在掀开木板之后,藏于地底的一个细长的黑木盒子引起了缘一点注意。
想必,那就是红花夜想要交给他的东西。
是什么呢?
这个疑惑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解答了。
因为红花夜推开了那个木匣,露出了木匣当中的,“未知物”的真身。
那是一把刀。
莲花刀锷,刀鞘漆黑。
人们说,莲花是相当纯洁的花。因为它象征着洗净尘世一切,去向西天成佛。
这是佛教的说法。
还有一种说法则认为莲花是低贱的花朵。它总是与死亡、幽灵联系在一起,但是不同姿态的它,也可以象征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那把刀的刀锷雕刻得格外精细,它不像是刀锷,倒像是一件艺术品。
红花夜抬起那颇为沉重的刀,用满怀期待的眼神望向缘一,“你打开他看看啊。”
红花夜对这把刀,使用的是“他”这个称呼。
刀是有生命的,越是强大的刀,他/她就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人格。那些流传于世的名刀们,如果遇到什么合适的时机,大概也会以别样的方式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吧。
缘一握住了刀柄,然后,将这把刀从刀鞘里拉了出来。
这是一把长达十七年都不曾使用过的刀,但是保存得相当完整,因而无论何处都没有锈迹。
在缘一拔出刀的那一瞬间,一种玄妙的感觉盈满了他的头脑。
红花夜的眼神变得认真了起来。
“这把刀,名为鬼切。“鬼切”乃是平安时代十分出名的退魔之人,这把刀就是他的爱刀之一。”
“原名为髭切,在斩下罗生门之鬼茨木童子的手臂后才改名为鬼切的。”
“……当然,我也不清楚这把鬼切是否与那把斩落茨木童子一臂的鬼切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刀!非常锋利,也非常神秘,就连神刀匠吉永出山先生也无法判断出这把能够砍断一切都刀是用什么材质制造的,又出自哪位刀匠之手。”
缘一挥动了手中的刀。
凌冽的声音。
刀的声音。
足以破开一切都声音。
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无法斩杀的。
“好刀。”如此夸奖到的缘一,并没有露出什么喜色。他的手指触摸着那漆黑的刀刃,刹那之间,黑刀转成了比血要深得多的赫刃。
赫刀。
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似自己曾经拿着这把刀战斗过。
缘一点目光滑过刀面,在靠近刀锷的地方,篆刻着一个古老的、不可名状的文字。
——“斩”
这刀,将斩尽世间一切恶鬼。
“这是……我哥哥当年用过的刀。他很厉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明明我都没有看见过他握刀,却突然之间成为了柱。那段时间,鬼们都不怎么敢出来。因为哥哥非常厉害,没有鬼能从他手下逃脱。”
“但是……”
但是这个词呢,非常危险,时常与不好的事物联系在一起。
“大家都不是很欢迎他。我根本就不明白,哥哥他啊,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会被别的柱讨厌呢。他总是不受到欢迎,我觉得柱们都态度很恶劣,但是哥哥他一点也不在意,每次都说要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交给同队的人。可是意外发生之前,他还没来得及那么做……”
那个意外,指的是为了保护被鬼之潮围堵的两百个人,紫藤日轮战斗到力竭而死的事情。
“嗯……”缘一把刀插-回刀鞘里面。
接下来就是交递的过程。
非常顺利,顺利到不可思议。
鬼切在尘封了十七年之后,终于被交至新的主人手中。
微微振动着的刀身。也许他意识到,这是一种“重生”。
“我一定会用它来保护别人的。”缘一说,“我要保护更多的人,保护他们不被恶鬼伤害。”
惨剧已经足够多了。
他见得也已经足够多了。
这份觉悟,来得有一些晚了……
“除了这个,我其实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但是,似乎,不太合样子……我听说,你今年,十七岁了,是吗?”
红花夜小心翼翼的模样看起来相当可怜。
十七年。
这个数字对于他来说非常的敏感。
缘一点头。
是啊,他今年也已经十七岁了。
为了减少体内不会自我增长的能量的缺失,他一直保持着原来、变成鬼那一天的形态。
半个时辰后,红花夜将一件叠的方方正正的羽织交给了缘一。
那是一件有些宽大的,少年人所穿的羽织,红色的布料底下,绣着一捧又一捧的紫藤花花纹。
这是紫藤日轮的羽织。
紫藤日轮曾经是紫藤一家的家主。
缘一感受到了“传承”二字化作实物开始流动了……
***
任务越来越多,鬼好像永远也杀不完。最近这段时间,鬼出现的频率比以往要大得多,一向分散的他们似乎有了一个具体的目标,并向这个目标而而努力着。
伊黑小芭内对战技的掌握程度越来越高了。熟练度越高,也就代表着花费的时间更少却能够使用出比原来威力要大的战技。
小芭内独自衍生出来的蛇之呼吸,以及那古怪的可以弯曲的蛇一样的剑技,让他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成长。
但很大一部分的成功,都要归功于小芭内的师傅,白夜琉璃子。那位育士所教导他的厚积薄发,终于在这段时间显现了出来。
镝丸对于小芭内对进步也很高兴。这位冷血动物先生,今日总是发出代表着高兴的咝咝声。
这让炼狱槙寿郎感受到了困惑。
毕竟他不懂蛇语。
——虽然小芭内也听不懂镝丸平时在讲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进行友好的交流。
不过令小芭内感到担忧的是,炼狱先生最近的心态非常不好。
那个总是一脸正气的男人脸上也露出了可以称为“忧郁”的神色。
这件事情是发生在炼狱槙寿郎收了一个继子之后。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小芭内不知道。
来年开春的时候,杏寿郎通过了其他柱的考核,成为了柱。
他接替了他父亲的位子,成为了新一代的炎柱。
而同一时间,小芭内也加入了九柱之中。
以前的他,总是因为对自己不够自信而觉得自己与他人相差甚远,但是他一点也不比别人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