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薇拉选中这姑娘也不是因为她的教学履历,而是因为她曾经在哈佛大学辅修过心理学。
只是……等到琴.格雷真正地坐到薇拉面前来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对琴.格雷的履历产生了怀疑。
毫无疑问的,琴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她留着一头火红色的长发,五官艳丽,却一点儿不俗气,她的行为举止都落落大方,对待服务生的态度也很友好,性格看上去非常不错。
可是,等到琴推门进来,真正走到薇拉的面前时,薇拉还没说话,她自己的表情就变得异常古怪。
当着薇拉的面,她好像非常想保持冷静,却在看向薇拉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种难以忍受的悲伤和绝望……甚至隐隐地,带上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怜悯之色。
她好像在害怕薇拉,又好像在可怜薇拉。
薇拉面无表情地看了回去,和琴对视。
在她那双毫无感情的绿眸直视之下,琴好像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一场面试,她终于收回了那些诡异的情绪,摆出了正经应聘的态度。
好在薇拉并不是那种看重第一印象的HR,她皱了皱眉,还是就事论事地走招聘流程,向对方提问。
薇拉提出关于心理学的问题若干,琴回答出色。
薇拉提出关于哈佛大学的问题若干,琴应对如流。
薇拉提出关于教学计划和技巧的问题若干,琴的回应更是无可指摘,让薇拉自觉非常满意。
等到准备的所有问题都得到回答,薇拉闭了闭眼,尽可能平静地表示自己得去一趟化妆间。
在薇拉站起来的那个瞬间,刚刚还一脸严肃认真的琴整个人悚然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瞪着薇拉,就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怪物一般。
来到化妆间之后,薇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了片刻,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录音笔。
——出于职场习惯,从她面试格兰特.沃德开始,这支录音笔就一直属于开启状态。
薇拉把录音内容传输到手机,又通过邮件发给玛丽,忍着某种奇异的不适,问玛丽:
“第二个应试者……叫做琴.格雷的那个,她的面试回答你觉得怎么样?”
“……”
听完了录音的玛丽,发来了一串省略号。
“以我的眼光来看……那就是不及格。”
电话里,玛丽冷酷又客观地回答,“她的回答简直就是从谷歌里摘抄出来的模板,毫无自己独有的内容,从她的回答来看,我找不出任何优点。”
说着,玛丽带着一点儿不解地问:“……这种不专业的回答,连肯特那个实习生都不如,你到底是怎么让她进入面试这一轮的?她的履历造假了?”
更关键的是……连她都能看出琴.格雷的不足,像薇拉这种吹毛求疵的混蛋,到底为什么会在她回答完之后一副满意至极的语气的啊??
“……是吗?”
薇拉捏着手机,语气幽幽。
她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了几秒,才冷笑着道,
“真有意思——既然她回答得如此不专业,我的大脑为什么至今仍然在向我传达‘琴.格雷的回答无可挑剔’这样的讯息?”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薇拉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我的大脑对她的判断似乎并不被我个人的意志所左右,又或者说……我或许被人控制了?”
“——!???”
隔着电话,玛丽几乎破音的怒吼声一下子几乎冲破了薇拉的耳膜:
“薇拉.塞纳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接你!该死的——你要不要现在就联系那个谁?”
薇拉顿了顿,刚想说话,化妆间外就走来了一名服务生。
看见薇拉,这名女服务生连忙上前,一脸尴尬地道:
“塞纳女士,与您同来的那位小姐已经结账离开了——她请我替她向您表达歉意,还为您点了一份牛奶布丁。”
薇拉:“……………”
等到服务生离开,她在原地深呼吸了几个回合,这才问一直没挂电话的玛丽:
“你听见刚才有人对我说话吗?”
“……听见了,那是服务生?她在说那个可疑的琴.格雷离开了?”
玛丽一头雾水,“你不是听见她说话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
薇拉暗暗叹了口气。
——当然是害怕面前这个女服务生也是大脑给出的错觉啊!
毕竟,以她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分得清真实还是虚假?
显然,玛丽也不指望薇拉能给她个解释,她急忙催促自家不省心的老板离开那家私人会所或者直接向正联求助。
“……这倒不用。”
薇拉显然没有再欠蝙蝠侠人情的打算,她在心中暗暗打算了一番,就再度坐回了自己原本的座位闭目养神,然后拿出耳机,把刚才自己和琴.格雷的对话又重新听了一遍。
对方的履历里既然写明了钻研过心理学,在心理学里,像这类强力的催眠手段倒也不是没有。
比如薇拉就认识一个叫做梅里特.奥斯本的家伙,那混蛋表面上是个街头魔术师,实际上却是一名资深的催眠大师。
除开梅里特之外,薇拉还曾经被一个叫做多姆.科布的商业间谍盯上,那家伙居然还能潜入她的梦境探索甲方的秘密!
拜这两人所赐,薇拉对于心理学总有一种诡异的推崇心态,了解也比较多,是以她非常清楚:深度的强力催眠大概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果不其然的,在琴离开以后,薇拉坐在沙发里等了一阵子,再重新去听面试的录音时,对琴给出的答案的态度就完全恢复正常了。
和玛丽的感观一样,如果对方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使用催眠的手段,她是绝对不会对琴的面试表现满意的。
此时,距离琴.格雷离开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薇拉还没来得及好奇对方制造的催眠效果为什么能这么持久,今天的第三位面试者就已经抵达了。
第三位面试者的名字叫做莎拉.卡特,和薇拉一样,这位卡特小姐也是法国人。
她先是就读于巴黎第七大学,后来又来美国读了Ed.D,从履历来看,和一开始的格兰特.沃德一样优秀,只不过,她的履历表上缺少照片。
薇拉其实并不在乎家庭教师的长相,况且一般来说,履历上没有照片的人大多都对自己的长相缺乏自信。
她都已经做好迎来一位“简爱小姐”的准备了,然而下一秒,这位莎拉.卡特小姐走进来的瞬间,饶是见多识广的薇拉都微微收缩了一下瞳孔。
……薇拉差点儿以为自己见到了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
酒红色的卷发有些凌乱地盘在脑后,精致而妩媚的五官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性感,哪怕是穿着非常普通死板的制服,也遮掩不了这姑娘凹凸有致的葫芦型身材。
她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冲着薇拉打招呼的瞬间,丰盈而红润的嘴唇微微一抿,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就从她身上蔓延开来。
在卡特走进来之后,领着她过来的女服务生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愣愣地望着卡特,仿佛完全沉浸在卡特的气质之中。
魅力,是一种非常难以描述的存在。
出于职业,薇拉的确曾经见过很多美丽的女模特、女明星,她们同样拥有性感的身材和艳丽的长相……
可没有一个人,拥有卡特这样奇妙而令人沉沦的奢靡魅惑气质的。
这样的姑娘哪怕是放在美人如玉的娱乐圈也绝对能站到巅峰,可是……她却愿意来担任一个普通家庭的家教老师?
薇拉瞥了卡特一眼,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
见到薇拉这样无动于衷的表现,卡特微微一顿,有些无奈地捋了捋自己那一头红发,苦恼地叹了口气:
“……我或许真该给头发染个色?”
她的声音沙沙哑哑,带着一种隐隐的慵懒和一点法语口音,却给人一种“她真的在苦恼发色”的感觉。
如果此刻身在这里的不是薇拉,而是其他的法国人,光是通过卡特的这一句话,立刻就能理解她为什么不在履历表上放照片。
因为在法国,大多数红色头发的姑娘,其实都是被众人歧视的。
如果卡特本人就是法国人,她小的时候肯定因为特殊的发色而被其他孩子嘲笑过——几乎所有法国人都清楚这一点。
这样一来,法国人立刻就能猜到:
卡特不放照片,肯定就是在因为小时候被嘲笑习惯了,长大之后来到美国,依旧会因为自己的发色而自卑。
这样一来,不仅实实在在地验证了卡特法国人的身份,也能解释她为什么不贴照片、为什么长得这样漂亮还愿意来当家教云云。
……可惜,坐在卡特面前的法国人,是薇拉。
麦色头发的绿眸姑娘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十指在小腹前交叉,饶有趣味地望着卡特,摇了摇头,用法语说道:
“没关系,我认为你的头发非常漂亮。”
“谢谢!”
卡特同样用法语回复薇拉,她的口音似乎还带着一点儿法国北部的口音,听上去轻轻脆脆的,一点儿都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