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练地在键盘上拨出了一串号码,他对着电话那头交代了一下这边的事故,而后便挂断了电话,整个过程没花费三分钟。
在等待警察前来的这段时间里,阿砾半蹲下来,查看被她放置在地面那位黑白偏分发色的男孩。
用手撩开他的刘海测量额温,并且翻开袖子与领口等衣物,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没有被敌人虐待过的痕迹,也就是说,之前更多是因为精神上的冲击而晕倒过去么……”
阿砾若有所思地小声道。
精神操控系异能者反倒在心理层面被敌人摧毁了自己的精神,就跟自食了一份屈辱的恶果无差。
趁她在对小正太进行身体检查时,安室正在询问着这位出现在旅馆里的少女情况。
“看小姐的样子,应该是这间旅馆里的住客吧。请问在旅馆里的人都昏迷之前,你是一直都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吗?”
听见他这么问,检查后暂时得出无碍结论的阿砾不由投给了他一个谴责的眼神。安室见状立马无奈地举手投降。
“抱歉,我没有恶意的。只是作为一个侦探的职业病,让我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可得知他是侦探以后,对面的少女却没有露出反感的表情。闻言,她从那隐隐抗拒的忧郁表情里摆脱,比想象配合地答复了他的问题。
“……我是来山里疗养的,自前几日起就安排住在了这里。不久前我才刚从噩梦里醒来,发现外面已经变成了这样。”
飞鸟井不安地抱着手臂,肤色苍白得能够看清皮肤底下遍布的淡青脉络。她指尖微微移落到了手腕上,还能感觉到先前遗留在那里的体温。
不知不觉,因某种逐渐沉落下来的安宁,整栋包裹在建筑外的屏障消失,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这样啊,谢谢你的配合。”安室适时礼貌地送上了安抚性质的笑容。
秉着不好刺激受害者的理由,安室暂时停止了打探,反正警察接下来到场会尽职尽责录取她的证词。
可是他没有想到,原先对他露出谴责眼神的那位茶栗发少女,竟然出言比他还要辛辣。
“其实整栋旅馆里外的人都昏迷过去的事情,是你干的吧。”
听见这话的安室耸然一惊。
所以那个眼神不是在谴责他追问得不适时宜,而是在谴责他程度问得根本不够有力吗……
被拆穿了事实,飞鸟井抓住腕骨的手指无意识加紧了力度,眼神里一片迷惘,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果然……是我吗?”
事实上她心里或多或少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是她的暴走,只是每一次,她都不愿意去面对这份真相。因为承认这付出的代价,是她每晚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便会迎来无数梦中被人折磨致死的场景。
“握着你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你身上无意识逸散出来的能量物质,跟包围着建筑的那些是一样的。”
阿砾看了她一眼说:“不管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倒算是帮了我个大忙。省去了我一个个去将那帮人全部抓走的功夫。”
异能者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少见,阿砾也没有多探查她底细的心思。
只是,飞鸟井找到了她话里的漏洞。
“……并不是全部都在这里。”
她犹豫了会,还是如实告之:“有一个人,他不受这个能力的控制。变成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庞大怪物,往市区的方向离开了。”
“怪物?”
阿砾的神色一下就怔住,接连追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看见他到底往哪个地方走了?”
“是在你们赶到前20分钟离开的,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很远。刚苏醒的时候,我听见隔壁声音在说,他们接到了关于某个地下据点的情报,那个怪物……是有目的往横滨那边去的。”
地下据点……是晚香堂!
“原来先前在路边看见的那些被摧毁的树木,是因为那个敌人造成的……”
一下想通这一点,阿砾瞬间变了脸色。她焦躁地咬起了指甲,打开手机想要联络侦探社那边的人,提醒他们这一消息。
可是不知道远在横滨那边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电话迟迟没有人接通。
“偏偏是这个时候……难道说是港黑故意暴露给他们的?是想要报复和牵引火力吗……”
阿砾试着在脑海里进行推断,这件事情可能性最大的就只有是港口黑手党干的,他们是除了侦探社全员,唯一知道晚香堂位置的人选。
“砾小姐,我们趁现在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安室见她神态焦急,便在旁边给出一个建议。
可阿砾逐渐冷静了下来,咬牙道:“不,我们得等警察过来,不然没人看住旅馆里那帮人。”
这是她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侦探社的所有人都在努力着,她也必需要在内心相信着乱步他们。乱步肯定已经看穿事情的所有发展,有所准备才对。
说是这么说,可她眼神里的火焰越烧越旺。足尖微微挪动,脚边完全没有碰到她的树枝,就这么在扩散开来的异能里消失成了金色的沙尘。
“乱步该不会还乖乖待在晚香堂里吧……”阿砾不厌其烦地重拨着联络的号码,内心焦躁地等候着能有接通的一刻。
——要是一开始没有说让乱步呆在那里等就好了,那样他可就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提前离开了,可恶。
终于,被呼叫过来的警车在关键时刻赶到了现场。
“我是东京警视厅公安部的刑警风见,是你们报的案么?”
来人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神态气质都较为严肃的警官。带着一队持着警棍枪支等防爆武器的同事赶赴到了现场,走近便率先看了他们后面那个浅金发青年一眼。
可安室还没跟他交换眼神,阿砾就已凶巴巴地冲上去揪住了风见的衣领摇晃。
“是的!快来帮助我们听见没有!”
被强硬拽得前后摇晃说不出话来的风见裕也:“……”
这根本不像是要寻求帮助,而是来寻仇的样子。
以绕口令般飞快的口速为警官们提供了证词,而后将飞鸟井和Q他们全部交托给警察,跟他们说清楚里面这些危险人物的身份,阿砾总算能够卸下这份重任的担子。
在她马不停蹄地想要转身快些离开返回横滨的时候,被警察们掩护带走的白裙少女,在擦肩而过之际对阿砾说了一句话。
“明明将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抛下,去做你更重要的事情,不是更好吗?”
阿砾蓦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虽然情况紧急,可做人的原则还是要坚守的。
“你们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既然是我接下的任务,我就不会随便放弃。”阿砾摆了摆手说,“而且,我怎么可能任由自己抛下一个明显很害怕的女孩子单独待在这里啊。”
飞鸟井一怔,半晌后而后垂落了眼睫。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沉思的这段时间里,阿砾早已飞快奔往车辆,不再拖延,只转身给她留下一个道背影。
阿砾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更快地钻进了安室的马自达里,边系安全带边催促同样回归驾驶座上的安室。
“你知道我赶时间吧,不管你是抄近道闯红灯逛铁路还是当侠盗猎车手,给我半个小时内飞回横滨!”
阿砾紧握着胸前的安全带,在座位上不安分地蹬着腿,恨不得当场夺过他手里的方向盘,横冲直撞跨越地图开回去。
听见她这么说,灵魂车手安室透的脸庞浮现出了一丝微妙的神情,可很快,他将双眸转回了前方,棱角分明的侧颜轮廓显露出几分自信。
“既然你都那么请求了,接下来可不要后悔哦。”
毕竟他可是个在新加坡野过的男人。
第67章
“你这家伙还挺敢说的嘛……”
阿砾不由多看了这个大言不惭的男人几眼,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可安室透却神秘地勾起唇角。
“被小看的感觉可真不好呢。”
这是一场找回男人尊严的战斗。
油门一踩,车子顿时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出了这条道路。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速度,这种程度阿砾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干到。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前边忽然出现了一颗碍路的巨石,横挡在路中央。
阿砾微微张口想要提醒,谁知安室却并不减速,而是反应极快地摆了方向盘,倒转的马自达竟然以毫厘之差平滑地绕过了那颗巨石,而后又再次调转车头飞出了山路。
是真的飞了起来。
“什么——”
整个人像坐跳楼机一样,跨越过一座小坡的车身带着座位上的身体失重般漂浮在了空中,一瞬仿佛自己与坐垫都分离了开来。
“加拿大漂移?你这也太野了吧!”
阿砾如此震惊地喊道,手不由抓住了车厢内部上方的把手,才得以稳住身形。
炫技无情的浅金发青年提醒她道。
“要抓好了,接下来我可能要加速。”
话音刚落,他就又瞄准了一条偏僻的小路。通往旅馆的这片山间老林多是狭窄的山路,像刚才那样横档在路上的碎石头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