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不是习惯甘愿服输的性子,就算有了矛盾,也看在自小相识的份上揭过去吧。乱步或许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福泽谕吉顿了顿,接着说:“但他是个好孩子。”
阿砾听后心情松弛下来,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因为这件事,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她捧住了养父的手掌,因为想到之后要做的事情而有些羞涩地抿开了一抹甜美的弧度。
“我知道哒,我今天也有话想要跟他说。”
这个时候,有人敲了社长办公室的门板,随即国木田抱着工作文件推门而入。
“社长,关于上次政府那边的回复……”
亚麻发青年说着说着,镜片底下的眼睛不经意映入了社长头顶的物件,舌头瞬间打了个结:“呃猫、猫耳?!”
两人隔空对望,皆仿佛中了美杜莎的死亡凝视,统统硬化成了石头。
福泽谕吉觉得自己头顶的猫耳很烫:“……”
社会性死亡。
……
阿砾非常残忍地把那两块已经不会说话的石头共同留在办公室里,自己则抱住装着最后一份礼物的纸袋走出来,戴着猫耳发箍的小脑袋在事务所里左顾右盼。
“乱步人呢?”
只是趁她溜进去找爸爸的功夫,乱步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办公椅上已经不见了他的人影。
见她问起这件事,正在按动键盘打文字报告的谷崎好心地告诉了她:“我记得乱步先生离开前,好像说他要下去「漩涡」坐一会来着。”
——好机会!
阿砾眼神一亮,勉力维持住嘴角的平衡,十分用力地拍了下谷崎的脑袋,差点没把他的脑子拍晕。
“干得好谷崎,下次我会好好奖励你的——”
被扇得晕头转向的谷崎在这句话中瞬间清醒,联想到她经常不按套路出牌的性格,整个人‘咯噔’一下陷入了绝望:“……其,其实我也没那么想要奖励……”
可惜阿砾完全将他的真心话置于脑后,话都没听完就抱着东西飞快跑到了隔壁茶水间里。
侦探社除了事务处、会议室、社长室、医务室和手术室之外,还设有供员工休息兼置放杂物的茶水间。茶水间占地不算太大,墙壁整齐码放了一排排置物柜,平时她们会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放在里面保存。
虽说之前是买了咖啡果冻想要和好啦,但是当面交给乱步的话总感觉还是有点矫情又别扭。阿砾这么想着,不禁抱紧了怀里纸袋,走到印有乱步牌子的柜门面前。
“他这么聪明,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想要和好的意思吧……”
阿砾单手胳膊夹住纸袋,然后把刘海边的一字发卡取了下来,尖端对准了眼前置物柜的锁孔,插了进去不断捣弄。
“多亏之前跟太宰学了一手,那小子撬锁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新晋锁王阿砾专心致志地拨弄着小小的锁芯,很快传来锁芯扭动的声响,啪嗒一声,置物柜顺利应声而开。
(接下来,只要把东西放进去……)
由于脑袋里被其他事情填满,她一时没有想太多,欢天喜地的就用力打开了那扇柜门。
下一秒哗啦哗啦,一大堆零食跟乱步从里面涌了出来。
阿砾被这一幕吓得炸毛了。
“——乱步?!”
第18章
阿砾瞬间就像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着后跳了两步。
披着褐色小披风的黑发青年摔坐在一堆点心盒子里,戴着半歪的褐色侦探帽,他不适地甩了甩脑袋,把帽子上的小点心给甩下来,整个人仿佛糖果屋里诞生的小王子,毫无违和地融入了这幅散发着甜甜味道的画里。
——这什么?从柜子里涌出来?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阿砾的内心不可遏制地浮现出这个想法,但是半秒钟后就自己一巴掌打散了脑海里这句没出息的话。她瞪着意外出现在这里的乱步,心跳快得险些要跳出体外。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你是怎么钻进被锁住的柜子里的?!”她看看柜子,又看看乱步,浆糊似的脑袋失去了思考能力。
乱步此前好像正窝在狭窄的储物柜里吃着小饼干打发时间,唇边还沾了一些奶白的苏打碎屑,听阿砾问到,便把手里半块糖霜饼干给丢进嘴里,舔了一圈嘴唇的残渣。
“很简单的诡计啦。”
他抬起了手,露出食指上挂着的某把被两根绳子绑住的钥匙。
看来那把就是储物柜的钥匙,绑住钥匙的是点心盒上花里胡哨的包装缎带,缎带充当的绳子一长一短,宽度皆在半厘米左右。长的那根系在与钥匙水平的顶端,短的那根则系在与钥匙垂直的一侧,拉住两根绳子拽长,彼此便呈现出90度的直角。
乱步双手捏住那两根拴着钥匙的绳子,像玩翻花绳那样漫不经心地灵活玩转在手指之间。
“看在你很努力找到我的份上,本名侦探就好心解释一下吧——阿砾,看到储物柜前面那张软凳了吗?”
他边抛耍着包装绳,边抬高下巴,示意阿砾把目光转向两人前面那张绿皮软凳。
“我先用两根绳子分别以这样相互垂直的方式穿过钥匙的圆孔,再将短的那根沿着逆时针、也就是上锁的方向缠绕住钥匙柄,末端穿过储物柜上方的透气孔拉进内部。长的那根绕过软凳的凳脚,接着同样从储物柜上边的缝隙拉进来,这样就会拥有一段足够操作的空间。”
“最后我把钥匙插进锁孔,自己钻进储物柜里阖上门,在里面用力斜抽短的那根绳子,钥匙就会在绳子解开的作用下自行旋转落锁。等上完锁后我松开短绳,再往回抽回长绳,这样钥匙就会慢慢顺着绳子的路线回到我手里。”
“就这样!一个被困在柜子里的名侦探就出现啦!”乱步随意在空气里比划着,言行里一副坦荡又得意的模样。
果然侦探永远是最接近高智商罪犯思维层次的人,一旦转换视角,跟罪犯那般轻而易举搞出一个密室并不是什么难事。
阿砾听完操作不禁无语凝噎:“……你搞那么复杂干嘛啦。”
乱步抛了抛手里的钥匙,撇嘴道:“是一在我身边就懒得动脑筋的阿砾你太笨了。”
听他这么一说,阿砾的心情顿时被一股恼火的情绪占据,一下就扑过去掐住了乱步的脸颊往旁边扯,以此来教训这个没度的家伙。
“我还没说你呢,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啊!要是我没有找到你怎么办?你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的!”
就像是那种很危险的捉迷藏游戏一样,在日本,如果一群小朋友在无人看管的建筑物里捉迷藏,是属犯罪行为。因为这游戏本身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假使有孩子藏身的地方一直找不到,那种后果几乎不堪设想。
所以她才会那么生气。
面容清俊的娃娃脸青年被她掐得哇哇乱叫,连忙扒开了她的手,气呼呼道:“没关系啦,我已经提前跟漩涡老板打过招呼了,说如果你想要找我的话就到茶水间来。就算出现意外,我也有带手机在身上,只要摁第一个按键就是你的紧急呼叫号码。”
“而且……而且我今天必须要待在这里蹲到你。”
说到后面,他不清不楚地张合着柔软的双唇,嘴巴里还有含糊的咀嚼音。
“……蹲我?”
阿砾的心跳忽然就漏了半拍,接着狂跳起来。
气氛因为这句话,在两人不知道的地方悄然发生了转变。
费尽心思守柜待猫的名侦探先生,把少女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里,脸庞尽是不满的神色。钥匙在行动里不知道被他丢在了哪里,或许是‘噗通’一声淹没在周围那堆凌乱的点心里吧。
就连同她的心,亦如那把钥匙一样丢失在如同糖果那般缤纷缭乱的世界里。
噗通,噗通的,隐没在平静的水面之下不安分地怦然跳动。
在阿砾怔然的注视中,乱步偏头分出一只手,在周边的点心堆里精准挑出了一个透明盒装的东西,神情稍显别扭地交到了她的手里。
“这下,你就不准再跟我生气了。”
目光缓缓聚焦,那是阿砾之前不小心吃掉的那款限量版杯装咖啡果冻。
原来,乱步背后竟然也跟她做的事情一样,想要用这份果冻来当和好的礼物。
意识到这一点,阿砾的内心已经完全被甜蜜与喜悦填满,仿佛心原上空有礼花‘啪’的一声炸响。
但与那股心情截然相反,她的喜欢是静悄悄的,是海豚掀起的浪花与潮音,想要装进海螺里不敢被对方听见。
害羞的波动让茶栗发少女很想要把视线从乱步的脸上移开,可偏偏这一刻眼神却牢牢钉在了他的脸上,无法往外挪动半寸。那双倒映着竹马人影的眼眸泛着湿漉漉的亮光,显得无力又倔强。
“……我的呢?”
就在这时,黑发青年忽然朝她摊开了手掌,鼓着嘴巴,向她索要着什么的任性表情。
“啊?”阿砾的表情痴呆。
很快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过后,她瞬间就从那股喜悦的感情里脱离,蜜金色的杏眼瞪得正圆,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