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毕把话锋直直丢向了人群之后的那名男生,被戳穿了事实的小仓陡然脸色一白:“不、那个……我不是……”
“这不可能!”
还没待他将全部事实交代清楚,肩披着毛毯的吉高就冲出来夺过了其他人的注意,难以置信地喊道:“你在说什么?彩菜酱明明也死了啊!”
阿砾双手环胸,一针见血地陈述道:“我也没说凶手只有一位,因为这分别是两起不同的杀人案。”
这时候做完了血迹检验的随行法医端着那截石膏跑了过来。
“柴崎警部!有血迹反应!确认是丸山道雄的血液!”
连带着吉高在内的在场众人听后齐齐一愣,可周围人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一惊爆的事实,天花板忽然传来一阵令人不安的震动,吊灯开始明明灭灭、四处晃动。喷洒有鲁米诺试剂的石膏在暗室里闪烁着青白色的光斑,显得诡异非常。
“这是怎么了——地震吗?!”
昏暗且混乱的环境中,周围的声音开始沸腾。阿砾当机立断拽住了身后银发少年破烂的袖子,带他冲出了门外。
“要打怪了,敦敦,赶紧跟我来。”
“砾、砾小姐?!”
敦满脸愕然,像风筝似的被她拽着跌跌撞撞前行。不过他却没有挣脱开,而是在亦步亦趋的间隙中问她:“我们这是要去寻找杀害白濑小姐的【凶手】吗?”
“没错,让别人久等可不好。”
“你已经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了吗?!”
“当然。”
阿砾不假思索地回道。
答案,岩永已经在先前告诉她了。
步入黑暗的同时,她回想着离开黑川房间时,岩永意味深长地对她们说的那一番话。
【我在被追杀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哦。】
岩永之所以会被蜘蛛男追杀,正是因为她在挖掘真相之时,发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阿砾带着敦飞快踢开了同一楼层的丸山房间的大门,木质结构的房门经受不住她的暴力行径,‘轰’的一声倒塌在地。
躺至地面盖着白布的尸体难掩血腥之气,房内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为氛围更添了几分诡谲与恐怖。
阿砾来到了尸体的不远处,却没有留意地下,而是细细观摩着尸体身后摆放的那尊雕塑。
这无疑是尊年轻女性的雕塑,身段柔美,神情悲悯,她纤颈微垂,低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眶凝视着自己注定失去的重要之物,无形透露出了淡淡的哀戚。
通过与捡拾到的【凶器】相结合,这尊雕塑的原型,大概是一位‘亲自拿刀砍下自己手腕’的可怜人吧。
与其说是雕刻,不如说是锻造者记录下了曾经发生过的那一刹那。
就在她凝神观察着雕塑的时候,敦似乎因为看见了什么不应存在的东西,浑身毛发都炸了开来。
“砾、砾小姐——!!”
被打断思路的阿砾顺着少年的手指尽头看去,正好抬头对上了挂在墙壁上的那面镜子。
——准确点说,是与镜子里面的长发女人对上了眼。
镜面没有反射出她们的身影,而是浮现一位女人的模样。
苍白、美丽,眉间萦绕着一股阴郁的死气。
相隔几米的距离,仍然清晰得连她眼珠里的每一根血丝都看得一清二楚,那里面透露出来的憎恶情绪,仿若往口鼻里灌注了淤泥,拥有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的恶意。
破碎的声响只发生在了一瞬间,在敦惊声尖叫之前,阿砾毫不留情地用刀鞘底部一下敲碎了镜子,女人的倒影顷刻消失不见,镜片跌落在地,散发出零星的碎光,而镜底只剩光秃秃的铅漆涂层。
“咦,这面镜子竟然是嵌在墙壁里的?”发现了不对劲的敦叫出了声音。
不用他说,阿砾就已经上前一步,在光秃秃的镜底范围摸索了一会。似乎是触及到了某个机关,房间一面墙壁忽然轰隆隆地发生了反转——露出了暗门里面的密室。
“敦敦,待会紧跟在我的身后不要轻举妄动,灵感不够高的人很有可能对这类【东西】攻击无效。”
阿砾抛下这么一句就率先领头走了进去。她打开手机的前置手电筒,通过投射出来的暖光稍稍照亮了周围,最终在密室内的一块木板前停下脚步。
“攻击无效……是什么意思?”
背后的银发少年后知后觉地重复了她这句话,面色充斥着不安。
——难道说普通的物理攻击对鬼怪无效吗?
敦想到这里,忽然在脑中回想她之前打败蜘蛛男的一幕。
他蓦地灵光一现,惊讶道:“难道说,砾小姐你的异能是……”
但是对方似乎没有听见敦这句话,在他发出声音之前,少女就已经打开了通往地下的木板盖,脚踩在生有铁锈的梯子,转眼义无反顾地跳进了那个黝黑冗长的空间。
下方的高度比想象中的更深,大概通向了一楼……不,应该是更深的地下层。
啪嗒。
阿砾一脚落在了暗无天日、布满灰尘的狭窄房间内部,顿时溅起一圈混杂着刺鼻药水的霉味。
虽说在黑暗中点亮光源无异于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但阿砾反倒更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对方过来送人头,于是不做多想地晃了晃手电筒的光束,大胆在地下室逛了起来。
这时候紧跟其后的敦终于爬下了铁梯,迅速循着那抹正在晃动光源的娇小背影跟了上去,恨不得能够小虎依人地挨在她身旁:“砾小姐,别走那么快,你等等我……”
(这么黑的地方真的好可怕啊啊——)
不断心理暗示自己正在被黑暗中一双血眼盯住的小虎猫,怵得浑身发寒,忍不住像个小女生似的揪住了前辈的衣袖。
“我们可是顶着【武装侦探社】的招牌出来干活的,别那么胆小,敦敦。”
可惜作为侦探社元老的阿砾这会没有闲暇来关照新人的感受,一心都放在了探险上面,带着他这只虎型挂件走走停停。即便身形小巧,这个女孩却能带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原来如此,在人家的‘坟头’上**,会翻车很正常——这里根本就是无数命案的直接发生现场。”
地下室充斥着浓烈的黑暗,视野所及之处,墙面与地板等角落都残余着干涸发硬的血块。姿态各异的人像雕塑分布在四周,栩栩如生,手机投射出来的手电筒光源把它们的影子照得歪歪斜斜,仿佛这些‘人影’下一秒便会活动起来,使人感到莫名的惊悚。
墙面还陈列了许多沾满斑驳血迹的木架,除此之外,还有张充作手术台泼洒了恶臭陈血的铁床、以及桌面摆放的瓶瓶罐罐,想必这里就是这栋洋馆的主人将‘素材’进行肢解的地方。
胆小的敦不敢太留意周边的情况,在精神高度紧绷的情况下,只感觉自己的肩膀似乎越来越重,逐渐呼吸困难,导致走神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某张桌子的桌角,撂到了上方的某个玻璃容器。
敦立马慌里慌张地接住,待看清手中物体的真身,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嘶——”
玻璃罐子里注入了满满的福尔马林,一颗被泡胀得僵硬发白的人头正不断在透明液体中浮浮沉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断在心里进行百万长篇的道歉,敦颤抖着手将装着人头的玻璃罐放回了原处。
“砾、砾小姐,我们快离开吧,这里真的太危险了……”他欲哭无泪地说,感觉周围分分钟都有可能会有奇怪的东西跳出来。
“就是知道危险才要下来呀。”然而在前头晃着手机光源的阿砾看都不看他一眼,依旧只顾专注地打量着此刻的环境。
别人探案是小心谨慎,她探案就像是来坟头蹦迪一样轻松。
环视大半圈以后,阿砾想要对敦说些什么而回过了头,却在看见他的那瞬顿住了身形。
“敦敦,你背后趴着的是什么东西?”
第12章
“诶……?”
这一刻,敦忽然感觉自己后颈附近传来了游丝般的、寒凉得不似活人的气息。他的心脏被瞬间冻结,停止了跳动,却无法抗拒自己僵硬着脖子,像齿轮转动般一点一点地往后看去。
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从刚才开始,肩膀就一直那么沉重。
“在·找·我·吗?”
在他的肩后,紧贴着敦脸庞的女人距离近到能够碰到他的鼻尖,这时红唇朝两边翘起,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一只虎敦就这么停止了思考。
他浑身上下暴露在外的肌肤瞬间就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对倒映着女鬼面容的瞳孔缩成了针芒大小,在黑暗中不住摇曳,宛如无形有陨石般的巨大惊恐坠击在了他的心头。
“啊啊啊啊——”
停滞的心跳在半秒后触底反弹般疯狂跳动,敦抑制不住恐惧大喊了一声,五指骤变成了白色的虎爪,飞快地朝身后挠去,同时头也不敢回地向阿砾的方向狂奔。
但他的攻击并没有奏效,用作攻击的虎臂竟然直接穿透了女鬼的虚影,皮毛一瞬间淌过的异样感恶寒得他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