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您不知道，我家就三进的院子，爹爹住了一进，我住了一进，还有一进挤了几十口子下人，实在是没有地方再进人了……”黛玉故作窘迫的说道。
我家没地方了，你还怎么给我塞人？
“想你们林家，也是几代的列侯，林姑爷做了这么多年盐课老爷，怎么还把日子过成这样？算了算了。琏二媳妇儿，你跟着去看看她有什么没置办齐备的，给她张罗张罗，鸳鸯，你也跟着去，给她置办东西，不用府里的银子，就从老婆子的体己里出就是了。”贾母都这么说了，那在场的姐妹们还好说，其他不是舅母就是嫂子的，谁还不得意思一点儿，只当给她的安家银子了，这个一百两那个八十两的，小姐妹们没多少零花儿的，这个给个笔架，那个给个笔洗，那个给个屏风的。谁都没落下。
说好了等家里收拾好了就接老太太与舅母和姐妹们过去坐客，黛玉才出了门要回转林家。
“妹妹这是要走吗？怎么不在家里住？”贾宝玉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进来，一看黛玉的架式，就问。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从学堂回来的。
“来得急，家里还没有收拾好，住不下。”黛玉像模像样的给宝玉见了礼，态度疏离。
“那收拾好了，还回来住。”贾宝玉倒是没多想，人家搬家嘛，那还不得收拾。
黛玉就不说话了。
“我明日去府里给姑父请安，去看妹妹。”贾宝玉倒是没有被冷落的自觉，高兴的计划着他的出行计划。
至于他能不能去，那就不是黛玉要关心的事情了。
反正是没再说什么，就出了门。
“真没看出来，姑老爷的家底子可不是一般的厚呢！”结果回到家，刚进到二门儿，就看一队一队的下人在搬东西，往主院搬的，往跨院搬的，络绎不绝，而且搬的那些个大家具，还一看就不是凡品，王熙凤是个识货的，就感慨。
原来还想着，这一趟不知又要搭进去多少东西呢。琏二回来也说，林家除了书本和几件还算拿得出手的御赐的老物件，就没啥了。谁能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形呢。王熙凤就在心里骂贾琏不顶事儿，连人家的家当都没看明白。鸳鸯跟在边上，也是咋舌，她伺候老太太，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这一院子面上看着低调，细看却没有一件不精贵的好家什，老太太的屋里子也没这么贵重的。
“姑娘回来啦？二奶奶安。鸳鸯姐姐也来啦。”雪雁从院子里出来，蹦蹦跳跳的，一看她主子回来了，小跑着来见礼。
“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儿？咱家哪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心里早就猜到必然是秦战送来的，黛玉还是问出来，要不然贾府还不得以为她老爹多有钱呢？那府里上上下下的，说话就没个把门儿的，传出去，传到二位圣人耳朵里，还不得以为她爹贪的呀？
“是秦少爷来跟老爷上课，看咱们家里冷清，叫人送来的。老爷说不要，他非要送，还跑去宫里找皇上要口谕，说是赏给咱们老爷的呢。”雪雁美滋滋的，语气里都是炫耀，回到自个家里，她可算是直起腰来了，不用再像在贾府里的时候一样，安静如鸡的自保了。他们老爷现在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呢！
黛玉心下吐槽，皇上您可真是够闲的了，连这种事儿都愿意管，没把老秦头儿给打出去，脾气真够好的。
“秦少爷？”王熙凤一脸问号。
“是爹爹前些日子刚收的学生，平时在国子监读书，闲时来家里跟爹爹读书的。”黛玉就解释了一下。
别的不说，就冲贾府里对朝廷消息的这个不敏感的程度，贾府也好不了。守边大将军的公子进京求学，拜在林探花门下，是多大的事儿啊。里面各种门道各种弯弯绕，能扯出来多少故事？他们家做为林如海的岳家，居然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贾琏回来也没说？还是说了，却没人当回事儿？
服气了。
“这弟子家里倒是富贵。”王熙凤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感慨林家富贵。
回头还庆幸，有这秦小公子张罗着，倒是省下自家一笔银子。
便把之前各家送的东西留下，回府里去了。
回去还把秦小公子的事情当新鲜景儿说给贾母听呢。
还是贾琏晚上回来，细问了，才知道，秦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到底多富贵。却也只是啧啧称奇，感慨一下，再没别的想法了。
第八十六章
有家有爹的日子总是好的。
黛玉的日子并不难过。
林如海的“病”一直没好, 身子一直看着特别的弱，偶尔有大朝会, 上个朝站一会儿那身体都抖得跟筛了糠似的，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掉。人都这样儿了, 同僚们看着都不忍心，皇上也就顺水推舟的给了长假，往后连大朝会都不用去了，只在家里养病就行了。
那就好。在家里养着，自然就会好的。
反正吧, 有亲朋故旧的来探病的, 林如海肯定都是虽没有卧床，但也是走一步喘三喘, 活不了几天的样子。没人的时候呢，不疼不痒的，每天喝着养生汤, 加上强身健体也治不了啥大病的汤药。就窝在家里读书, 教养女儿，教学生，活得不要太滋润。
至于说真病假病, 二位圣人知道不知道, 反正谁都当他病了, 就行了呗，闹那么清楚干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宫里的元春肯定不知道。她被封了贵妃之后, 开始没少往林家赏东西，拉拢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之后林如海一直不好，连朝都不上了，林家很快淹没在京城遍地的富贵人家之中，显不出来。她也就不再送东西了，看着是放弃拉拢了。
这也不怪她，秦战用了手段，往忠顺王府送了不少东西，得了忠顺王爷的意。之后又透过国丈府的关系，给皇后送了重礼，还是那种京城权贵都能收到消息的高调的方式。皇后连个子嗣都没有，偏她还一个皇子都不养在身边，也没有任何的倾向。站皇后，秦家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就是站中间，谁的队都不站。元春属于新贵，除了一个舅舅王子腾，身后再没有什么依靠，本来就没啥人手，在林家借不上力的情况下，想拉他，也没那个实力。只有放弃。偶尔借赏黛玉东西的借口给秦战送东西，只能算是结个善缘。
元春封了妃，接着就是皇上下旨要省亲了。省亲旨意一出，大观园的修建就得提上日程不是。
贾府哪能修得起呀，就得四处张罗钱呗。
先是贾政上门，找林如海。林如海很痛快的拿了一万两银子出来，说得很清楚，是老家族田两年的出息和这些年的积蓄。
他们爷俩常年得好医好药的养着，俸禄银子有多少也是明摆着的。又没有别的营生，总共能有多少钱？两年前黛玉进京，林如海都没给拿钱。给贾母写的信里面，只捎带了一千两的银票。
贾政心满意足又失落的走了。满足是因为觉着虽然妹子已经不在了，这个妹夫还是念着旧情的。失落是因为才一万银子，够干什么的？一百个一万两怕也还打不住呢。
银子给了，就不干他们的事情了。
回京几个月时间，贾母时常派人来接黛玉过去，林如海都找各种理由给推了，实在推不了的时候，黛玉自己再找一波儿理由。再推不了的时候，就过去待上三五天，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在贾母院子里的碧纱橱住了。只过去跟迎春挤。
紫鹃又回了贾母身边，黛玉一去，她就还去伺候黛玉。可就这么挤着，实在不是很方便。加上府里一天三遍的来人，不是说老爷吃了别人熬的药，吐了，就是两个姨娘熬的汤味儿不对。要么就是来问后宅的事儿。搬到京里之后，刘姨娘是说什么都不肯再管家，非把后宅交给黛玉。林如海一想，反正黛玉以后嫁人也要管家，拿自家先练练手也好。好歹自家的人口简单，事儿少，还有自己看着，也走不子褶子。
那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就没有后宅管家的人好些天不在家待着，老住外面儿的。没道理嘛！
贾母也不能说不让黛玉管家吧？她就是再想把黛玉搂到她跟前儿，也不可能说外孙女都拿到了管家权，却又要放回给两个姨娘吧？除非她真是老糊涂了。
显然宅斗赢家贾母并没有老糊涂，还会把自己几十年管家的心得说给黛玉听。黛玉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跟贾母这种实战型的赢家学来的东西，和自己看书学的，还是不一样的。
她管家，主要还是以条例来管。这也是上辈子当了一辈子大律师的后遗症了。什么事儿都得有个标准。然后按照标准奖惩。
原本各家也都有家规的嘛，从皇宫到小地主家，都有家规的。林家也有。黛玉管家之后，把家规细化到后厨买柴买米都要两人对账，每一个环节都要有人负责的程度。但凡出现一点儿错漏，直接从出错的环节查，保证错的人跑不掉，没错的人也冤不着。同时，因为管得严了嘛，罚得严，奖得也多，最狠的一招儿就是设立了养老金。规定了五十岁的下人可以回家养老，按干活儿的年限和职位分成十级按月发养老银子。中间如果犯过什么错，受过什么惩罚，也要按严重程度降养老金等级。相反，有过突出贡献的，就会升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