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好几辈子都靠着贾敏贴补过日子，老太太也不是不知道，她又向来喜欢三个外孙女，临了临了了，就盼着能见外孙女们一面。
黛玉前年就拿了驾照了，也买了车放在家里，林星有时候也会开出去，这会儿她回来了，林星就把车给她送回来了。放下电话，拿起车钥匙就走，到小区门口接上林星就往老家赶。
对贾家的老太太，这辈子其实接触的不算是特别多，她上学忙，老太太又不肯住到林家来，以前在农村住的时候，每隔上一两天会帮着往贾家给老太太送吃的喝的倒是常见，后来进了城，见得就少了。可毕竟是亲外婆，再加上上辈子的贾母的移情作用，黛玉对老太太感情挺复杂的。
老太太快八十了，三十年前就得了糖尿病，再加上别的毛病，卧床了很多年。熬了这些年，终于油尽灯枯了。
黛玉姐俩赶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弥留，不能说话了。也算是见了最后一面了。
林月到底是没有赶上，回来都是第二天傍晚了。见到的就是停在院子里的棺椁。
丧礼是很累人的事情，伤心是累，各种礼仪规程也是累，特别是农村，老理儿还多。
最可气的，还是贾家两兄弟，老太太尸骨未寒呢，他们就开始各种作了。
开始是没钱买棺材，行，人都没了，总不能草席子卷了扔出去，那别人也只会笑话贾敏。棺材买回来了，又说办不起灵棚，行，林大海直接跟帮着张罗事儿的贾敏的堂叔说了，丧事儿他们负责了，直接放了两万块钱，只说先可着钱花，不够再找他拿就行。贾家两兄弟只要把当儿子该做的扛幡摔盆儿给做了就行了。
来参加丧礼的人很多，贾家的亲族只占了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贾敏与林大海两人的人情，两家老人都走得早，以前他们日子也没过起来呢。如今日子好过了，又只剩了这一个老人，交际人情可不都得在这一重事儿上走嘛。
按说，丧礼是贾敏办的，宾客也大部分都是冲着贾敏的人情来的，那走的礼就理所当然的得归贾敏了。可见到钱了，贾家那两个儿媳妇儿，眼珠子都红了。说死说活非说老太太是贾家的人，丧礼是贾家的丧礼，他们伺候老太太几十年，礼钱必须得是贾家的。
行行行，都给你们，都给你们。
贾敏哭得眼睛跟桃儿似的，啥都不想说了。
委屈不委屈？憋屈不憋屈？
委屈能咋，憋屈又能怎么样？
总不能在老太太的丧礼上闹起来吧？
反正那点儿钱，他们也不在乎了。
第七十八章
不在乎肯定是不在乎, 但是憋气呀！
贾敏当女儿的, 怎么着她都得受着，哪怕是以后跟两个哥哥老死不相往来呢，好歹也得把老太太的丧礼办完了，让老太太入土为安。
姐仨也只能看着, 一辈不管两辈的事儿, 祖辈的事儿她们插不上嘴，只能在边儿上陪着贾敏, 照顾着。
就是林大海这个当姑爷的, 这些年, 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最后还得受这个气, 他是真憋屈坏了。
又正好赶上收菜，贪黑起早的忙活了好些天，丧礼的时候菜还在往出运呢, 他得一边儿顾着贾家那头儿, 一边还得看着地里拉菜车。总算是忙活完了, 丧礼也过去了。回到家，总算是安静了，能消消停停的喝口酒了。
心情不好，喝酒就容易醉, 林大海酒品不错, 醉了从来耍酒疯，只倒头就睡。见他睡下了, 姐几个也没当回事儿。
“老林，老林，你这是怎么了？”半夜贾敏的喊声传过来，把睡在里屋的姐俩都给吵醒了。丧礼刚完，就有林星家里孩子离不了，赶回省城了，黛玉与林月两个留在老家住下了。
“妈，我爸怎么了？”姐俩儿一边起来穿衣服，林月就问。
“快起来，你爸吐血了。”贾敏声儿都变了。
“没事儿呀，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嘛，咋呼啥。明天早上再去医院还不行啊？大半夜的，折腾啥呀。”林大海的声音也传过来了，他被贾敏这一嗓子给嚎起来了。
“怎么就折腾了？都吐血了，还不当回事儿？”贾敏都快吓死了，哪还能听他的。
“是啊，爸，你俩赶紧穿衣服，咱们连夜往回赶，我给姐夫打电话，让他先去省医院等着，咱们直接去。”林月嘴上不停的开始安排，黛玉没说话，穿好衣服直接就出门去发动车子了，意思很明显，不走不行。
“哎，就你咋呼的，我这不疼不痒的，不就是吐了点血嘛，这段时间我不是吃饭总噎得慌嘛，肯定是哪天吃啥吃不对劲儿了卡住了，把嗓子卡坏了也不一定呢。”林大海活了五十多岁了，就没上过医院，健康得不得了，就咳嗽几声，他当然不会当回事儿了。
“爸，别犟了，我电话都打完了。姐夫已经往医院去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听林大海的，林月特别的强势。
老婆闺女都这样儿，林大海也没办法，只好起身把衣服穿上，屋子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往医院赶。
可这住进了医院，本以为只是食管或是胃粘膜之类的地方破裂了，贾敏还说，是不是胃出血了，以前也常见过有人喝酒喝到胃出血的。结果大夫一问诊，就让拍片子，又要做胃镜的，还让验血，林大海与贾敏两人不知道，黛玉跟林月交费的时候，是看了交费单子的，其中有一项化验是检验肿瘤标志物。
她们都是读过书的人，检查这个，意味着什么，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先别跟爸妈说了，等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再说吧，别让他们害怕了。”拍完片子，抽了血就回家等结果了，姐俩儿跑到林月的房子里偷偷商量着先瞒着，已经在抹眼泪儿了。
“你俩是不是有啥事儿瞒着我？”林星看俩妹子鬼鬼祟祟的，就跟着过来了，果然是有事儿。
两妹妹一说，原来是两人哭，这会儿变姐仨一起哭了。
“这是干啥呀，不是没出结果呢吗？正常体检还得查一下肿瘤标志物呢，也许没事儿呢。还没咋地呢，你们就吓这样儿，那要是真有事儿，就你们这样儿，能瞒住谁？”李子木看林星半天没回家，抱着孩子找过来，也就知道啥事儿了。
姐仨一听，也是。
哭也不是这时候，就都把眼泪擦了，等结果吧。
三天以后，结果出了，真的是肿瘤，胃癌，长在了贲门上，正好是食管与胃的连接处，做不了切除手术，只能做介入手术。
介入手术省医院做不了，只能去肿瘤医院。
“可要是转到肿瘤医院去，不就啥也瞒不住了吗？”结果出来之后，姐仨怕父母思想负担太重，就只说是胃炎，瞒着呢。
“还是治病要紧，好好说吧。”黛玉咬着牙道。
自打检查结果出来，都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了，她这是什么病呀？莫不是克父母？上辈子父母都病死了。这辈子本来以为没事儿的，可她爸才五十刚出头儿啊，之前身体壮得不比年轻人差，怎么突然就得了绝症了呢？她父母缘份就这么浅的吗？
不行，不能就这么认了命。不就是治命嘛，那就治，就不信了，现如今这医学这么发达，真的就没有生存的机会了？
“都别哭了，不是还没死呢吗？该怎么治怎么治不就完了吗？治好了是我命不该绝，治不好，也是我这就这么大的寿数，哭啥，等我死了，你们再哭，赶趟儿。”林大海一听到去肿瘤医院做手术，还有啥不明白的，看着老婆孩子一个个哭天抹泪儿的，他倒是还没来得及害怕难受，先让她们哭得心烦了。
“也是，大夫不是说能治吗？那咱就治，花多少钱都治，扛了半辈子的活，说啥也得争一回命。”贾敏把眼泪一抹，也是不甘心。
“爸，妈，要不然你们跟我回京城吧，咱们到京城医院去治。”黛玉心里已经在想着自己的人脉当中，有谁能与京城医院说上话的，或者是先联系一下京大医学院的学长学姐？
“不用往京城折腾了，先在省城看看吧。”林大海不同意折腾。
“小妹，我找人打听过了，咱们省肿瘤医院的王大夫医术是顶级的，不比京城差，我看还是先在老家这边儿治治，看看效果再说吧？”省医院的大夫让转院，李子木就已经打听过了。
介入手术不用开刀，林大海的身体条件又好，啥都不缺，没别的毛病，检查完三天，就能手术了。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姐几个在手术室外面等着，心都快拧成绳子了。林月本来都订好了回中州的机票，也退了。肯定要在家里陪着老爹的。她上班的保险公司，不让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她直接就辞职，不干了。林星也是，家里孩子也不管了，西点店也不去了，天天泡在医院里不走。黛玉也是一样，啥官司不官司的，也没心思管了。给京里打电话，把两个助理叫来负责官司，她就只在医院里天天陪着父母。
术后六个小时就能下床。
第二天就能吃东西，林大海体格好，三天就行动自如了，除了体力还弱一点，看着跟正常人都差不多了。
“这……是不是误诊了？咱爸这状态，哪样是有啥重病的呀？”姐仨看着林大海的神通状态，都觉得不可思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