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好说,人家人多啊,咱们就咱两,咱们打不过,也只能跑了。”
福源暗地里默默祈祷上天,“诸天神佛,若我真的是天子之命,请保佑我安然度过今日之劫。”
“我在宫里,也随着长辈学了几招,今日,自当全力以赴,还请六哥多照应。”说完走进溪水中,捡起了头陀的宝剑,双手握着横放胸前。
黑衣人立即动了,陈六将剩下的半截棍子扔了,从旁边的树上扯下来一截树枝,上面带着枝叶,来不及清理,和黑衣人战在一处。他一改前面和头陀对战时大开大合的路数,变得招招精妙了起来,黑衣人的首领看着他,对他重视了起来。提着兵器到了陈六跟前。
“我刚才还在想,直隶可没有乞丐传出过侠名,这一会才知道了,原来咱们是同行啊。”
“嘿,别说是同行。”陈六抹了一把汗“你是一辈子不见光,俺是一辈子都见光,偶尔替主子干点事儿,平日里都是吃香喝辣,老婆孩子热炕头。你能吗?”
对面的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举起兵器,两个人短兵相接,陈六的树枝被削去一半。
“好兵器”陈六夸了一句。
“你主子给过你这么好的兵器了吗?”黑衣人一边近战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俺主子给了俺一把好算盘。”
“好兵器,这个人留不得,等会杀了他,夺了他的兵器,留下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让他们回去报信。”
司徒越看着陈六和黑衣人大战,再看福源,已经浑身挂彩,血水滴在溪水里了。
“朕总觉得那厮的兵器眼熟。”
“臣看着,似乎是匠作监的东西。他们善于把兵器打造成玩器,且还保留了十分的锋利。”
“你说的没错,朕从上皇哪儿得到了一把匕首,做的十分花哨。毕竟朕的祖宗们,对匠作监的东西打心眼里认为中看不中用,他们也只能往中看哪儿下力气了。”
暗卫统领不敢接话。
“还是要查查这把剑。好了,让咱们的另一个人上场吧,朕的大侄子如今已经不行了。”
陈六吸引了大量的黑衣人围攻,福源哪儿人也不少,很多时候,黑衣人并不着急立即杀了他,总是一点一点的划破他皮肤,制造出伤口,流血,疼痛,让福源的意志崩溃。
血水混着汗水,流进了福源的眼角,他一瞬间觉得睁不开眼了,整个人委顿下去,瘫倒溪水里。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远远的传来一阵歌声,歌声慷慨激昂,当时溪水边双方人马当即停了一下,人未看见,先听见歌声,这个人的歌声忽远忽近,在江湖人看来,这个唱歌的人必定是高手。黑衣人不想横生枝节,一队人埋伏在路边,一队人押着福源就要离开。
福源突然开始挣扎了起来,《秦王破阵乐》,开始的时候属于唐朝的军歌,等到唐太宗登基之后,这首曲子成了宫廷乐舞的曲子,在一些祭祀和大型场合里,巅峰时期有两千余人参与表演。后来时光转换,到了如今,秦王破阵乐在宫中还有传唱,只不过再没了往日的规模,因着颂扬圣主,教坊司都是在皇室的宴会后半段上这支乐舞,目的就是助兴。福源自然是听过这个曲子的。能在这个地方听到宫廷乐曲,福源的心情无疑是十分激动的。
他挣扎着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看到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扛着一把磨得发亮的锄头,唱着《秦王破阵乐》走向溪水边。
“啥子人嘛?”男人发问,用一口地道的蜀音。
本来以为是宫中来人的福源,听到这句话,再一次失望了起来。
“救命”陈六一边打一边用四川话喊了出来,“这儿的一群龟儿子打劫乞丐啦。”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明天起床早点来码字
这样咱们可以早点睡觉。
第147章
司徒越很想用河南话感慨一句“噫, 俩戏精,骚摆嘞不轻。”但是想了想要维护帝王威严,生生的忍住了。以前都不这道身边的人一个两个的这么爱演戏。
扛锄头的男人表现的瞬间正义感爆棚,大有一种路见不平一声吼, 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架势。埋伏在旁边的黑衣人一跃而起, 刀刀往他身上致命之处砍去。
男人用锄头就如用枪, 招招颇有章法,福源看了, 刚刚失望的心情瞬间变得有希望了。这个人会使枪,这年头, 不是说民间的枪师少, 而是枪法在军中才是王道,将领当中,十个里面有九个就是用枪, 马上征战, 危急的时候, 找不到趁手兵器就如没了双手, 所以,枪这种兵器才显得极为重要,首先, 任何地方就能赶制一把□□,有的时候,用木棍也能代替, 重要的是,自己的矛头折了,枪没法再用,顺手从死去的同袍或者是敌军尸体身边捡起一把枪, 照样能用。还有就是,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唱的是破阵乐,自古以来,无论是兰陵王入阵曲还是秦王破阵乐,都是阵上唱的凯歌,比那首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更加能鼓动人心。这个人会场,必定是当年在沙场上出生入死过。
福源很有信息,摆出自己的身份,必定会收复这个人,到时候,送自己回了京城,父王必有嘉奖,这也是福源想要打动这个人的理由。想想吧,昔日马上觅功名,过了半生如镜花水月,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谁会放手?
这边福源信息满满,只等着这场恶战结束。
那边扛锄头的人确实是有本事,二十多个黑衣人,被他杀了五个。围攻乞丐陈六的人分出一半围杀来人,陈六瞬间腾出手来。
押着福源的黑衣人把刀架在福源脖子上,对着陈六说“放下你兵器,束手就擒。”
陈六只得放下了半截树枝,为首的黑衣人哈哈笑了几声,“双手难敌四拳,今天就是来了千军万马,他司徒钊司徒越祖孙来了,也未必能救下这小子了。看到没,他如今在我手里呢。”
陈六装模作样的感慨几声“哎呀,时也,命也。”
他背后的一个黑衣人看到首领的示意,在陈六背后举起了刀,福源大喊“背后。”被押着他的人一个手刀砍昏过去。
这个时候,远处树上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两支飞羽首尾相连,竟是连珠箭,直直射入押送福源的黑衣人眉心,两个人应声倒地。
现场大乱,陈六打到了几个拦路的黑衣人,奔到福源身边,摸了摸颈边动脉,长出了一口气。再三确认福源昏了过去,立即高寒,“请主子现身。”
黑衣人大惊,舍弃了扛锄头的男人,众人合围在一处,背靠背的围在一起,再三观察周围的动静。
“诈咱们呢?”因为周围过了几息还有响动,陈六突然把福源扛在肩膀上向一处低矮灌木丛奔去,当下觉得受骗了。“留下一半的人,把那个射箭的和这个多管闲事的杀了,其余的跟着我,今儿必定要抓住那小子。”
其他人轰然应是,分成两路,各自跟上。却不想,没跑几步,天上掉下一张大网,同事周围暗箭乱飞,当即死了一半的黑衣人。
司徒越从大树后边走出来,身上的衣服绿的墨蓝的交缠在一起,不仔细的人几乎是看不出来和这边灌木有何区别。
“谁说的,朕来了救不了侄儿啊?”
被暗箭射中的黑衣人首领在网子里挣扎了起来。
“皇上,怕他咬舌自尽。”
“死就死了,死士不都是这样吗?他死了,其他人未必愿意死,那句话怎么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别拦着他,朕可能从他嘴里得不到什么,倒是其他人的嘴里,得到一点算一点。”
不出暗卫统领预料,黑衣人首领当时五官流血,命毙当场。
其余的暗卫一拥而上,把活着的黑衣人喂了药当场拉走。司徒越也没兴趣看暗卫审问,转到后边,看着福源躺在一块木板上昏睡,诸丹守在一边。伸手摸了摸福源的额头,对侍立在一边的陈六说,“带上些干粮,牵着你们顺来的毛驴,赶路去吧。”
陈六应了一声,背起福源,接过装着干粮的袋子挂在胸前,回到溪边,牵着两只毛驴,向着树林外边走去。
司徒越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无影了,才摸了摸诸丹的头发,“怎么了?”
“我想跟着福源哥哥,他谁都打不过,我想替他打架。”
“你不是要修仙吗?咱就不替他打架了,这个世界上,想替他和你打架的人多着呢。父皇年轻的那会,常常想,要自己腰杆硬,才能护住生意和手下的兄弟,你也是,只有你挺住了,在你后边给你卖命的人才会活的滋润才会接着替你卖命,你才能从这些人里挑选你中意的,好用的,肯卖命出力的。那个时候,你才能掌握生杀予夺。掌握了这个,无所谓是和尚还是道士,也无所谓皇帝还是亲王,权利不是一把椅子一方宝印,是政令出自谁手,天下伏于谁的脚下。记住了吗?”
“儿子记住了。”
“不但要记住,要刻在在心里,流淌在血液里,父皇等你大了,也会向打磨福源那样打磨你。男子汉,就该经历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