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原本满心的怒气在看到对方悉心照料李观鱼的举动后消散了不少,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剑客负手道,“你可知因为你,我们差点误伤了好人!这位林秋姑娘根本不是石观音,她身边的人也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长孙红。”
李玉函闻言瞧向林秋,神色划过一丝惊艳,又陡然变成惊恐:“除了石观音,谁又能有这等容貌?前辈们莫不是被她蒙蔽了?”
“我等自有分辨之法。”
但李玉函还是有些不信,沈琪瞧着对方的模样,笑了:“我这朋友到底是不是石观音,不如叫你的夫人出来瞧瞧吧?”
李玉函倏然一惊:“你……你在说什么,我夫人怎么会认得石观音的模样?”
“你难道真要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夫人的真正身份说出来?”
容貌俊朗的男子面色陡然苍白。
那几位剑客也瞧出了事情不对,气氛一时沉凝,正当沈琪准备开口道出柳无眉身份的时候,屏风后珠链轻响,一个姿容妍丽,眉若笔描的年轻妇人面色灰白地走了出来,她战战兢兢地瞧了林秋一眼,忽然一怔。
然后蓦地长舒了一口气。
李玉函与柳无眉夫妻之间心有灵犀,从对方的反应中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一喜,忙道:“是我们认错了,抱歉,实在是那石观音凶名太盛,二位姑娘的装束又正巧与石观音还有她手下太过相像,来的时间又太巧,所以才产生了误会。”
他连连鞠躬,态度如此诚挚,沈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此时和林秋二人也算瞧明白了前因后果,定是柳无眉听说了石观音要来中原,因此误以为对方是来惩戒自己的,心中慌乱,又不甘暴露身份,所以假借李观鱼之手,叫来几位前辈高人想要对付石观音。
但她哪里知道,石观音根本就没有追究她的意思,她从大漠来到中原,只是为了来找林秋而已。
这个女魔头仅存的心软,或许都给了柳无眉这个徒弟了。
但是对方却把她视作洪水猛兽,想来也是讽刺无比。
柳无眉这番表现却糊弄不了这几位前辈高人,那欣长老者冷声道:“看样子,你好像识得石观音的容貌?”
柳无眉丝毫不慌,淡然道:“那石观音久居大漠,无眉怎么会认得那女魔头,只是瞧着这位姑娘貌美出尘,不似石观音传言中的毒辣模样,所以知晓认错了人,但幸亏前辈们慧眼如炬,所以松了口气而已。”
她这番话语乍看没什么毛病,但是却糊弄不了这几个活了近一甲子的老者们,可是他们毕竟是前辈,柳无眉又是李观鱼的儿媳,因此眼神异常地瞧了她几眼,却也不便追问。
而正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秋笑道:“既然误会都已经解除,几位可曾还记得我来此的目的?”
李玉函忙道:“若林姑娘能治好家父,二位所要的报酬,在下定双手奉上。”
他这般主动,好似不愿意让二人在这几位江湖前辈前说出‘暴雨梨花钉’一词,暴雨梨花钉毕竟是暗器,正派人士对这种背后伤人之物一向不耻。
林秋瞧出了他的意图,不再多说,翻手拿出一丸药,径直走上前,端起那碗尚存余温的粥,盛了一勺,将药丸放入其中化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喂到了李观鱼的口中。
她喂药的姿态很是熟练,一勺白粥没有溢出半滴。
末了,收回瓷勺,林秋后退一步,看着李观鱼微颤的指尖,笑了。
比起来用毒杀人,还是救人更有意思。
沈琪走上前,拿起那柄秋水长剑,递了过去。
一只干瘦却有力的右手慢慢握住了剑柄。
“多谢。”
李观鱼双目微颤,神情激动。
隔了十年,他终于又能握剑。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谕无殇”,灌溉营养液+52017-12-26 17:06:07
读者“秋天凉”,灌溉营养液+12017-12-26 11:36:56
读者“梦魇”,灌溉营养液+12017-12-26 10:20:08
谢谢谕无殇,秋天凉,梦魇宝贝的营养液。
我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下一个世界,我有点想写温柔一刀……
第86章 心病
李观鱼病愈后的第一反应是握住了剑, 第二反应便是用剑背狠狠地抽了一下李玉函的脊背。
李玉函突遭此劫,却面色苍白着丝毫不动,甚至一步上前,直接跪了下来。
他虽然是个大孝子, 可也是天下头号痴情种子, 为了柳无眉, 他假借李观鱼的名义唤来了这么多前辈高人,却差点误伤了救治父亲的好人, 这顿打,他确实该受。
在这种家事面前, 林秋和沈琪二人都显得颇为尴尬。
她们跟李家也没有什么渊源, 李观鱼在陌生人跟前这么做,想必也是气的紧了,二人默默退了几步, 离开了那间屋子。
而那六位剑客想必也是不愿干扰拥翠山庄的家事, 一并走了出来。
他们对林秋和沈琪二人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也因此不好意思上前与她们搭话, 然而沈琪却对他们的那个剑阵非常感兴趣,凑上前去跟他们聊天,也籍此知晓了他们的名字。
身材欣长的那位老者乃是‘君子剑’黄鲁直, 又矮又瘦的那位是号称‘出手双绝,鸳鸯神剑’双剑凌飞阁,脾气暴躁的那位是武当的铁山道长, 稍微有点发福的那位是‘玉剑’萧石,还有在江湖中早已隐匿多年的帅一帆老前辈。
他们自称的时候颇有一种自矜意味,然而面前的红衫女子却只是眨巴眨巴眼,丝毫未曾在意地道:“诶, 那这位叫什么?”
这里面任何一个名字抛出去,都是一座江湖中人难以比肩的高峰,然而她却好似完全不懂这些名字的意义似的,只在意六人中还有一人未报名字。
那未报名字的,便是那位辨认出水母阴姬字迹的男子。
他迎着沈琪好奇的目光,顿了顿,哑声道:“江湖人曾称我为雄娘子。”
雄娘子说罢,仔细地瞧着沈琪的双眼,却发现对方只是哂然一笑道:“好奇怪的名字。”然而并没有显露出丝毫鄙夷与厌恶的神情。
他混迹江湖多年,眼力惊人,自然瞧出沈琪不是伪装,而是真的不知晓‘雄娘子’三字代表的意义,一时间颇为五味陈杂。
然而对方不了解,他也不会去主动解释,只是跟前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对了,你的女儿出了点事。”
雄娘子蓦地一僵,扫视了四周,忽然拽住沈琪的手将她带离了此处,沈琪未做反抗,而那五位剑客瞧见此幕,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心里暗惊,未曾想雄娘子竟有个女儿。
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雄娘子松开沈琪的手,后退一步,沉声道:“失礼了。”
他说罢,眼神复杂地看了沈琪好几眼,又道:“水母阴姬竟把这种事都告诉了你们?”
沈琪摇了摇头:“我的朋友是个很厉害的大夫,而我,是个联想能力很强的人。除了司徒静的父亲,水母阴姬的情人,我想不出还有哪个男人能认出水母阴姬的字迹。”
雄娘子沉默了片刻,道:“静儿她怎么了?”
他这番话一出,已然是承认了司徒静便是他的女儿。而他与水母阴姬曾经的关系,也便昭然若揭。
司徒静怀孕的事并未传出去,从南宫灵传出的版本只是无花初始的计划,他们都没有料到司徒静竟然会怀孕,而水母阴姬也不会将这种事情主动说出去。因此如今江湖人所知的版本不过就是无花折辱了神水宫弟子,因此被水母阴姬杀死。
至于这被折辱的神水宫弟子姓甚名谁,后果如何,却并无几人知晓。
“这种事若是从我口中传出去,水母阴姬估计会从神水宫出来活吃了我。”沈琪苦笑了一声,然后道:“我只能告诉你,在那种环境里,你女儿过的很不好。”
她说到这里,又想到了司徒静的泪水。
还有她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笑出眼泪的模样。
神水宫里厌恶男人,而司徒静却打破了神水宫的规则,她将受到怎样的冷眼?而自己的母亲却一直隐瞒着身份,从小到大未曾给予过她一丝母爱。
她有父有母,却如同无父无母。
身为养成部出身的沈琪,非常看不惯雄娘子和水母阴姬二人。
他们是一对彻底失败的父母。
留下失魂落魄的雄娘子,沈琪一个人回到了前院处,此时李观鱼的家法已经结束,黄鲁直等人与李观鱼正在屋中笑谈,林秋一个人倚在假山边辣手摧花,瞧见了沈琪过来,她衣袖一甩,扔过来一个扁平的乌匣。
沈琪接过,仔细一瞧,发现那匣子上用小篆刻着几个字——“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正是她的任务目标,暴雨梨花钉。
“暗器之王……”她喃喃着这四个字,想到了久远的曾经,不由失笑,“我记得孔雀翎也号称暗器之王,却不知王对王,谁胜谁负。”
说罢,她翻手间,乌匣已经不见。
“唉,其实都只是个说头而已啦。”林秋掰着手指道,“金蚕蛊毒号称毒物之最,七星海棠又称毒物之王,但说到底,这两个都是中了无药可解的剧毒,非要比个谁高谁低的话,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