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阳好奇道:“用剑的前辈,是谁?”
“是我们这座山后面的老林里隐居的一位姓白的前辈,七年前他的妻子逝去,他便不再闭门不出,转而常来我们点苍派做客,点苍门下许多弟子都受过那位白爷爷的教导呢。”
郭嵩阳道:“既然你称他为爷爷,想必是江湖中的老前辈了,姓白的老前辈……”
他拧眉思索,却想不出江湖中曾有哪位姓白的剑客。
因沉迷思索,郭嵩阳并没有瞧见,一旁本是分神观景的女子,双眸中泛起一丝激动的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完成了榜单字数!
捂着胸口!激动!
因为古龙原著里很多作品都是有时间线的,所以大概以后的世界里也会出现女主容貌不变,其他人年龄改变的情节……
对,没错,接下来要出场的那位白爷爷,想必你们都猜到他是谁了!
第42章 再会
翻了半座山, 终于隐约可见山门一角。但见有一个青衣长袍,发丝半百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的雪松下背身而立,他的腰畔别着一柄长剑,剑鞘窄且长, 大约三尺七寸左右, 倒与沈琪的剑有些相似之处。
约莫是听到了脚步声, 他转过身远远望来,一张清癯瘦削的面颊上泛着一丝平和的微笑, 在看到沈琪时,双眸有讶异一闪而过。
领路的弟子走上前行礼道:“师傅, 我将郭大侠带来了。这位是与郭大侠一道来的朋友, 沈琪沈姑娘。”
谢天灵道:“徒儿你且回去吧。”
说罢,他对郭嵩阳拱手笑道:“谢某在此恭候多时,已备好了酒菜, 郭兄远道而来, 且先休息一晚, 养足精神, 明日再战。”
郭嵩阳之前与沈琪一战,本就有些疲惫,如今对方的提议正中下怀, 他颔首答应,三人一起向山门处走去,谢天灵瞧着那位沈姑娘, 她披着雪白的裘衣,面颊苍白美丽,一双杏眸正好奇的看着他腰畔的长剑。
“沈姑娘对剑感兴趣?”他含笑道。
此言一出,一旁的郭嵩阳忍不住失笑出声, 确实,沈琪一身裘衣挡住了她腰畔的伞剑,只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庞。任谁也想不出这样一位看起来如同大家闺秀般的女子竟是一个剑道高手。
他道:“沈姑娘也是一名剑客,并且我还是沈姑娘的手下败将。”
沈琪闻言讶异地看了郭嵩阳一眼。心中不由对他更高看了几分。一个人总是愿意把胜利挂在嘴边,而很少言及自己的失败,他能如此坦言,并面色不变,只有诚挚之意,单是这份胸襟,就不愧于排在兵器谱第四名。
谢天灵自然知道郭嵩阳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他神色一震,看着沈琪年轻的面容,面容渐渐泛出一丝苦涩:“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此时三人已至点苍派的院中,左前方不远处传来酒菜香气,但谢天灵却领着二人向反方向走去,边走边道:“郭兄与我这一战,若能有前辈高人加以点评,定能更有所裨益,所以我特意将白前辈请了过来。”
郭嵩阳闻言道:“既有前辈高人在此,确实应该先去拜访一番,却不知是哪位前辈?”
谢天灵:“郭兄可曾听过‘长生剑’的名号?”
郭嵩阳闻言大惊:“莫非就是那位曾在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长生剑’白玉京!”
沈琪默默地走在左后方,缩在裘衣下的手搭上剑柄,握紧了又松开,再握紧,如此反复。
几十年后的再次见面,开场白要说什么呢?
“呦,好久不见~”
好像太轻浮随便了点。
“白兄,没想到你我竟能有再见面的一天……”
这个有点肉麻。
“哈哈哈,白兄,猜猜我是谁!”
……这个太跳脱了,有点像深井冰。
沈琪拧眉思索了许久,忽听得耳畔传来一声“到了”,便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抬头望去,却发现谢天灵竟将二人领到了一处雪松下的庭院里。
院里散养着一群母鸡,咯咯哒的母鸡们好奇地看着三人,缩在角落里不敢接近,不远处有一只毛发黯淡的黄狗懒洋洋地抬眸,瞧见谢天灵,倒是摇了摇尾巴,哼哼了两声。想来也是一只年岁不小的老狗了,丝毫没有了年轻时的活力。
郭嵩阳看着眼前的木屋鸡栏,懒散黄狗,又瞧了一眼在屋门处横着的一个梨木躺椅,和躺椅上那柄看起来古旧的长剑。
剑柄上的缎带看起来材料不俗,但不知是不是洗了太多次,泛出几分灰白之色,甚至边角处已经有了一些开线。
瞧起来却是普通至极。
郭嵩阳一路上对那位前辈所有的遐想,随着这一幕生活气息十足的场景而有些破灭。
心绪复杂之时,郭嵩阳突然想起这一路上沈姑娘一直缀在身后不发一言,便忍不住回头望去,旋即怔住。
肤色盛雪的女子双手拽着前襟,一双晦暗的杏眸痴痴地瞧着那双长剑,唇角微扬,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莫名柔和,却又带着几分怅惘之感。
郭嵩阳讶异道:“沈姑娘,你怎么了?”
沈琪回神,意味深长地一叹道:“没什么,只是瞧着那剑鞘上的缎带似是云缎,这么贵重的布料没想到也经不起岁月的摧残啊。”
她只知道一个剑客有的会一生只用一柄剑,但从未见过有人竟能把剑鞘用了那么多年,甚至连上面的缎带都一直未换。
该说他懒呢,还是该说他……长情呢?
谢天灵温和的双眸中划过一抹惊异,当初若不是白前辈主动提起,他丝毫瞧不出这光泽全无的布料竟是云缎,毕竟一个剑客常握剑柄,柄上缎带因此常洗,这洗了多次,再好的料子都要废了,而这位沈姑娘却能一眼瞧出,着实眼力过人。
“不过,谢兄,白前辈的剑在这里,他人却在何处呢?”郭嵩阳疑惑道。
若是白玉京在屋内,听到几人的谈话声估计早就该过来了。
话语落下,却不料谢天灵面上突然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白前辈,约莫是去酒窖看酒去了。”
“看酒?”
这说法倒是新奇,连对白玉京一贯了解的沈琪都忍不住泛起了好奇心,若说他去偷酒,她倒是信,这看酒又是哪门子说道?
正在谢天灵准备出口解释时,卧在院前的老黄狗突然‘汪汪’叫了两声,站起身兴奋地摇了摇尾巴。这表现,分明是瞧见了主人。
谢天灵和郭嵩阳回过头去,只见天寒地冻间,一个身形清瘦的老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单薄长衫,手里拎着一个红泥封口的酒罐,脊梁略有些佝偻地踱步走来。
他已是须发皆白,皱纹满面,但一双清亮的双眸却依稀可瞧出昔日倜傥的风采,瞧见了谢天灵,这老者双眸一亮,旋即恼道:“你这点苍派门下的弟子真是不知羞,竟然敢偷老朽的酒!我方才去瞧时,发现足足少了三坛!”
谢天灵正准备行礼,却不料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指责,忍不住苦笑道:“……前辈,今日有贵客来访,所以那三坛酒,是晚辈拿走的。”
而且酿酒的粮食都是他们点苍派提供的啊!
谢天灵一腔苦水往肚里咽。
那老者闻言一愣,看向一旁一身黑衣,沉默挺立的郭嵩阳,在他背上的长剑上扫了一眼,道:“你就是‘嵩阳铁剑’郭嵩阳?”
“正是晚辈,晚辈久闻‘长生剑’大名,今日一见,前辈果然……超尘脱俗。”郭嵩阳拱手行礼,说到最后时,忍不住顿了一下。
他是真找不出词来形容了。
老者闻言嗤笑一声:“哪里超尘脱俗了?我现在就是个俗人。”
他提着酒罐向前走了两步,眼珠一转,又道:“那么那个丫头又是谁?怎么老朽来了,她却一直背着身?”
谢天灵和郭嵩阳闻言一怔,这才发现,三人来时,沈琪是走在最后,如今背过身来,她理应在最前,如今却又坠在了身后,而且还是背着身,只留给人一个背影。
“沈姑娘?”谢天灵侧过身子,疑惑道。
老者闻言一怔:“你说这丫头姓沈?”
他细细瞧去,只见那裹着一身裘衣的女子乌发松松地挽着,仅由一支木簪束发,露出了雪白的细颈,惹人遐思。
虽然他早就过了思慕年华,但也忍不住对这女子的容貌泛起了几丝好奇之意,便道:“丫头,你为何不转过身来?”
一时之间,这小小的院落中气氛有些僵滞。
但见那白衣女子背着身道:“……你叫谁丫头呢?”
这清亮的话语中泛出几分调笑与无奈。成功的让在场几人俱是一愣。
谢天灵未曾想到自己带来的客人竟是如此出言不逊,要知道江湖中以资历论辈,在前辈面前如此做派,虽可称为年少轻狂,但也让人观感不佳。
他皱眉瞧了沈琪一眼,但毕竟她是自己带来的,因此谢天灵转身准备代为道歉,却不料眼前的老者却神色怔忪,眼中泛出肉眼可见的激动波澜。
“你说……她姓沈?叫什么名字?”
谢天灵顿了顿,未曾料到对方竟是这种反应,于是答道:“这位是郭兄带来的客人,名为沈琪。许是年少轻狂了些,望前辈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