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进入了一间屋子。
不是什么石屋,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木屋,再出来时,他手中已拿着一剑一书。
武当派几十年来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被他放在一处杂物间里,多少人为此失了性命,可如今,他却为了一个武功不甚精湛的男人,递出去。
骨节修长却苍白的手沉稳而有力。
左掌中的剑鞘已有些锈迹斑斑,那连同剑鞘一起握在掌中的《太极拳经》被蜷成圆筒状,满是折痕。
东方不败眼尾一挑:“一手交物,一手交人。”
沈琪点头,只是在即将收回长剑时,她忽然道:“我这剑锋上淬了毒,若是我能安然下山,便把这毒/药的解药放在襄阳城内封家老宅,否则七日后,你的莲弟定会暴毙而亡。”
方才她的剑锋划破了杨莲亭的后颈,东方不败亦是察觉到了。
闻言他面色沉凝,正准备说些什么,杨莲亭却道:“好,让她走!”
东方不败咽下口中话语,只是眼神却似淬了毒一般。
得到任务目标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直到下了黑木崖,沈琪也没有被敌人追击。
面目苍老的黑袍男人隐入漫漫山野之中,转瞬便没了踪影。
日月教追击的探子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面目。
襄阳城蹲守的人,根本没有等到解药。
七日之后,一名红衣女子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上了武当山。
作者有话要说: 东方不败和杨莲亭是武侠文里难得的一对真爱gay啊。
第111章 归去
晨起的雾渐渐散了, 却又升腾起新的雾气——那是峰顶香坛燃起的袅袅白烟。
蓝衫白袜的道人们俱守在绘着太极阴阳阵的大殿之前,望着香坛后那瘦弱颀长的身影。
冲虚道长手中用托盘捧着一本薄薄的册子,面朝众弟子,白须上眼尾漾出皱纹, 显然是心情极好。
武当两宝能得回其一, 已是大幸。而且《太极拳经》要比真武剑重要得多, 前者乃是武功秘籍,能让武当整体实力更上一层, 而后者充其量只是一把利器而已。
真武剑被沈琪带走的事只有冲虚道长知道,但是他并未与旁人言说, 只是说有一江湖义士为武当寻回了两宝之一。
至于义士的名姓, 却是不为外人道之了。
*
沈琪初来华山之时,乃是春季。如今再上华山,却是热气炎炎了, 她按照曾经出山的小道, 又用轻功沿着陡峭的山壁爬上思过崖, 因着先前印象的缘故, 她去往山洞时并没有太多戒备,却不料没行两步,便发觉了华山弟子的踪影。
那是一个容貌可用俊秀形容的男弟子, 穿着华山的弟子服,低沉着面望着崖边花草,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山洞中传出女子与男子的交谈声,听不分明。
看样子,那山洞里的招式应当已经被华山发现了。
沈琪隐在暗处,悄悄掩去身形, 向后山行去。山洞那边守备森严,可后山却仍是如往日一般草木肆意生长,甚至因为夏季的到来,绿意更甚。
她还未到风清扬的藏身之所时,对方便已察觉到了她的到来,绿意深处一抹青衫乍现,再抬眸,颔下白须的老者已从林中迈出。
“你拿到了真武剑?”
沈琪含笑着翻手从系统中拿出那剑柄处刻着阴阳双鱼的古朴长剑,扬手扔过去。
风清扬面含惊异地看着她无中生有的手法,抬手接过后半晌没有言语,末了,他忽的道:“你从这柄剑上看到了什么?”
沈琪答:“仁气与锐气。”
风清扬低叹:“张三丰乃武当一代奇人,德高望重,他的佩剑有仁气乃是理所当然,可锐气从何而来?”
“因为此乃他年轻时的佩剑,年轻时的张三丰再怎么心思沉稳,却也只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罢了。”
沈琪说罢,转而道:“令狐冲人在哪里?”
风清扬把长剑递回,略有些复杂的神情重归淡然:“他先前随岳不群一众下了山,后来其他人都回来了,他却踪迹全无。前几日,岳不群又诏告各派,说是已将令狐冲逐出华山门派。”
前几日沈琪还在赶路,对此一无所知。
她有些愕然:“他过的倒是真精彩……那我这一册独孤九剑的剑法详解却要怎么给他?”
话语落下,沈琪瞬时便感觉到风清扬的眼神变了。
沈琪见状嘿嘿一笑:“独孤求败亲手所写,独此一本哦。”
说罢,她扬起手,掌心突然显出一个蓝皮簿册。
风清扬先前因着将长剑递还的动作,与她相隔不过三尺,因此将这无中生有的动作瞧的清清楚楚。
这举动无疑印证了他之前的揣测,风清扬的神情难得的带了一丝敬重。
他没有妄动,静静等待沈琪的下文。
“……啧。”看不到更激动的反应,让沈琪有些失望,她把册子递给风清扬,瞧着对方双手恭敬地接了过去,方道:“我要走了,你把这册子临摹一份,回头交给令狐冲得了。”
说罢,她转身便走。
风清扬没有拦她,沈琪一人在后山绕了一会儿,把真武剑收进系统选择上传任务,正准备在这处无人的密林中直接传送离开,却听得不远处传来草叶被践踏的细微声响。
她纵身一跃,如金鱼摇尾般柔柔地飘入林叶之中,夏季枝繁叶茂,将她一身红衫全然掩入了翠色之中。
远处来人的身影渐渐清晰,沈琪仔细一看,瞧出了那人是先前在山洞守门的华山男弟子。
瞧他那白净俊秀的面庞上满是沉郁之色,沈琪好奇心顿起,又想起令狐冲被逐出门派的事。风清扬隐居深山不问世事,对此也不太了解,倒不如临走之前,顺便问问这个华山弟子。
想到这里,她低头看着正准备解裤腰带的那男子,咳嗽了一声。
树林上方忽然传来的女声显然吓了那男弟子一跳,他陡然抬头,搭在腰间的手向左一滑,便握住了剑柄。
“是谁?!”
沈琪拨开颊边草叶,垂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戒备满满的眸。
她眯眼一笑,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遍洒在红衫之上,树上倚着枝桠的女子一瞬间像是光影交杂中的幻觉。
男弟子怔了一瞬,便见那‘幻觉’似的女子已轻飘飘地从树上跃下,落地无声。再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对幽深的眸。
“你在想什么?”她道,“你听了我的声音,说了‘是谁’二字,却可以压低了声调,如今瞧见我施展轻功,知晓非我之敌,却不曾呼救,你在山洞守门,应当也是瞧过山洞里的武功的,若你也瞧过令狐冲的武功,那么有心便不难察觉出他的剑法与山洞中并无太多相似。”
这是一个有胆子,也有想法的人。
沈琪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林平之。”
林平之看着她,后退一步,微颤的睫遮住眼底神色:“你是谁?”
“你想遇到的是谁?”
……
他想遇到的自然是风清扬。
林平之既投入华山门下,自然也看了些门派典籍,其中也有提到几十年前剑宗气宗之争,上特有批注:剑宗风清扬风前辈尸首未见。
他心中怀疑,在山洞守门之时便时不时地绕来后山,到底是在期盼些什么呢,林平之心里也不甚明了。
但是当骤然遭到询问时,不知为何,那心中一直氤氲的迷茫忽然破出一道光来,林平之竟冲着这尚不相识的女人咬牙道:“我只想知道,那令狐冲使得剑法是不是我家传的辟邪剑法,若不是,那我家剑谱又在哪里?”
沈琪满头雾水:“你家的剑谱你都不知道是在哪里,其他人又怎么知道?不过令狐冲的剑法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是谁教的。”
她忽然抬手。
手中无剑,可指尖轻点,身侧树木却骤然划出一道深痕。
剑气外放,即便是岳不群,也只能靠着深厚内力,再借着长剑锋锐,才能划出一尺长的剑芒,以指为剑,简直闻所未闻。
这样的奇人,能教给令狐冲那样的剑法,倒也是理所应当了,甚至知道的,还会觉得令狐冲学的差了些。
林平之忽然有些茫然了,他对杀死父母的仇人深恶痛绝,可仇人远不可敌,他便怨怼令狐冲盗取他的剑法,让他无法借家传剑法报仇雪恨。
如今却又被告知那剑法并不是他家的辟邪剑法,可他上次归家,根本未从老宅找到些什么。
那他该怎么报仇,该拿什么去报仇?
他资质驽钝,华山剑法学的高不成低不就,怕是十年之后,亦不是余沧海的敌手。
而岳不群自持仁义,不愿为他出面报仇,其实只是不想为了一个弟子得罪一个门派而已。
林平之看的透彻,心里更冷。忽的把目光投在了眼前女子的身上。
“……前辈您究竟是谁?”
“一个马上就要离开的过客罢了。知道我的名字又有什么意义?”沈琪笑笑,“我只是想问一下,令狐冲犯了什么门规,竟被逐出了师门?”
“他……”听到这个名字,知道了剑法非令狐冲所盗的林平之,忽然有些神情复杂,“他与魔教有染,故被逐出师门。而且他离开前身受重伤,如今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