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难道我家又要出一桩这种人伦惨事了吗?!
康熙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无法入眠,连夜召来了顾问行,让他想法子旁敲侧击,不要打草惊蛇的关注一下皇长子的交游情况:他和他的哈哈珠子、侍卫们,“有没有什么极亲密的行为?”
顾问行掌管敬事房多年,对皇帝的意思心领神会,马上欠身道:“奴才明白,请皇上放心,奴才不日即可回报。”
康熙白着脸:“不,你细细的查,不要遗漏。朕要个确切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1、书信是原文。
2、顺治和傅达理,参考鲁日满记录和鞑靼中国史,以及汤若望的一些记载。
【北京城里有一个出身于鞑靼大家族的少年,年约二十五岁,备受已故皇帝(顺治)的宠幸。其情爱系因他年龄相当,风姿绰约,尤其具有魅力。因此在皇帝死的那天,太后把这个少年叫去,说:好啊,你竟敢活着!不幸的少年脸色苍白,因为他知道太后简短的话是何意,他对皇帝的忠贞需要他去跟死者作伴。少年跪在地上回答说:谨遵太后旨意。说完返回家里,一整天就在悲伤中度过。第二天太后得知可怜的少年还活着,便派手下两个大员携一个镀金盒子,作为礼物,其中盛一根类似鞑靼人携带的弓弦,并且命令他们必须亲手了结此事。终于就在这天,少年被绞死在自己父母的家里,就这样鞑靼和中国最美之花凋谢了。】
第59章 有惊无险
“尊敬的陛下, 您还好吗?”
白晋小心的问道:“您忠诚的臣仆很担心您的状态,如果今日陛下有些劳累,今日的几何学我们可以放在明天。”
“不要紧,你继续讲。”康熙的眼周泛青, 一看就是没睡好。实际上他昨儿二更天才迷糊一会, 而且梦里乱七八糟的, 梦到他要将引诱儿子不学好的哈哈珠子和侍卫处死, 保清扑在他们身上嚎啕大哭。
而自己指着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破口大骂, 现在回忆一下, 让年长之后致力于提高个人修养的康熙皱眉。最后皇帝气的拔出了宝剑, 要宰了那些妖孽, 可是保清就挡在前头不肯让开。
父子俩僵持着, 气的康熙抬脚要踹开保清,然后皇帝猛地抬腿……他睡醒了。这一晚上做梦简直是六国大封相,康熙揉着额头。白晋也非常有眼力的结束了今天的教学, 两个人就按照习惯,随意聊聊。
“你们法兰西, 有男人喜欢男人吗?”康熙想到汤若望和南怀仁,问道:“彼国是怎么看待, 也觉得那是恶习?”
白晋有些紧张, 毕竟天主大旗下的神父们, 在这方面劣迹斑斑,全欧洲无人不知。白晋斟酌一下才道:“那是非常、非常堕落的行为, 陛下, 如果有人有这种行为, 我们会进行谴责。”
康熙点点头,大有遇到知音之感:“朕想也是, 就应该如此!”
顾问行从畅春园回宫,此事并无人在意,毕竟皇帝常常差遣他做事。顾总管回宫先是去了各宫主位那里问安,打头的是钮祜禄贵妃,然后就是延禧宫惠妃,然后依次向后排。
这样不显眼,也不会让人猜出他的真实目的,顾问行是办事的老手了。他在贵妃那里退出来,就马上去了延禧宫。
惠妃也没有多想,康熙派顾问行来问问她们的起居,这也是常事。只是这顾总管问过安,开始说起了大阿哥的事情。
“阿哥在畅春园常与哈哈珠子、侍卫们在一块骑射,又跟着皇上学西学。”顾总管笑道:“等秋天回来,怕是娘娘都认不得了,阿哥又长高了。”
“那孩子就只长个子,贴心也是贴心,可他贴不到正地方!”
惠妃也勾起了谈兴:“谙达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我原以为他成家了,好歹能套上笼头。谁知道还是和小子们混一块。唉,每回我见着他福晋,都觉得人家孩子配咱们这野马是亏了!”
顾问行的心也提了起来:“娘娘您知道阿哥常和小子们在一起?”
“是啊。诶,不过也是,他这个年纪,自然觉得和小子们在一块玩着好。”
惠妃无奈笑道:“我还说他,那是你的媳妇,不是给你找的伴当。他啊,一边嫌弃小子凑在一起臭烘烘的,一边觉得骑马打布库才是男人事儿。谙达听听,还男人事儿!”
“哦哦,是这样啊。”顾问行心道,当年先帝可没嫌弃侍卫们臭烘烘的,只这一条,足证大阿哥不可能和小子们有什么“深层次关系”。
可顾总管何许人也,在满宫主位拜过之后,又跑去了头所,抓着嬷嬷太监宫女挨个问“阿哥吃的好不好啊?”“带没带过哪个侍卫、哈哈珠子吃饭啊?”“有没有特别青眼有加的?”等等。
这也是康熙交代顾总管照看皇子常用句式,倒也无人怀疑,大家都习惯了。
结果答案很明确,大阿哥对身边的哈哈珠子、侍卫都差不多,处的不错。但没有什么逾越之处,没什么特别被胤禔看重,动辄要来个“朝夕共处”的人。
最后顾大总管又跑回了园子,找到了自己的徒弟全都。顾问行对徒弟就不必那么客气了,只管逼问全都“有没有那一等下作东西带着阿哥不学好!”
给全都吓了一跳,带着阿哥不学好?这话从何说起,自来都是胤禔发号施令,他们只管奉命办事而已。全都一脸奇怪:“师父,哪有这种事儿,阿哥何等样人,怎么会被人给引诱拐走。”
顾问行再三确认,最后来到了清溪书屋禀告康熙,顾总管委婉的对皇帝表示:“您想的有点多,大阿哥挺好的,和大福晋也很好。人家小夫妻成日别提多开心了。”
康熙这几日冷静下来,仔细打量自己的儿子,结合各方消息来看,之前的确是他想多了。
那日康熙还和太皇太后说起这个,当然,他只是说“保清还是不定性似的,那是给他娶的媳妇,结果他好像觉得那是给他寻的哈哈珠子!”
太皇太后笑道:“有人开窍早,有人开窍晚。这种事让他们自己慢慢琢磨,长辈千万别跟着裹乱。”这话从老太太嘴里说出来格外让人信服,康熙也为之默然,大概是想到了先皇。
郭子仪也说过“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之语,可见做父亲、做公公的,就让他小儿女自己折腾去罢。横竖三挑四选择出来的儿媳妇,想来也不会是悍妇。
畅春园的这一场暗中风波,在皇帝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很无稽之后,宣告结束。
而毫不知情的胤禔则关心着另一个消息,他舅舅明珠在朝廷上挤兑汤斌—没错,就是皇太子的老师,汤斌。
“……”胤禔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舅舅这是哪根筋不对劲了?过去只是余国柱和汤斌不睦,今年汤斌回京给太子做师傅,明珠居然开始公开挤兑人家了。
要说明珠是因为自己而挤兑汤斌,这个胤禔可不信。明珠的思路可能是这样的:汤斌是太子的老师,太子是索额图的侄外孙,自己招揽汤斌不搭理,汤斌一定和索额图有关,搞他!
还有胤禔的岳父也不甘寂寞,科尔坤最近上蹿下跳,没少跟着敲边鼓。胤礽就在畅春园无逸斋读书,汤斌他们都在,胤禔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提多尴尬。
七月的畅春园,杨柳依依,满目翠色。
胤禔在畅春园溜达,打算去澹泊为德请季兰和他们夫妻吃饭,迎面就看见了汤斌被太监搀扶着,两边正好都要走一条路。胤禔让了一步,脸上带着窘迫的笑:“汤师傅请。”
“多谢大阿哥了。”汤斌似乎状态非常不好,好像中暑了。
胤禔瞧着慢慢远去的背影,嘴上问道:“汤师傅怎么了?”
“爷,太子爷上课的时候,师傅们要跪着侍奉。”秦吉了诡秘的一笑:“汤师傅年纪大了,撑不住了呗。”
“啥?”胤禔太惊讶了:“过去张英给太子上课也没这样啊。汗阿玛没说什么?”
秦吉了摇摇头。
“汗阿玛说,汤斌他们若是撑不住就该直说,若是因为暑热侍奉而晕厥,岂不是陷太子于不义。”秦吉了不知道,季兰却知道。
她在澹泊为德和老太后一起住,康熙去抱怨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胤禔觉得吧,最初康熙应该是想让胤礽做人情,然后打造一个“皇储尊师重道”的名声,多好啊。奈何这位东宫殿下自来是“我是汗阿玛捧着长大的金凤凰!”
什么好东西,什么不同寻常的礼仪规格,只要康熙敢给,胤礽就敢收。他才不会有“我该做人情”的意识,他只会觉得,老头子们真是麻烦。
所以,哪怕太子可以让自己的师傅坐下授课,他也不会开口。如果问他,他甚至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
出了这种事,康熙还必须维护太子的体面,他不能说“太子不体恤师傅”,只能说“太子年轻,师傅们应当直白一点,然后太子给予关怀和恩典。”把责任揽在自己和师傅们身上。
这就是路线错误,越用力越跑偏,而且纠都纠不回来。因为彼此的地位和特殊处境,要求康熙必须无条件维系皇太子的地位,这是他君权的一部分。
而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太子,也早就失去了自我纠错能力,他很难从平坦的人生中得到什么教训、启示。因为总会有人给他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