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阿盈,关上和室的门,不动行光这才从一天快马加鞭的行程中解放出来,整个短刀摊在地板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天啊——好累!”不动行光下意识想喝甜酒,结果发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碰酒瓶子了。
废刀属性都快被纠正了,不动懒懒抬脸,发现自家审神者还精神十足地站在窗边放使魔勘探敌情时,短刀慢慢爬起身做好,中规中矩发问:“主公,刚才你和他们说的是真的?”
“什么?”打算趁着夜色让使魔的小蝙蝠多收集些情报,爱花随口应和短刀的询问。
“您喜欢三日月?”
“当然不。”
“这样啊。”不动行光稍稍松了口气,忽然又听面前的少女道:“不动,不去看看兰丸吗?”
丢出小蝙蝠,爱花扭头看着自家短刀:“我会选森家做落脚点,也是为了顺便满足你的小心思的。”
兰丸如今才三个月,即使见面了,他也不会认出不动行光的身份,闻言,短刀当即爬起身,兴奋道:“主公你太好了!我去去就回!”
说完,短刀拉开门就跑了,爱花看着对方匆忙的背影,然后,就听窗外悠悠飘来一声:“那么爱花小同学,你喜欢的是谁呢?骗人就不是乖学生了。”
慢慢转过身,爱花看着某只倒挂在屋檐上的付丧神,她支着下巴倚在窗边,答:“没有说谎啊,今天见到的武士,可不止三日月一个呢。”
乌沉沉的眸子看过付丧神垂下的银色碎发,而后,鹤丸国永利落翻身落地,踩着窗沿蹲下身,凑近少女的面庞,道:“居然没有被吓到,真是愈发大胆了啊。”
“你才是,”爱花垂眸“手入都不做,就又跑了回来,三日月居然没看住你。”
“我绝对是做过手入才回来的。”付丧神拍胸脯保证“出阵服为证,一身纯白才是鹤丸国永。”
新换的出阵服雪白干净,爱花看过对方羽织上挂着的刀纹徽章和白色的绒球,忽然就觉得手感很好,不由抬手捉住了羽织的衣襟:“三日月没跟着你,那就说明,你是耍了花招才回来的……今天江雪左文字、一期一振、莺丸、数珠丸恒次都在本丸,无论怎么安排,他都不会派你这伤员上场的。”
这话是真的,鹤丸国永确实是绕过了上述太刀才抢了这个名额,如今为了不招来检非违使,战国出阵名额有限制,他先抢占一个,其余付丧神也没办法出阵追他回去。
换做平时,付丧神早开始赞美自己行动迅速先到先得了,但此刻,鹤丸国永有些异样,爱花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表情,不犹道:“本丸出什么事了吗?你的表情有点奇怪。”
“爱花,我出阵不在的这段时间,一期一振出了什么事吗?”如今回了一趟本丸,鹤丸国永发现,眼下除了战国历史的异况,他还多了另一件令人忧心的事。
“他生病了,我让他暂时不出阵,乖乖休养去。”少女微微偏头,乖巧回答“一期对你说什么了吗?”
不仅是说了什么的问题了——
付丧神不怎么笑了,金眼睛垂下看着自己的审神者,昔日伙伴带来的危机感更容易令他紧张,自己只不过离开了几天结果就后院起火什么的……简直是完全超出他想象的事,当年三日月和薰也没有这么刺激过好吗?!
大概是付丧神的表情太可怕,无法从言语上进行顺毛安抚的审神者轻叹一声,遂选择了更为直白的行为安慰。
“鹤丸,你不用想太多的。”唤了声名字,爱花抬手,揪住双手揪住羽织的衣襟,直接将对方拉身体下半寸。
被迫俯身的付丧神忙抬手扶住窗沿,然后,就感觉到一点温热柔软的感觉落在唇上。
少女浅粉色的唇,落下花瓣的阴影。
这是她的回答,一个对他钟情的表态。
鹤丸国永嗅到一点香甜的味道,思索好久,觉得是糖果的甜味。
她刚吃过糖……是不动行光给的吗?
尝试身上扶住人的后脑,鹤丸国永刚稍稍加深这个吻,忽然,有人一把拉开和室的门,付丧神轻哼一声,似身形不稳地,从窗边仰面落下去,消失在层层树叶之下。
爱花趴在窗边,俯身搜寻对方的身影,后方,秀吉捏握着刀,警惕环视周围,问:“我刚才听到奇怪的声音,你在和谁说话?”
少女扶额,心里有一百二十万句不雅的问候语想对这个武士说。
都这个点了,您老还不放心我这个“细作”呢?甚至一路尾随来了森家,你不怕别人说你变态吗?
刚逮着那付丧神,这还没亲上一阵你就给我吓跑了!
打扰人谈恋爱是要被马踢的!
“你,”爱花打了个响指,待秀吉看过来,她当即下令“麻溜地出去!”
下一秒,武将再度以那熟悉的姿势破窗而出,抱住窗外的枫树,仰头开始嚎叫:“potato!给我potato呀啊啊——”
比夏日蝉鸣聒噪一万倍的嚎叫在入夜时分格外扰民,周遭响起一片不耐烦的关窗声,最后,兰丸宝宝清梦被扰,开始放声大哭,愤怒的森可成拎着后厨的烧火棍将抱树的秀吉给撵了下来,直接轰出森家大门。
世界终于清静了。
第49章 战国 五月过半, 立夏过后小满将至。
天不下雨, 空气里闷地厉害, 阿盈只得不断给兰丸更换尿布,以免小孩儿被捂出痱子,否则入暑后兰丸更遭罪。
“不动,你帮我拿一下这个。”将干净的布料递到付丧神手里, 阿盈动作流畅地把小宝宝剥地光溜溜的。
三个月的奶娃没有穿衣服的意识,落地后就开始满地乱爬, 小屁股肉呼呼像个鸡蛋似得, 弹性十足。
阿盈不得不把小孩子捞回来, 看兰丸挥着软手“嗷嗷”抗拒,阿盈没办法,只得拜托面前的少年道:“不动,换一下吧, 你抱着兰丸, 我来给他穿尿布。”
说着, 就把丁点大的奶娃塞进短刀手里。
幼齿版的兰丸就这么被交到手中, 不动行光看着小婴儿一边吃手手, 一边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无辜看着自己,瞬间就被萌化了。
不动行光os:兰丸赛高!
两人合作一番, 终于把给宝宝换尿布这份差事给了却了,阿盈擦了擦额前的汗, 由衷道:“多谢你了不动, 兰丸爱乱爬, 每次给他换尿布洗澡,都是一场噩梦。”
“很高兴能帮到你,阿盈夫人。”不动挺着小胸板骄傲应声,对他来说,能帮助曾经的主人,这是莫大的幸运。
昔日森可成战死,阿盈夫人强忍悲痛,抚养着兰丸长可他们,可后来,战争无情,她不断失去了她的孩子们。
再坚强的女人也承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大击,阿盈出家后,基本就断了消息,但不动行光知道,对方过的不好,很艰难,心里有无法磨灭的伤痕。
“哎呀呀,不动真是可靠的男人呢,”阿盈不由对付丧神微笑,在这样一个时代,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就已经是合格的劳动力了,她道“以后你和你姐姐在信长大人身边,还请帮帮阿成呐,他性格太直,只会打打杀杀,总是弄得一身伤回来。”
说着,夫人轻叹一声:“年轻时拼一拼还可以,但哪能一直这样打下去呢?”
“夫人,别难过了……”不动行光不知如何安慰对方。
如今面前的阿盈,是忧心丈夫的妻子,她不忍看爱人拿性命健康来换得全家的生活和安全,却又又不知道别的出路。
人之常情,不动行光完全理解,出于善意,他也不忍看森可成这样打拼。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如今的阿盈丈夫健在,孩子也没失去,不动行光无法想象,未来几年里,这个柔弱敏感的女人要迎接多么可怕的变故和打击。
“唉,我怎么向你抱怨起这些事呢,阿成和你姐姐差不多要回来了,我该准备些饭食了。”很快从哪些愁绪里恢复,阿盈抱着婴儿向厨房走去,不动立刻跟上,一路帮忙打下手。
这天,他的审神者和森可成一块去家督会议,昨晚爱花的使魔收集来了许多关于今川大军的消息,她花费不少时间进行整理,都是要在今天同信长细说的。
清州城是织田家目前的据点城,但由于目前有限,所以难于控制间谍的活动,爱花昨晚放出使魔特地去刺探今川义元本人是否知道清州城的状况,结果正好撞见斥候向义元汇报情报的场面。
那斥候说完,今川先是沉默了一阵,而后道:“尾张是猴子的大本营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准备几车瓜果送过去,指不定对方一个高兴就放行了,犯不着耗损我兵力去强行攻城。”
把昨夜场景复述给信长后,织田的家督思索一阵,指尖一动,在地图上划了个范围。
“阿成,别人我不放心,但你办事,我是无可挑剔的。”信长指着沓褂城的位置,吩咐“你连夜去传信,让那里的兵马佯装被击败撤退,空出沓褂城给今川安营扎寨。”
“殿下,就这么把城拱手送给今川了?”森可成迟疑。
“方才你也听到了,现在今川全然把我们尾张兵当猴子看了,你们佯装被击退,他也不会起疑心,只会在城中暂做休息,到时候继续预备下一次攻城。”信长下达任务,森可成领命,但看模样,他还不懂放弃沓褂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