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你可并不无辜啊,来来来,说说看,你到底是张横,还是张顺?”
“你!”
他努力抬起上半身,目光灼灼盯着西门庆庆,“你是如何认得我的?”
早春时节,江面上寒风瑟瑟。
西门庆庆用扇子撩开吹乱的青丝,盯着他道:“我适才借着摔一跤的功夫便已经摸了你全身……”
戴宗小声嘀咕:“这种事情官人干嘛讲的这么大声……”
西门庆庆无奈地回头看他一眼。
戴宗立刻露出讨好微笑,乖乖闭上了嘴。
西门庆庆:“你手上的茧子和血腥味儿,还有你背后藏着刀,可都说明了你在江上从事的可不是什么正当买卖”
那人冷笑,“我竟不知捕鱼杀鱼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不正当买卖。”
“鱼?”
西门庆庆敲了敲他的膝盖,“怕是两条腿的鱼吧,你这船上我可没见着一片鱼鳞鱼骨,恐怕你这船从下江之日起,就没有捕捞过鱼。”
“你还要向我隐瞒吗?”
正在这时,一艘船迎面驶来,船上只有一人立着。
那人对着西门庆庆等人道:“你等何人,看着面生,来到这个镇子难道不知道先打听打听要拜哪家的门槛,烧哪门子的香吗?”
武松横眉道:“你又是何人,说话之前难道不先打听打听与你交谈的人是谁吗?”
西门庆庆看着船上那个人,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
正在这时,众人脚下的船突然一阵猛晃。
西门庆庆原本就一只脚踩在船舷上,船只这么一晃,她踩着船舷的那端猛地下沉,她整个人突然一歪,不受控制地朝浔阳江坠了过去。
“弟弟!”
“官人!”
众人大惊失色。
“噗通——”
人入了浩渺江水中,也只是溅起了硕大的水花而已。
不论水性好不好,他们几人都急匆匆跃入江中。
奇怪的是,明明眼睁睁看着西门庆庆掉进江水中,可眼下江水里竟找不到西门庆庆。
众人找了一圈,纷纷垂头丧气回到岸上。
武松白着脸,一拳砸在了地上,“到底怎么一回事,官人呢?”
花荣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发巾也不知道落在哪里,长发垂在地上。
他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
戴宗焦虑地在众人身旁走来走去,“完了,完了,官人该不会淹死在……”
“闭嘴!”众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戴宗无奈,“我这不是也急的……吴学究,你脑子好使,你快想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吴用抱着自己还在不断打颤,他身上也都是水,却无心换衣服。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口更是被恐惧充斥着。
他捂着额头,努力想,拼命想。
一定不会有事的,官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被绑在一旁的张横道:“是不是你们水性太差,才没有找到的啊?”
他道:“要不你们把我放了,我帮你们找?”
花荣突然冲着他猛扑过去,一拳砸中了他的鼻梁。
张横被砸倒在地。
花荣骑在他身上,攥着他的衣领,怒道:“一定是你,是你搞的鬼!好端端的船为何会倾斜!”
张横冷笑,“如果是我的同伙,难道不知道将我救走吗?”
“你……”
“别吵了!”吴用怒道。
他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不对,有不对的地方,我到底忘记了哪里……”
吴用看着张横,突然想起来,“船呢?刚刚与我们对面相逢的那一人一船呢?”
张横一颤。
花荣立刻注意到了,“你有什么没说?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张横:“没错,那人便是小遮拦穆春。”
吴用蹙眉,“那没遮拦穆弘哪里去了?”
他猛地一拍脑门,“是不是他搞的鬼,走,咱们去庄子上问问,看他二人回没回来。”
众人拖着张横奔向穆春穆弘的庄子,仔细一问,这两人根本没有回来。
武松咬牙道:“是他们两个搞的鬼?”
吴用:“恐怕是这样的,唉,不知道他们两人去了哪里。”
花荣用手背抵住眼,狠狠地将额头撞在一旁的大门上,“怎么办?还有谁知道他们将官人掳到哪里去了?”
“天知地知……”
吴用眼睛一亮,“有一个人应该能知道。”
众人纷纷看向他。
吴用则望着戴宗。
戴宗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我?不不不,我学道术可没学这个。”
吴用:“知道你没学,但是有一个人学过。”
吴用闭上眼,“本来不想告诉他官人去向的,但既然他能找到官人恐怕也不得不告诉了。”
他定了定心神,重新睁开眼道:“戴宗,我给你一封书信,你速速前往东京,将这封信递给公孙胜,他正在西门官人的府上。”
戴宗:“这我能做到,交给我吧。”
花荣双手紧握,指甲刺进肉里。
他白着脸道:“可他一来一回也要花上几日,我们还是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找。”
吴用:“穆春穆弘抢走了朝廷命官又能去哪里?还有哪里是有他们认识的熟人……”
吴用的视线落在了张横的身上。
他慢慢道:“江上一霸是指张横张顺二人,张横在此,那张顺在哪里?”
武松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断,“总之,先去找,总要找到官人!”
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么,被众人苦苦找寻的西门庆庆究竟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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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那边为了寻找失踪的西门庆庆闹得是人仰马翻,这边也算不得好。
穆弘本想是趁机救下张横,那几人他可远远就瞧见了, 而且, 他也认出了其中的西门庆。
玉面判官之名, 饶是他也不得不畏惧, 犯到西门庆手里的人又有几个能得好?
西门庆拦下了张横,可能就是为了扫荡这里的三霸。
他第一反应便是他和弟弟恐怕会有难,他们应该早些跑。
穆弘又看了张横一眼, 觉得光自己和弟弟跑了似乎有些不对。
这张横跟他们也算是有些关系,本着义气, 他也该救下他。
于是,他跟穆春安排了一番,让穆春划船过去,引起众人的注意,他再趁人不备,倾覆船只,趁机拉下张横,两人再从水路逃跑。
可不知道行事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他的手刚往张横的方向探了一半, 便被他踩了一脚。
疼的他直在睡下吐泡泡。
这时,一个人影正从他的头顶往水里跳。
这莫非就是心有灵犀,那张横领略了他的意思,自己跳下船?
穆弘晃神片刻,便见那人彻底落水。
白衣翻绞, 衣袖游动,那人如同落入水中的水母。
穆弘第一反应,是追随这只水母而去。
他心中暗暗觉得不对劲儿。
张横那是打小自江边儿长大的,这水性不可能这么糟糕,怎么也不会一动也不动的。
就在这时,乱晃的水母衣袖掀开,露出一张紧闭双眼,苍白的脸。
阳光自江面洒下,将江水照的碧绿,这人像是在碧玉中下坠,坠落的如同星辰陨落,仙人下凡。
穆弘后脑一根筋儿猛地绷紧。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将手探了过去。
指尖儿触及湿滑的布料,他狠狠一拉。
衣袖自她手腕滑下,露出两条纤细苍白的手臂。
他的双眼被这白晃花了。
等再次回复意识,他已经将这个人拽着手臂,按在了怀里。
他一动不动。
她绵软湿滑,仿佛安静沉默在水底的湘妃。
这他娘的真是一个男人吗?
他揽她入怀,拍拍她的脸。
西门庆庆依旧毫无反应。
他的手指在她的唇上揪了一下,她吐出细小的泡泡。
这可不行啊,这是要淹死了啊!
穆弘沉默地注视着她,眼睁睁看着她嘴里吐出的泡泡越来越少。
他的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竟在她的唇上抚摸了好久。
穆弘被自己的动作吓惨了。
手立刻松开,西门庆庆又开始无知无觉地下坠。
在她彻底离开他坠入江底之时,在两人指尖儿快要错过的刹那。
他突然指尖儿用力,又将她抱了回来。
他的手指捏住她的唇,闭上眼,低下头,将腹中的空气一点点灌入她的肺腑。
他抱着她从江底偷偷游走。
……
穆春早早听从了哥哥的吩咐,引了几人注意后,就赶紧将船划走,停在远处的芦苇荡里等着。
不过片刻,就见船旁的水面荡起涟漪。
他猛地操起一把尖刀,若是来人不是哥哥,他便一刀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