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面对老老小小布置下来的功课时,川上千夏每次想偷懒都会撒娇——没有谁能顶得住!
她习惯性的竖起两根食指,轻轻抵在唇间,软软地晃了晃肩,亮晶晶地眼睛眨巴两下,嘟着嘴道:“哎呀~就让我休息半个小时~好不好嘛……”
等等……这犹如人妖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川上千夏一脸懵逼,她的娇嗲必杀技哪去了?
气氛倏地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墙面上的六翼天使似乎都想闭上眼睛。
爆豪胜己满脸空白地盯着她,目光涣散,似乎正在被狂风骤雨摧残大脑。
一直跟随思维絮絮叨叨的心音被按下暂停键。
川上千夏曾经有过这类经验,比如太宰那个混蛋把模型蟑螂放进她被窝里的时候。
那么接下来绝对是……
爆豪胜己脑门迸出青筋,被胶带封住的唇下发出杀气腾腾的唔唔唔:[不要用我的脸露出这么诡异的表情啊混蛋!]
人生第一次撒娇失败的川上千夏失落又委屈地耷拉下肩膀,整个人都变成灰白色:“我又不是故意的……还有你能不能别老这么凶啊,我也很想换回身体。”
硬邦邦的臭男人有什么好的?
爆豪胜己愣住。
她也是受害者——这个认知让爆豪一直处于焦灼的思维稍稍冷却。
其实他应该早就注意这点的,只不过这家伙太擅长火上浇油了,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老太婆和相泽的电话,她都没有消停过,乐此不疲地在他的耐心临界点疯狂踩踏。
然而众所周知,爆心地的耐心临界点……非常低
川上千夏递给他一个控诉的眼神:“阿姨的事情我很抱歉,相泽那里不是圆回来了吗?至于言行举止什么的……二十年根深蒂固的性别意识哪能说改就改。”
最后一句话让爆心地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千夏来回打量了一遍爆心地此时裹在外面的褐色风衣,因为尺码不符,让他()看起来像是在偷穿大人的衣服。脚上踩着因为死活不肯穿她(♂)的粉色兔兔而逼她翻找出来的蓝格拖鞋。
爆豪胜己扒拉了下后脑勺,轻咳一声:[半个小……]
“你不也到现在都不肯穿ra吗?”川上千夏哼了一声,“我的小姐姐可是被我细心呵护长大的,你是想辣摧花吗?”
爆豪胜己:[……]
[半个小时?!做梦去吧!赶快给我起来练习走路姿势!]爆心地抓起一缕头发威胁得晃了晃,[信不信我真的剃秃你!]
川上千夏气势汹汹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翻了个白眼。
一米八的身高在一米六面前有绝对压制权!
“能让我在那个相泽老师面前不露馅的绝对不是秃头威胁!而是我的小姐姐!”
第8章 爆炸第八天
——lpn酒吧。
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地面的水洼坠出层叠涟漪,朦胧的路灯穿透雨帘,驱散小巷的黑暗。
酒红发色男人面前的酒桌上摆着两杯盛满橙黄色烈酒的杯子,他一支着脸颊,看上去疲倦困顿,另一只在上翻看某个人以前的动态。
上一条,是在两个月前。
令人舒适的爵士乐忽地穿插开门声,酒吧外淅沥作响的雨声还未来得及渗入,又被隔离出去。
“抱歉,来晚了~”太宰治收拢雨伞,随意拍了拍浅咖色外套上的水珠,腕上的绷带还残留着湿意。
织田作之助抬了下眼,又无精打采地收回视线。
太宰治坐到他身边,惊讶道:“怎么回事?一副被负心女抛弃的表情……”
目光一落在屏幕上,他轻声笑了笑:“嘛~也不算说错。”
织田作之助没理会他的打,另一只拿起酒杯,敷衍地与对方碰了一下,随后一杯饮尽。
喉结上下滑动,辛辣的酒精瞬间灌进胃部。
“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横滨吗?”织田作之助低声问。
还是在快生日的时候,就这么等不及吗?
指腹压着酒杯边缘轻轻滑动,太宰治沉吟两秒,一本正经道:“或许是叛逆期?孩子大了总有这个阶段。”
这个猜测不是毫无根据,当初那几个小鬼经历叛逆期的时候,可把织田作之助磨得该死,每天长吁短叹,眼下的黑眼圈几乎要落到下巴。
但这并不适用于川上千夏。
乖巧听话可爱懂事等等,她身上堆积起来的标签可以让每个家长拎着自家兔崽子吼——“看看别人家的孩子!”
戴着家长滤镜的人表示,除了死宅,小千夏完美无缺。
就连唯一的缺点也可以解释为“顾家”。
至于那些不会做饭爱玩游戏什么的,属于女孩子的小萌点。
有一种萌,叫家长觉得你萌。
两个前任黑党面面相觑。
顶着对方略带压迫感的目光,太宰治表示投降:“应该和富江有关吧,她们同时离开的。”
这个“们”的数量可不是仅限于两个人。
虽然用上了不确定的措辞,但只要是从这个人口说出来的,就已经代表真相。
“你说……”织田作之助迟疑道,“千夏是不是发现富江的真面目了?”
太宰治哇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啧啧,也不知道谁更可怜点。”
口吻里的幸灾乐祸连掩饰的意味都没有。
“大和抚子一般的妈妈竟然是个恶劣的人渣,小千夏应该会被当场吓哭吧?”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太宰治就忍不住弯下眼角。
那个笨蛋,他早就提醒过她的。
与他相反,织田作之助深深皱起眉:“她什么都没和我们说,会不会认为我们和富江一起欺骗她?”
这场离家出走来得猝不及防,等他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人已经跑得老远了,用天崩地裂来形容他们的心情一点都不过分。
虽然心音大多时候都一言难尽,但千夏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
笨丫头还自作聪明地换了装有芯片的,却不知道那辆红色法拉利车底装了定位追踪。
太宰治当初只是为了保护她以防万一而已,连他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家长们都知道她此时人在东京别墅里,那群小鬼还自以为隐蔽地帮她暗度陈仓,然后私下里都认为自己是唯一一个知道她行踪的人,装模作样地互相试探。
其实所有人没想要去打扰她,二十年来第一次“叛逆”,在找到原因之前还是先别轻举妄动。
一同消失的还有富江,但没人会在乎她,她那样的人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
“这就不清楚了,也有可能是实在不想你们听见心音。”太宰治摩/挲冰凉的杯壁,不满地鼓着脸颊,“啧,其实我又听不见,干嘛连我都躲开。”
织田作之助心想,搞不好最不想见到的人是你,毕竟是被她备注成“人生阴影”的家伙。
太宰治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了挽尊转移话题:“不过富江也不错了,居然能瞒下这么多年,嘛~当然,这里面也有你们的功劳。”
“也包括你在内,所以是‘我们’,”织田作之助心不在焉地补充到,转而又说:“再等等,如果还不回来的话,就先去找富江。”
先从她那里知道发生过什么。
“……富江?”太宰治的眼底划过一丝戏谑,“你觉得找哪个富江比较合适?”
谁知道当时和千夏在一起的,是哪一个呢?
——阿嚏!
身处繁华街道的女人揉了揉鼻子,旁边的男人立即脱下价值不菲的定制外套,想要给她披上。
她斜睨了他一眼,眼角的泪痣魅惑人心,声音犹如拥有天籁歌喉的塞壬。
“把这块破布拿远一点。”
***
连续半年没有休息的爆心地很快就被批准休假,连原因都没有问,只干净利落地回了个“好”。
在等待相泽消太电话的这两天,爆豪胜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纠正千夏的言行举止上。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换成身体同理。
为了能顺利(在保住头发的基础上)潜入档案室,川上千夏使出十二分的精力配合他,以肉眼可查的速度进步的同时,她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你说我要是习惯了这些,”川上千夏压着嗓子,大摇大摆地来回走动,“等身体换回来要怎么办?”
岂不是从一个娇弱宅女变成抠脚太妹?想想都觉得可怕。
爆豪胜己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拿着还未放下的水杯:[这个情况……你不需要告诉你家人吗?]
女生碰到这种事情,总会因为不安想向亲近的人倾诉吧?
……虽然他没有看出这家伙哪里不安了。
川上千夏原本流畅的动作稍稍停顿,一脸复杂地看向他:“本来是挺不安的,但和你比起来,又觉得不算什么,我只是宅女又什么都不会,而你是职业英雄,需要面对的麻烦比我更多。”
看见有比自己更惨的人,总会找到一些安慰感——这是人类的本性。
爆豪胜己在心里呵呵,用极大的意志力把胶带粘回去。
“而且……”
按照以往的经验,爆心地觉得她说不出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