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您一切都好。
阿比盖尔。”
“帮我把这封信带给阿多斯,让他交给达达尼昂。”
雷尼奥接过信,捏在手里:火漆封口,还在外面套了一个——信封。她以前给他写信的时候偶尔会用信封套上。
“你考虑清楚了吗?”
“考虑清楚了。”
雷尼奥暗自叹息,“只要是你想要的。”
“我不会告诉你具体怎么做,因为我不知道你将会遇到什么情况。”
“你会回去吗?”
“我不知道。”
“我可能需要你回去说服队长,他可能不会赞同我——我们的行动。”
阿比盖尔沉默了一会儿,“不管什么谋划都必须尽快,时间拖的越久越容易失败,但一定也要准备充足。”
雷尼奥好笑的问:“什么才叫‘准备充足’?”
“不知道,你不知道吗?”
“——”雷尼奥被问倒了:这种事情谁知道什么时候才算“准备充足”呢?也许永远没有“准备充足”的时候。
沉默了许久,他才说:“我后天就离开,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驶向勒阿弗尔的海船沿着海岸线行进,平稳缓慢。
雷尼奥看着一名随从小心融开火漆,取出信封里的信。信纸上也有火漆封印,同样从底部融开。
雷尼奥看了阿比盖尔写给达达尼昂的信,她写的很谨慎,基本没有说什么争议问题,就算被别人看到也没有什么问题。
她还给克劳德罗莎琳娜写了信,但没有交给他。
这个举动充分说明她不信任他。
啊,这个女人!
他并不为阿比盖尔的不信任难过,她不会轻信别人,这可能不是什么坏事。她没有认真跟他讨论过,但他已经为了之前自己的愚蠢向她道歉,他考虑的不够周详。确切的说,他只考虑到自己的需求,没有考虑过她的需求。
这是他的错。
他想要她,为此积极改变她的处境,但她考虑的还有孩子们。
阿比盖尔责备他不为孩子们的将来考虑,他还是很委屈的,在他看来,男孩子们都是他的孩子,他见不到她,也见不到孩子们,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可怜的情人和父亲了。但他也不能说阿比盖尔考虑的不对,爵位当然是越高越好,她是孩子们的母亲,她想要给孩子们最好的未来。
他能做什么呢?还能做什么呢?
他将信原样叠好,递给随从。随从将火漆的底部融化,小心贴在信纸上;又同样处理信封上的火漆。
他将信重新放回行李箱,随后走出房间。
甲板上有一些乘客,有男有女,也有孩子。
他的视线跟随那个在甲板上跑来跑去的男孩,56岁,正是最顽皮的时候,活泼得过分。女仆跟在男孩身后,小心看护他,而孩子的母亲就在不远处,含笑看着男孩。
他想着这要是他的阿比盖尔和孩子们该有多好!他们会是最快乐的一家人,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他很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娶妻生子,但在此之前,会是个快乐的单身汉,享受他的权利和地位,金钱能买到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乐趣;等到年龄合适,娶个门当户对的年轻女孩,生几个孩子,继承他的家产和爵位;他会好好养育他们的孩子,教导他们的儿子,将来,还会成为骄傲的祖父。
这本该是一件非常简单又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可他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阿比盖尔。
他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他总会等到达成愿望的那一天,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船舷之下海浪滚滚,就像他的心情,奔腾又激荡。
这次,他不会再做错了。
第187章
曾经的国王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只知道已经离开凡尔赛城堡。
押送他的人不理会他的任何问话,也从不说话,看来不是聋子就是哑巴。
好啊,看来那个好弟弟是铁了心想一辈子关押他,一直到死了。真是混蛋!
他愤恨的想,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当初他就该狠心杀了那家伙!还有万恶的阿拉密斯, 居然敢做出如此罪恶的事情!这是叛国!该砍了他的脑袋!
路易恶狠狠的想。
他要是能重返卢浮宫, 一定要大力肃清那些为阿拉密斯和冒牌货提供帮助的人,其中包括达达尼昂,他的生父。
一想到这个他曾经极为信任的前火-枪队队长他就火冒三丈。这个该死的加斯科尼人,引诱了法兰西王后, 居然还敢说什么“爱”!这是叛国罪!死100次都不足惜!
母亲是女人,女人都是脆弱的容易被引诱的, 这是她们的天性, 不能因此责怪母亲不够忠贞。父母之间是传统的政治婚姻,谈不上“爱情”, 两个人都分别有不止一个情人, 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路易十三喜欢美人, 不分男女,所以菲利普表现出喜欢男人后, 宫廷上下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都觉得不过是父子共性。
可现在看来, 什么狗屁“父子共性”!他们的生父是那个加斯科尼人, 这个秘密不能被更多人知道。
他的一切权力都来自于他的血脉, 但现在,他不是波旁家族的后裔,这个问题就很严重了。
阿拉密斯也是那天才知道这个秘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认了。他应该也会尽量保护这个秘密,也就是说实际上没有太多障碍,只需要再来一次替换,一切恢复原样,除了极少数知情者,几乎没人会意识到国王又换了一次。
路易已经考虑过很多次计划要如何进行。
在卢浮宫事情会很简单,马萨林和菲利普都知道密道,但前提是冒牌货没有改变密道的路径;先不考虑路径问题,时机的选择可就很多了,舞会宴会游园会,都会有很多人出入王宫,夹带几个人进去根本不是问题。
这个方法以前成功过,没理由之后不会成功。阿拉密斯考虑的再周到,也无法避免极大的安全漏洞:国王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但最大的问题不是怎么进入王宫怎么进行调换计划,而是他怎么才能离开。
这是一座不大的庄园,应该很偏僻,他甚至用不着待在地牢里。可以住在楼上的卧室,只是房门被改装成了带铁栏杆的铁门。
除了不会说话的看守和一个送食物的男仆,他见不到其他人,即使望向窗外也见不到半个人,似乎这儿是什么被上帝遗忘的角落。天空有时清澈湛蓝有时阴云密布,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数着每一天,但时间似乎流逝的太快,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一成不变,而希望渐渐消失。
他绝不相信这就是他的下场,他可是国王,怎么可能在什么偏僻庄园里终老一生?
他绝对不能接受。
没人告诉他日期,他只能从窗外的树木以及气温来判断,离开凡尔赛的时候是夏天,现在,是冬天。
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从最初的雪粉到成片的大若羽毛的雪花。
又是一年的冬天。
他想到他和阿比盖尔一起度过的冬天,好像就在昨天,他还记得她脸上的笑容,以及她的味道。她在说什么?噢,是在说孩子们在她肚子里动来动去,她睡不好。他怎么说的?他怎么不记得了?
天哪!他恐慌起来。记忆是会被遗忘的,他已经没有了“将来”,更没有“现在”,难道连“过去”都要失去了吗?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寻求各种机会。但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没有金钱利诱,怎么能让人为他联系能提供帮助的人呢?他的机会只有菲利普来看他的几次,而当阿拉密斯意识到不能再让菲利普与他见面,他就被转移了。
菲利普到底能不能办成这件大事,他心里根本没底。
大雪停停下下,整整一周都很冷。房间没有壁炉,也没有烧得暖暖的火盆,路易不得不穿上尽可能多的衣服以保暖。他怀念那些带着翻毛领和毛皮镶边的大衣外套睡袍,怀念温暖的房间,那些物质方面的享受从小到大伴随着他,他从来不觉得这些有什么稀罕,可现在——要是有一个烧得热热的火盆该多好!
他哀叹着“失去”。
雪终于停了。
这天晚上,有人闯进了庄园,杀了看守,打开前国王的房间的铁门。
“谁?”路易尽量镇定,但有些紧张的语气还是暴露了他的惊慌,“是什么人?”
“陛下!”来人收起长剑,从身后的随从手里接过火把,“是我。”
火光明亮刺眼,戴着铁面具的国王眯起眼睛,“我还以为你没能认出那个冒牌货。”
大洛林短促的笑了一下,“抱歉陛下,我必须等到有足够的把握才能来救您。来人!”
一个铁匠模样的人上前。
今年冬天,法兰西宫廷仍然在圣日耳曼宫度过。
宫廷里的人都注意到王室母子三人很不对劲:王太后陛下几乎不见国王,而国王也不见母亲王弟;王弟殿下公开顶撞王兄,处处都跟王兄对着干。
罗莎琳娜弄不懂这一家三口是抽什么风。
男孩子们已经19个月大,走路已经很稳当,会喊“爸爸妈妈”,也会说有好几个单词的短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