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公主府距离金风细雨楼很远,再加上这几日苏梦枕又犯了咳疾,便未安排太长的迎亲之路,由六分半堂的人护送我到天泉山脚, 苏梦枕便在那里迎亲。
吉时快要到的时候,狄飞惊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我便与他进了密室详谈,可当我进入密室时,却发现已经有人坐在里面,正在喝茶,一袭红色劲装,衬得他一张脸更加白皙,称得上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了。
“小侯爷秘密前来,是来提前道贺?”
我站在密室门边,冲着方应看微微一笑。方应看的前来自然在我预料之内,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密室里,是了,公主府原本是蔡京的府邸,密室密道之类,方应看知晓并不奇怪。
方应看缓缓站了起来,手中还拿着青釉茶盏,转动时茶盏散发出点点星光。方应看望着我,眼中露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他扬声道:“这还得感谢狄大堂主,给在下一个机会。”
我望向狄飞惊,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他挡在了密室门的机关前,且没有对方应看的话有任何反驳。
我冷笑了声,与狄飞惊拉开了距离,来到了屏风边,说道:“小侯爷好本事,也不知许了狄大堂主什么好处,让他选择背叛我?”
方应看放下了茶盏,拿起桌上的折扇打开,笑眯眯地说道:“待我与纯儿远走高飞之后,六分半堂的总堂主自然就换人了,还有谁比狄大堂主更合适呢?”
狄飞惊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只是在方应看说话后,回了句:“吉时已到,在下要送总堂主出嫁了。”
狄飞惊说完便打开了密室的机关,退了出去,外面很快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喜乐声。方应看好心地给我解释道:“今日是苏梦枕大婚之日,自然少不得新娘,由狄大堂主亲自护送到天泉山脚的新娘,想必无人会怀疑其身份。你猜猜,大婚时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可惜你我是看不到了。”
方应看和狄飞惊联手设下了连环计,我踏入密室之后,卧室里便弄了个傀儡新娘出来,易容成了我的模样,由狄飞惊一路护送到天泉山。到时候这一场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大婚怕是要血流成河,而那时方应看已经带着我远离京城,等到苏梦枕再派人来寻,怕是很难找到我了。
“这连环计倒是不错,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乖乖跟你走?”
我靠在屏风上,嫁衣最外层的轻纱铺在我的脚下,看起来飘逸又美丽,但真要打起来,这嫁衣便有些束手束脚了。
“你这嫁衣美则美矣,却没有任何能藏毒藏武器之处,难道你准备靠凤冠上的金钗自保?”方应看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拂袖间毁去了通往卧室的机关,“如此一来,你只剩下一条路,便是我来时的那条路,但那条路上已经布满了我的人,绝不会让你逃出。纯儿,你是个聪明人,你我之间的武功差距你也知晓,不若束手就擒,我可不想伤了你一分一毫。”
方应看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若不想跟他走,就得与他大打一场,但打完之后的结局,也就是受重伤的我被他带走罢了,毕竟他的武功在我之上,而我孤立无援。
我咬着下唇,脸色变得愈发苍白,方应看瞧见了,脸上露出怜惜之色:“纯儿,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天地可昭,嫁给我难道不比嫁给苏梦枕那个病秧子好吗?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无法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们去大理,无量山有一座樱花谷,那里景色美极了,你不是想过简单又纯粹的生活吗?我们隐居山林,不问江湖事,在那里赏花品茗,弹琴吹箫,做一对神仙眷侣,难道不好吗?”
我听到方应看的话,有些惊讶:“你想带我去大理?你准备抛下京城的一切了吗?神通侯也不当了?”
方应看以为我软化了情绪,不由笑了起来,说道:“人这一世,想要只得到不失去是不可能的,为了得到你,放弃这京城的一切又如何?我方应看拿得起,也放得下。”
我摸了摸嫁衣上绣着的珍珠,叹了口气:“我只想救人不想杀人,但为了这京城不再动荡,我总要放下一些原则。来战吧,方应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拔下凤冠上的金钗,以此当武器,直指方应看。在这狭小的密室内,谁胜谁负,谁又知晓?
我与方应看很快动起手来,他防备着我从地道逃出,又不想真的伤害我,便以防守为主,而我则不管那么多,很快密室里就变成一团狼藉,屏风倒了,茶具碎了,墙面裂了,我的嫁衣最外层的薄纱也被方应看的剑气割裂,飘落在密室的各个角落。
方应看始终守着地道的机关入口,游刃有余地防守着,金钗已断,我冷笑着摘下凤冠朝他扔去,方应看一剑劈开时,却发现凤冠中射.出一把细针,方应看躲了过去,我趁此机会毁了进入地道的机关。
方应看这下惊讶极了:“你难道以为,能在这密室中将我杀死?再拆了屋子出去?逃入地道,你或许还有机会,但毁了地道的入口机关,你便只剩下被我打晕带走这一条路了。”
我从腰间抽出藏在其中的软剑,微笑道:“这话该我送给你才是,若地道入口机关还在,你便有逃走的机会,可如今两处机关尽毁,你只剩下死在密室中这一条死路了。”
这密室东南西北四面墙壁原本就是用厚钢板打造的,除非武功到了关七、方歌吟这样的地步,否则无法打穿。地底倒是没有用钢板,但方应看又没有学过土遁术,地道口的机关被毁了之后,钢板自行落下,唯一的生路就被封了。
方应看听我说了这密室的布置,不由笑道:“照纯儿这么说,你杀了我之后,自己不也出不去?只能与我在这里做一对苦命鸳鸯了?更何况等你出去之后,一切都晚了,毫无防备地被新嫁娘刺杀,苏梦枕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我冷着脸回答道:“我早就说过,若是苏梦枕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会先替他报仇,然后殉情。如今小侯爷不是正好给了我这个机会?你既然喜欢抢亲,这些首饰都送给你好了!”
我拔下头上的首饰当做暗器,一件接一件朝方应看扔去,方应看原本以为我在发脾气,轻松避过了这些首饰,但当同心玉佩碎落在地冒出一缕白烟时,方应看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掩住口鼻说道:“……你早有准备?这玉佩里面有毒?”
我拿出火折子,往地上散落的嫁衣碎纱上一扔,笑道:“不止是玉佩里有毒,嫁衣上、首饰上……全部都淬了毒,猜到你会使坏,我自然也做好了准备,这样才对得起小侯爷的精心布置呀,是不是?”
方应看退到了墙角,感觉到内力凝滞,不由说道:“纯儿,你疯了吗?就算你有解药,在这密闭的环境中,你自己的身体难道不会受损?”
我提着剑逼近了方应看,回答道:“你放心,这毒只是让人内力凝滞罢了,并不致死,我早就做好了与你同归于尽的准备。这密室四面都是厚钢板,出不去的,你可以安心等待一会儿,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方应看并非坐以待毙之人,他趁着内力还没有完全被封,直接攀着墙壁上了房梁,试图从上方逃出。这密室上面是木结构,并不难拆,但布了一层细铁网,就在方应看试图绞开铁网时,我默念口诀,以剑指天,很快,公主府上空雷云聚集,须臾,几道落雷打下,整层铁网全部通了电。
方应看十分狼狈地落了地,但此时嫁衣轻纱上的火已燃起屋顶落下的碎木块,再过片刻,身处密室内的人不是被烧死,就是被雷劈死。
方应看这下觉得,我是真的疯了:“纯儿,难道你真要与我同归于尽?你不管苏梦枕的死活了?”
我以剑气挥动地上带着毒烟的火团朝方应看攻去,自己祭起凌波微步,未沾到一点儿火星:“在担心苏梦枕之前,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你喜欢五雷轰顶这种死法,还是烈火焚身这种死法?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告诉我,我一定满足你。”
方应看眉头沉了下来,但他到底是方应看,就算不用内力,也不至于被火烧到,只是在躲避间变得越来越狼狈罢了。
天空中的雷云越积越多,惊雷阵阵,落入公主府内。方应看避开了我挥过去的火团,却未避开天上同时落下的三道雷,但他反应很快,直接带着雷飞身到了我的面前,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抵到了已经露出钢板的墙面上:“既如此,那我们便同归于尽吧!生为同衾死同穴,我方应看也不虚此生了!”
方应看以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同归于尽的机会,却不知雷电本身就是被我召来,而我并不怕雷。当我手中软剑刺入方应看的背心时,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豆大的雨点很快落了下来,将火打灭,而方应看的血流到了我的嫁衣上,将它染得更加鲜红。
方应看握住我的手并未松开,一双眼睛冒着炽热的光:“纯儿,与我一道走吧,碧落黄泉,我们到地下再做夫妻!”
方应看说着,猛地贴近了我,将他背心上的剑捅入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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