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急事,娘娘不若等等午膳的时候,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午膳了。”竹光劝道。
黛玉摇头,“还是我过去一趟吧。”
听到黛玉过来了,徒翀很是诧异,放下了手里的笔,问刘福禄:“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刘福禄摇头,“没听说呀,我瞧着娘娘也不焦急的模样,还带着小皇子过来了,应该不是什么急事。”
徒翀心里纳罕,起身去接黛玉,他瞧见了黛玉,随手把黛玉头上的发钗扶正了,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黛玉抿一下嘴,“也不是有什么急事。”
徒翀挑眉笑道:“难道是想我了?”说完便抱起徒晔和黛玉说笑,“难不成是晔哥儿会喊我了?要找我?”
徒翀一边逗着徒晔,一边往内室走,尚未注意到黛玉的脸色。
两人落座后,刘福禄亲手端来了茶,黛玉接过来,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听到黛玉这么吩咐,刘福禄看向了徒翀,徒翀神色凝重,话里很是担心:“曦曦,到底怎么了?”
“有件小事想要问一问陛下。”黛玉有些迟疑。
“何事?”
“关于我哥哥的亲事,我祖父选了国子监司业家的姑娘,陛下觉得如何?”黛玉盯着徒翀,问道。
听了这句话,刘福禄有些后悔自个刚才怎么不利索的退下。
空气一下子凝重了,只有徒晔“哦哦”的声音。
许久,徒翀才轻笑,“就是因为这个事过来的?连午膳都不到,就过来了?”他虽然笑着,可是话里却没有笑意。
刘福禄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他已经察觉出来,徒翀有几分怒意了。
身为妻子,黛玉如何听不出来,可还是坚持,望着徒翀,回道:“是。”
徒翀一言不发看着黛玉,见黛玉神色里不见退缩,才拿出一个布球一边逗徒晔,一边和黛玉说道:“国子监司业虽然品阶低,可也是进士出身,学识渊博,我记得是个很稳当的人,他们家的姑娘想来也不会差了。”
听了徒翀这么说,黛玉有些失望,有些难过。
“好了,你之前不是所你做小姑子的不便插手么?”徒翀说道,话里的意思,是不想让黛玉继续说这件事情了。
“是很稳当,举全家之力供他读书中举后,到了国子监就没挪动过地。”黛玉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刘福禄在一边倒吸一口气。
听了这话,饶是徒翀,脸色也很不好看了,他深吸几口气,把怒气压下去,声音低沉:“曦曦,对豫王府而言,稳当不是最重要的么?”
黛玉何尝不明白,她不是没察觉出来,徒翀对豫王府的复杂心思,但是她还存在一份侥幸,在没被戳破之前,她想着,徒翀能看在她的份上,看在豫王府忠心的份上,少几分猜忌,可是如今事实**裸摆在她面前。
黛玉掩盖不住自己的神色,说道:“我知道了。”说完便伸手抱了徒晔离开了。
黛玉走之后,徒翀一直一动不动,保持一个姿势。
徒翀整个人都在阴影里,刘福禄立在一边只觉得他有些寂寥。
“她从来不会因为私事去打扰我,更从未这么急迫过,也从未这么不加掩饰自己的神情,她心里也知道我肯定会生气,可是还是过来了,甚至怕我发怒,特意抱了晔哥儿过来。”徒翀自言自语,语气很平静。
刘福禄放轻了自己的呼吸,不敢去看徒翀,只听到徒翀最后嗤笑一声。
刚出了养心殿,竹光就担忧的看着黛玉又看了看养心殿的方向。
“我知道你要劝我不该这么做,安心听祖父安排就是。”黛玉放缓了脚步,和竹光说道,她心里很难过,想说说话。
竹光示意乳母宫女等稍微退一退。
“国子监那位司业确实稳当,可是他出身贫寒,考了多年才考中,或许这样的人家会养出一个性格坚毅的姑娘来,或许那姑娘还饱读诗书、知书达理。”
“但是养移体居易气,一个人举止气度眼界处事都是后天养出来的。小哥哥娶的不单单是一个妻子,更是豫王府的主母,日后要主持中馈,教养子女,与京中命妇们打交道,这些种种,都是大家闺秀自小耳濡目染的,小家碧玉不一定能做的到。”黛玉叹一口气。
黛玉与徒翀不欢而散之后,俩人就冷战起来了,徒翀一开始去坤宁宫的时候,黛玉举止及其规矩,不多说一句,虽然该做的该说的不少,可是全然无往日浓情蜜意。
后来徒翀过来的时候,就不去见黛玉,只瞧徒晔。
宫里虽然人少,可是帝后失和这样的事,还是被传出去了,虽然徒翀还在孝期,可是架不住有些人家蠢蠢欲动。
张廷玴原本为当成一回事,可是后来张家有族人旁敲侧击徒翀的喜好,拜托张廷玴请一个宫里的出来的嬷嬷,张廷玴心里一咯噔,就入宫去见了徒翀。
徒翀力排众议立他为首辅,他觉得帝后之间的事是皇家的家事,可是闹到了朝廷里人心浮动就过了。
张廷玴委婉的说了自己的来意,徒翀只说知道了,并未多说什么,并透露出不想多说的态度,张廷玴只能忧心忡忡回去了。
一回家,就派人去请了贾琏和王熙凤夫妇,毕竟王熙凤往日常入宫,又是黛玉的娘家表嫂。
王熙凤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她受贾敏所托正准备递折子入宫,听到张廷玴找他们,刚忙和贾琏过来了。
原来是豫王妃那日出宫后,就病了,豫王爷见老妻如此,也不忍心继续逼迫,全家都去郊外庄子住着,让豫王妃好好养病。
豫王妃病差不多好的时候,徒海和贾敏夫妇才回到京城,知道了帝后闹矛盾的事。贾敏大概猜出来缘由来,她是体谅豫王妃的,但是涉及自己的姑娘,怎么能不焦急,可是她的身份又不方便入宫,怕惹徒翀不悦,就想着黛玉挺喜欢和王熙凤说话的,而且王熙凤年轻,有些话方便说,就托了王熙凤入宫。
来之前,王熙凤问邢夫人:“大概是因为姑母说的事,若是舅父问起来……”毕竟里面牵扯了豫王府,牵扯了徒翊的婚事。
“你就如实说。”邢夫人想了一下,“如今帝后的事不只是后宫的事,闹到了前朝,所以你舅父才要插手,他怕是也想着尽快让帝后关系缓和,他见多识广,或许有法子呢。”
所以,王熙凤见着张廷玴的时候,就把缘由说了。
张廷玴听后沉吟,如今得给徒翊选一个帝后都满意的媳妇来,既要出身好教养好,又不能有太多权势。
张廷玴脑海灵光一现,问贾琏:“你可知道杨首辅可有孙女儿?”
这,贾琏如何可知。
王熙凤眼中一亮说道:“有一个养在杨夫人膝下的,先帝驾崩的时候,杨大人夫妇入京哭丧,后来杨夫人病了,在京中养病,让她膝下养大的孙女进京照顾她,算了算年纪,差不多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只是不知道定没定亲。”
王熙凤补充道:“原是我姑母去探病,见着了杨姑娘,和我婆母说闲话,说杨家姑娘生母早逝,被杨夫人抱养了,夸那姑娘不愧是首辅夫人养大的。”
“你们现在马上去豫王府,去提醒一下你姑母,让她告知下靖郡王,后面的事,就是他们豫王府的事了。”张廷玴也难得有着急的时候。
贾琏和王熙凤不耽搁去见了贾敏,贾敏听后很是惊喜“我怎么把她忘了。”杨首辅早早告老还乡,这么多年,于朝中只剩下旧日的威名。
贾敏便让徒海去打听,得知那姑娘还未定亲后,徒海便去见了豫王爷和豫王妃,俩人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着人去见了杨拱,杨拱虽然当年命家里子孙三代不出仕,可还是要考虑自己家日后,想给自己的孙女儿选个高门,如今豫王府递了话,虽然担忧日后豫王府或许会成为徒翀的眼中钉,可是富贵险中求,再者他是见过徒翊的,人品才貌俱佳,难再找到能和他匹敌的。
两家很快就敲定了,请了张廷玴做媒人。
张廷玴特意入宫一趟,和徒翀说了,徒翀道:“天作之合。”张廷玴心里就踏实了。
张廷玴走后,徒翀就起身去了坤宁宫。
刚到门口,就见着徒晔跌跌撞撞走来了,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仰着头喊“父皇”。
徒翀心都化了,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在宫女太监心惊肉跳中,往上抛了几下,又举高高,惹得徒晔咯咯直笑。
徒翀抱着徒晔去了正殿,黛玉待在内室,这些日子,她和徒翀都避免见到彼此。
所以徒翀进来的时候,黛玉很是诧异,俩人一时相顾无言,倒是徒晔呀呀呀朝黛玉伸手,黛玉上前欲抱徒晔,谁知道,徒翀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家三口坐在了临窗大炕上。
黛玉身子有一瞬间僵硬。
徒翀佯装未察觉,说道:“刚才张廷玴过来,说是给元弼说了一门亲事,是杨首辅的孙女儿,你母亲曾见过还曾夸赞过,我觉得这门亲事很好,叔祖父和叔祖母都很满意。”
徒翀心里有些忐忑,怕黛玉还是不理他。
“那定是一门好亲事,门当户对。”黛玉轻笑一声。
徒翀便放下心来了,俩人也仿佛之前的事未发生和好了。
徒翊年岁也大了,豫王妃也着急,利利索索下定,只等着杨姑娘及笄出嫁。
尘埃落定后,贾敏去见了黛玉,一见面就叹气:“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怎么那么大气性,和皇上赌气。”
“我不是只因为小哥哥的亲事,我是因为……”对着贾敏,有些话黛玉也不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