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契夫先生?”
菲比轻声开口。
回应她的却是来自浴室的一阵撼天动地的声响。
女孩一惊,立刻飞奔至浴室门口:“拉契夫先生?!”
从菲比第一次见到拉契夫开始,她从没见过男人如此狼狈的模样。在女孩的记忆里,独眼的男人冷酷、算计又心肠恶毒,他端坐在赌桌前,从来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么一位角色,此时此刻倒在浴室的地板上,狼狈得像个流浪汉。
“拉契夫先生,”菲比急忙将他扶起来,“你还好吧?”
他没说话。
准确地来说,他根本说不出话。拉契夫靠在墙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色相当难看,就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般。
无法呼吸?
“拉契夫先生?!”
拉契夫动了动嘴唇,但菲比没听到任何声音。她侧耳凑到他的嘴边,男人几乎是用气流吐出了一个单词:“储物柜。”
菲比立刻起身跑到洗手池边,踮起脚尖打开了储物柜。
她在其中找到了哮喘喷雾。
“啊。”
在摩洛哥的时候,拉契夫就拿着这么一件物品。菲比当时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还是詹姆斯·邦德提醒她,拉契夫患有哮喘。
精神紧张、突然运动,再加上铺天盖地的粉尘,哮喘发作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一刻,很难形容菲比是什么心情,她把喷雾塞到拉契夫手中,而他连按动喷雾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菲比帮助他使用药物,然后再目睹着药效迅速发作。
期间拉契夫仅剩的眼睛一直紧紧锁定着菲比灰色眼眸,直到他平静了下来,急促的呼吸渐渐趋于正常。
“先生,”菲比的声音近乎耳语,“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应该接受梅林的条件。他会向你提供绝对安全的庇护。”
拉契夫没说话。
菲比也没期待他会回应,她只是伸出手。柔软的指尖落在男人的胸口,从他的衬衣口袋中掏出那块白手帕。
手帕上仍然残留着淡淡血迹,那是菲比的。明摆着在一夜之间丢掉上亿美金后,拉契夫再也没闲工夫去换个新帕子。
于是菲比就用这张旧手帕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说不定等到一切平息后,你还能帮皇家特工做点什么,”菲比诚挚地说,“我相信你的能力在哪儿都能发挥作用。”
“你在同情我。”
“我没……”
面对着拉契夫冷冰冰的眼神,菲比的话没说下去。
她灰色的眼眸闪了闪,然后几分不舍由压抑转成哀伤。菲比摇了摇头,她的声音还是很轻:“求你了,先生,你不应当如此落魄。”
“看来梅林没教过你。”
“什么?”
拉契夫一把握住了菲比的手腕,这叫菲比吃了一惊。可等到她想要挣脱时已经晚了,男人的配枪已经顶到了菲比的腰间。
“不要同情你的敌人,Vajz(女孩),”拉契夫说,“想想他手上的血债,否则你会为你的仁慈付出血债。”
道出这番话时他的眼神依然冰冷。
但是菲比没有害怕,她依然看着他:“你会杀死我吗,拉契夫先生?”
拉契夫:“我应该利用你胁迫梅林换取条件。”
菲比:“你应该。”
拉契夫松开了菲比。
他收回配枪。
“告诉梅林,”拉契夫艰难地站了起来,“要想让我充当诱饵,就得付出我满意的条件。”
“所以你不打算杀死我。”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菲比,那张面孔中仍然没有表情。
拉契夫弯腰,拿走了菲比攥在手里的手帕。他抖开帕子,手掌反而落在了她的脸侧。
如果不是灰色的义眼和紧蹙的眉头,还有哮喘之后带来的缺氧,说不定菲比真的会把他缓慢的动作错当成温柔。
他擦去了菲比脸上的尘土,然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居所。
作者有话要说:上篇写过的梗这篇不会再写啦,发情期play还有生崽崽之类的。逼急了我会把上篇文的内容直接贴过来哼=。=!但是阿奇叔和拉契夫各自的番外可以有!我真的很喜欢这两个角色,好希望他俩也能有像菲比一样可爱的女朋友哦【你冷静一下!!!
车也有,也不会重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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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永远的小姨妈的地雷!
第五十八章 为人之幸
58
五天之后。
回到伦敦的飞机夜晚抵达, 菲比不想打扰梅林休息——不用想也知道这几天的梅林是什么样的工作状态,她敢说他在和拉契夫达成共识之前,是绝对不会回家好好换下衣服躺在床上正经睡觉的。
所以她甚至没将买机票的事情告诉梅林, 按照计划, 菲比应该明天动身离开才对。
拉契夫答应了梅林的要求,落魄的银行家同皇家特工达成交易。作为军需官,梅林也是在席尔瓦逃离埋伏后第一次从总部离开,回公寓修整。
菲比在机场叫了辆车,抵达家门口时, 卧室的灯已经黑了下来。
应该是睡着了吧。
菲比蹑手蹑脚地掏出钥匙, 继承了猫咪的本性, 她最擅长的就是隐去自己的踪迹。女孩把鞋丢在玄廊上,然后到浴室冲了个澡, 换好睡衣,打开主卧的房门。
梅林果然已经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然而就在菲比躺下的一刻,梅林醒了。
黑暗之中男人睁开了眼睛。绝佳的夜视能力使得菲比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依然寻觅到了他的视线。
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的, 但梅林似乎完全不意外于菲比的提前归来。
他抹了把脸, 脸上带着从睡梦中醒来的倦意,但更多的是菲比熟悉的平静与温柔。梅林敞开双臂, 任由菲比扑进自己的怀里。
“晚上好,梅林。”她趴在他的肩头开口。
“晚上好,”男人宽大的手掌埋进她的发间, 梅林微微低头,沉醉地在她的发间深深嗅了嗅, “姑娘,一路情况如何?”
“很好。”
菲比低声开口。
“我帮助拉契夫先生解决了当地的敌人后, 才回来的。他现在暂时安全,就等你来安排计划了。”
梅林没有回应,只是停留在菲比后颈的手稍稍动了动。
“你不高兴,”他的声音就在菲比的耳畔徘徊,“还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
菲比下意识地拽住了梅林的睡衣衣襟。她自己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梅林知道,每当菲比有话想说的时候,她总会这么做。
“只要不是涉及到任务的事情,”梅林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不,不是的!”
她当然不想同梅林隐瞒任何事,但菲比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女孩罕见地沉默片刻,然后她伸手,像往常一样环住梅林的脖颈。
菲比很喜欢这么做,她喜欢梅林的温度,喜欢梅林皮肤之下跳动的脉搏,喜欢毫无顾忌、毫无距离的贴着他的胸膛。他的身边,对于菲比来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拉契夫先生用枪指着我,对我说,对敌人的仁慈会付出血的代价。”
菲比的话语换来了梅林身躯的蓦然一紧,他什么都没说,可男人的身体反应已经暴露了一切。
不过,那紧迫也不过转瞬即逝。菲比现在好端端的,她毫发无伤,就证明拉契夫的话语顶多也就停留在威胁阶段。
“他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觉得他很可怜。”
“……”
“我承认我的确这么想,但我是有理由的,梅林。”
女孩不安地抬起头,她望向他的眼眸。茶色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乌黑平静。
“你没见到拉契夫先生现在的模样,他住在一点光也没有的房间里,左腿受了伤——你得派医疗人员帮他正骨,梅林,为了躲避追兵,还犯了哮喘。连十岁的孩子都能轻易地了结到倒在浴室的他,这和,这和摩洛哥时的形象太不一样了。”
菲比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我觉得,就算他做了很多坏事,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折磨呀。坏人理应得到法律的惩罚,但不是这样的惩罚。”
梅林阖了阖眼睛。
就在菲比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甚至可能累到极致直接睡着的时候,男人低沉清朗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之中蓦然响起:“三十二人死亡,五十七人受伤。”
“什么?”
“巴黎机场恐怖袭击时的伤亡数字,当时装着炸啊弹的飞机即将起飞,我们把它拦了下来,却没能阻止爆炸。”
“……”
“五百七二人。中非某个部落的武装恐怖分子数量,其中七十二个成员甚至还不到十二岁。我们的人抓住了其中一个背负炸啊弹的孩子,他的整个后背和炸啊弹都粘连在了一起,我们的特工把炸啊弹拆了下来,但孩子还是死了。”
“…………”
“因为背部的炸啊弹只是个障眼法,真正的爆啊炸啊物被缝在了他的肠子之间。”
菲比听不下去了。
“这些,”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都是拉契夫的人干的吗?”
“相信我,姑娘,”梅林的嗓音几乎称得上是黑暗,“如果是他干的,不论他多么有价值我都不会留他活口的。但他帮这些恐怖组织运作资金,罪孽不比直接动手,但也足够他在地狱之间走三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