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右脸，然后是左脸，然后她挺直脊背，柔软的身躯和甜蜜的气味从梅林的怀中抽离，菲比的灰眸还是亮晶晶的，她一定把星星藏在了瞳孔里。
“晚上好，梅林，”女孩软绵绵地开口，“你的工作结束了吗？辛不辛苦？”
——老天在上，这是从菲比第一天变成人开始，梅林首次听到她说出了完整的句子。
那一刻梅林的心情岂止是欣慰能够形容的。
“晚上好，菲比，”他说，“你的进步令人印象深刻。”
菲比：“哈！”
她一声欢呼，露出灿烂笑容。上一刻还矜持端庄的姑娘立刻显现原形，她乐颠颠地转头：“哈利！”
哈利扶额，但语气中轻松的意味暴露了他的心情：“看来一下午的训练远远不够。”
菲比才不管这么多呢，她乖乖完成了任务，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女孩拽着梅林的衣角：“晚餐。”
梅林失笑，的确到了白猫的晚饭时间，她从来不会忘记。
“一起？”梅林抬头看向哈利。
“谢谢，”哈利摇头，“但我不打算住在总部。”
那就只有梅林和菲比二人了。
“看在你进步明显，”梅林对菲比说，“晚饭由你来选。”
菲比不假思索：“炸鱼。”
梅林：“……”
就算现在没有禁忌了，也不能顿顿炸鱼吧。梅林哭笑不得。
不过，菲比倒是给了梅林一个好提议。
“天天吃油炸食物不健康，姑娘，”他说，“可以换个烹饪方式。”
最终端上餐桌的是一盘煎金枪鱼，切成块鱼肉的两面粉嫩，中间殷红，由黑胡椒粉和欧芹点缀，看上去就令人食欲大开。梅林还请厨房水煮了一些红虾、海螺和青口贝，直觉告诉他，菲比应该会喜欢海鲜。
当然了，还有甜点和水果沙拉，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哈利的课程显然还没到餐桌礼仪。
上次在梅林的公寓里，哈利教给了菲比如何用刀叉和勺子，但那只是个开始。
现在，梅林看着拎着叉子研究青口贝的菲比，不得不出言提醒：“手肘要悬起来，菲比。”
菲比：？
梅林从餐桌前起身，绕到了菲比的身后。
他轻轻地拍了拍菲比的脊背，她已经尽可能地挺直腰板了，对于一只猫咪来说这可真不容易。然后梅林托起菲比的手肘。
菲比：“嗯。”
她好像明白了，顺着梅林的提示纠正坐姿，然后晃了晃叉子：“不会。”
梅林前倾身体，从后背握住菲比的手：“这样。”
他教她剥出青口贝，梅林的下巴就悬在她的头顶。女孩任由他控制着自己的双手做示范，忍不住抬头用额角蹭了蹭男人的下颚。
梅林一愣。
看来还是没把哈利的教导记到心里去啊。
就在梅林出言呵止菲比的时候，疑似撒娇的姑娘不满地出声：“气味不见了！”
“什么？”
“我的气味。”
菲比说完，放下了叉子，她转过头，依然像猫一样，蹭完梅林的下颚，还蹭了蹭他的左脸和右脸。
这才是白猫打招呼的方式，菲比的身躯柔软温暖，扒着椅背凑过来时，少女甜美的气息和清爽的香波味道一同袭来。
女孩重复了两遍这个过程，然后在梅林的颈窝处嗅了嗅，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好啦。”
“你在我身上留下了你的气味，”梅林似乎明白了，“是吗，菲比？”
“对。”
“……”
倒真的是猫的习惯。
不知道为什么，梅林突然不太忍心再说诸如人类这么做不合适的话。
菲比似乎是察觉到了梅林的为难。
或许是下午的课程起了作用，向来保持着我行我素猫咪本性的女孩，难得露出了忐忑的神情。
她抓着梅林的衣袖：“只是，只是气味！”
意思很明显了：她知道这不礼貌，也很不合适，但菲比只是想在梅林的身上留下记号。
算了。
几天之前菲比还是一只猫，现在已经学会了贴面礼，这已经可以称之为进步神速了。
因而梅林也没有再强求。
“我不责怪你，”他说，“但在外面，你得做个乖巧的姑娘。”
“嗯！”
“也不能乱蹭别人。”
菲比闻言笑起来：“只有梅林！”
好吧，不得不承认，梅林还是有点虚荣的——有什么比你的猫眼中只有你更值得高兴呢。
尽管现在他的猫已经变成了一位活蹦乱跳的年轻姑娘。
“记住你说的话，姑娘，”梅林说。
说着梅林打算回到自己的餐盘前，但他刚退后一步，菲比就及时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女孩被这力量一带，差点连人带椅子栽下去，幸而梅林反应快，扶住了她。
但是菲比一点也不在乎，她依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梅林。
“那，那，”她开口，“那睡觉？”
“……不行。”
“呜。”
然而菲比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晚饭过后，梅林把她的睡衣放在卧室的床铺上：“你睡这里。”
菲比：“梅林呢？”
梅林：“我在书房，就在隔壁，姑娘，你不会有危险，就算有，我也能听到。”
“才不怕危险。”菲比小声嘀咕道，谁都知道她赖着梅林不是因为害怕。
其实梅林一开始是打算为菲比找个空房间的，但他又很担心这姑娘搞出什么麻烦来，毕竟她昨天才因为跳跃失败撞到了脑门。
“好好休息，”梅林就当没听到，“明天见。”
安顿好菲比后，梅林又回归到了工作之中。
作为一个特工组织的后勤官，梅林的工作是做不完的。他先是把几个任务报告整理完，然后安排外勤特工新一个月的活动。
处理好所有事项又是深夜，梅林这才将沙发床拉开，准备将就一晚。
事实上他很怕出现第一天的情况：菲比半夜再偷跑过来，和他挤在一起。
好在并没有，因为她给了梅林一个更大的“惊喜”。
第二天梅林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趴在床边的菲比。
女孩坐在地毯上、枕着自己的手臂，金色的头发半遮脸颊，睡颜安详又甜蜜。
——不让上床，睡在床边总可以了吧？！
梅林感觉自己真是要被这个姑娘打败了。
第十二章 床前教育
12
梅林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毫无疑问菲比不听人命令。梅林说过很多次不行，她也只是象征性地让步而已。
猫咪向来如此我行我素，就像是现在，不让同床共枕，那趴在床边总可以了吧。
但现在菲比不是一只猫了。想要她明白这点，得花点策略。
于是梅林轻轻地拍拍菲比的肩膀：“菲比？”
“嗯……嗯！”
菲比很快就醒了过来，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灰色的眼眸还没找到焦点：“梅林？”
说着女孩伸了伸手臂和脊背，忍不住呜咽一声，保持这个姿势一整夜浑身酸痛极了。
梅林：“上来吧。”
菲比动作一顿，刚刚还写满困倦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甩掉鞋子，爬上床铺，挤到梅林身边，想也不想就扑进男人的怀里。
一夜过去，梅林身上的气味又不见了，菲比不满意地哼了一声，然后抬头用脸颊蹭了蹭梅林的脸颊和下巴，甚至连衣物也不肯放过，直到能触及的地方都沾上菲比自己的气味后，她才肯罢休。
而这次，梅林并没有阻拦她。
“菲比，”他任由菲比完成了宣扬归属般的动作，然后开口，“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睡在一起吗？”
菲比眨了眨眼睛：“安心。”
梅林愣了愣：“安心？”
“嗯。”
她的双手停留在梅林宽阔的脊背上，菲比忍不住把脸埋进了男人的胸膛——还是白猫时她就喜欢这么做，要么是蜷在梅林的肩侧，要么是趴在他的胸口。
“太阳的味道。”
菲比用脸颊蹭着梅林的睡衣，含含糊糊地说。
梅林：？
人类嗅不到很多气味，菲比早就发现了。梅林总是发现不了她在房间各处留下的记号，还占着她的沙发不放，菲比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和他共同生活。
梅林也不知道，他身上有种干燥的、仿佛太阳晒过之后织物的气味，菲比喜欢这种气味。
“睡得好，”她说，“不用担心。”
“……”
凭借现在菲比的表达方式，想要理解她的全部想法还是有点困难。
不过梅林到底是梅林，他能从菲比的简短话语中推测出大概：猫不是一种彻底驯化的动物，即便是在家中也会保持警惕。
她这么说，就意味着在自己身边，菲比可以彻底卸去戒备，不用担心任何事，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说实话，听到菲比亲口坦白，梅林还是有点感动的。
毕竟不是每只宠物都能和它的饲主用英语表达想法不是吗，特别是猫。菲比平时黏人归黏人，但不理人时照样不理人，原来在她的心中，梅林的地位这么高，他真是受宠若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