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灵蘅便从树上飘了下来,她看着半人高的小姑娘,微微一笑:“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这一久,她收到了兔子送的铃铛、扎头发的彩绳,以及甜甜的糕点。兔子故作神秘,只是摸着下巴笑道:“到家你便知道了。”
踩着夕阳的光辉,她们穿过重重密林,终于到了两只兔子的住所。原本兔子窝的入口处极小,仅能容纳一只兔子钻进去,最近不知何故,竟又挖宽了一些,还做了石阶,看着像是一座地下宫殿。
往下的石阶两旁镶嵌着东海深处的夜明珠,最近兔子暴富,洞府里看起来珠光宝气,看着恍如白日。
玉兔将酒罐子藏好,捧着一叠衣物,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她将衣物呈到了灵蘅的面前,仰头笑道:“送姐姐的衣裳!姐姐快换上!”
灵蘅整日穿着一套黑衣黑裙,兔子早就想给她换一身鲜亮的衣裙了。她看着这套藕粉色的衣裙,微微感到诧异。
在她看来,衣裳不过是用以蔽体,以示和旁人的不同罢了。
然而在兔子的极力催促下,灵蘅还是接过那身藕粉色的衣裙,走到耳房中,将衣裳换好。这套衣裙的质地柔软,虽然是凡人所制,却似仙衣般轻柔飘逸。她取下了珊瑚簪,任凭青丝落到肩后。
她缓缓走了出来,有些迟疑地看了眼玉兔。
谁料玉兔看她的第一眼,吃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怔怔地瞧着灵蘅,半响,才蹦出了一句话:“哥哥带我去过五湖四海,见过的仙子也极多,却没一个,似姐姐这般明艳动人。”
她淡淡一笑:“容貌不过是以示不同罢了。”
玉兔:?
她不知,灵蘅乃是先天至宝,本是无性无相,没有杂思。然而灵蘅出世前,吞噬了许多道人的元神,有了心智后便自愿化作女身,并有了绝色的姿容。
见她的青丝还未挽起,玉兔眼前一亮,道:“姐姐不在乎此道,许是未知其妙。我给姐姐绾个新髻。保准姐姐喜欢。”
灵蘅不置可否,便任凭玉兔上手了。不消一刻钟的功夫,那兔子拍手,得意道:“成了!”
然而地下没有水面,无法照出现在的样子。灵蘅亦是好奇兔子的手艺,道:“我回小湖去看看。”
兔子点头:“好嘞,我先等哥哥回家,就不送姐姐了。”
分别后,灵蘅又顺着台阶,回到了蓬莱岛的地面上。天色渐黯,树林也安静了下来。
两只兔子的洞府离她并不远,因此灵蘅行了一会儿,就到了小湖边。她远远地瞧见了通天的背影,惊喜异常,连忙快步奔了过去,伸手环住了他的后背,唤了声:“哥哥!”
她将脸颊贴在了通天的后背上,感觉格外温暖。便是水生莲花,偶尔,也需要一丝阳光。
通天早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只是故意没有回首。猛然被她抱住,他的心砰砰直跳,看着湖面上那个兀然出现的小身影,他含着笑,缓缓转过身,灵蘅也松开了头,抬头瞧着他。
通天一惊。
这还是灵蘅吗?眼前的娇俏少女,绾着双垂髻,身着淡粉色的轻薄衣裙,一双眼眸如水波般潋滟。她带着不加掩藏的笑意,像是春日里缓缓绽放的花朵,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明艳的气息,只是一眼,他便无法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灵蘅见他久久不说话,还以为玉兔给她扎了个奇怪的发髻,狐疑地摸了摸头,问:“哥哥怎么这样看我?”
她一发问,通天才回过神来,轻轻拉起了她的手,微微笑道:“无事,只是很久没见到你了。”
既见了通天,灵蘅便将照照湖水的念头忘掉,亲热地挽着他的手臂,坐在了湖畔的石头上。她问:“哥哥是刚回来吗?”
穿心锁还挂在通天的身上,看起来虽是普通,却是厉害至极。她瞥了一眼,又想起那日的事情,轻轻倚着他。
“对,才从紫霄宫回来,老师说果然不出他所料,罗睺老魔出来找你了。”通天无所忌惮,直言道:“不过,罗睺虽是不死不灭,但他受了这样的重伤,怕是再过上万年,也不能恢复。你无须担心。”
他安慰完灵蘅,又想起一事,道:“老师立了新的天帝,你们可听说了?”
“早就听说了。前几日云霄仙子来岛上,说了此事。”灵蘅漫不经心道:“天帝会管辖我们吗?”
“这倒不会,普天之下,有我通天在,便无人能管辖你。”通天淡淡一笑,道:“说起来,这位新天帝,你曾在紫霄宫见过一面。”
“那个童子?”灵蘅想了起来,皱了皱眉。
她本以为天帝会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却没想到竟是那仗势欺人、傲慢不可一世的童子。不过此事与她无关,灵蘅也不再多想,歪着头,静静地看着湖水一点点变深,周围渐渐失去了晚霞的光芒。
通天任凭她依靠着自己,又问了问灵蘅同罗睺相遇的往事。听她说到吸食人族的魔气,以充盈自身,不禁有所思。
“灵蘅,”他专注地看着她,问:“你说,罗睺曾教你蛊惑他们动怒,然后吸食魔气?”
她点了点头。
“你吸食人族的黑暗之气,这有利于你的修为,并无不对。只是有一点,”通天道:“怂恿人心,逼迫他们沉沦于黑暗,违反了天地之道。”
她有些不明白:“何为天地之道?”
“顺其自然。”
相反,魔道便是逆流而上,不顾大势所趋,强行扭转局势。灵蘅凝神听他说,听他话中之意,他们并不能干涉凡人的生老病死,也不要和他们牵扯上不必要的因果。
只是……灵蘅并不是十分赞同顺其自然。
既然通天不愿看到她为了一己之利,怂恿他人争吵,灵蘅也不再多说,毕竟这里不是大魔天,她要遵守这里的生存法则。不过,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仍然十分偏爱源于人族内心的黑暗之气,不胜美味。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通天以为她不高兴了,道:“等从昆仑归来,我带你去四处转一转,四海有无尽美食,你都尝一尝。”
道统门下不提倡吃人,但是对于三界正常的弱肉强食,还是不加干涉的。灵蘅果然欢悦,她想了想,又问:“昆仑?昆仑在哪里,为什么要去昆仑呀?”
“昆仑是我师兄,阐教元始天尊的道场。”通天淡淡一笑,道:“再过些时日,便是阐教立教的庆典,我还是要带上几个弟子,连同你,去昆仑庆贺师兄。”
灵蘅想起了那个冷冷淡淡,没有一点表情的元始天尊,也不是很在乎。她依靠在通天的肩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夜深了,通体望着她的睡颜,抿起一个淡淡的笑意。他将灵蘅抱起,飘到湖心将她放下,回首再三,方才离去。
过些时日,通天果然选了几个弟子,连同灵蘅,带他们前去昆仑山玉虚宫庆贺阐教立教千年的庆典。
随行的有多宝、金灵两位内门弟子,水火童子,还有随侍七仙。无当同龟灵两位留下来镇守蓬莱岛,处置内外事物。
临行时,灵蘅在紫芝崖上,看随侍七仙里,末尾那几位议论纷纷,好像不太开心。
再看定光仙,正在叮嘱妹妹要老实待着,别到处乱跑,脸上也是满满的担忧和不爽。
“怎么了?”她有些奇怪,出门溜达,不该是很开心吗?
“灵蘅,恕我直言。”定光仙冷哼一声,道:“那些阐教弟子,不见也罢!一个个修为不高,却颇是傲慢。若不是大师兄拦着,我们七个早就打他们一顿了!”
第018章 :
阐、截两教,早有旧怨,一向是谁都看不上谁的。
然而同是道统,见了面,还要互称一句师兄弟。阐教多收根基较好的弟子,这些年,陆陆续续也有二三人修成了金仙之身。
论起此事,定光仙更是不屑,截教四大内门弟子不必多说,便是外门弟子,赵公明同三宵,个个的修为皆在阐教首徒广成子之上。
灵蘅略听了些旧怨,再一想元始天尊的冷淡尊容,对阐教之行也没了太大兴致。通天骑着奎牛,水火童子捧着香炉,多宝同金灵各自立在左右,飞入空中,唤他们跟上。
一行人离开蓬莱岛后,向西飞去,云下是大川大河,连绵起伏的山脉。待到正午时,眼前的视野渐渐空旷,隐隐能看到远处的雪峰。
定光仙低声道:“那便是昆仑!”
她闻言,向那雪峰望去,只见白茫茫的雪山有如锋利的玉剑,直入云霄,山巅云雾缭绕。一条湖蓝色的大河将昆仑同人间分开,她低眸,看到一只黑色的豹子,正在丛林中穿梭,亦是往昆仑的方向奔去。
临近了,可见坐落在昆仑山顶峰的玉虚宫,巍峨壮观,果然名不虚传。皑皑白雪覆盖了整片宫殿,童子道人神情肃穆,果然与蓬莱岛大是不同。
玉虚宫前,一群身着白袍的道人迎上前来,恭敬地朝通天行礼。末了,为首的道人躬身道:“师叔,前些日子老师应邀,前往镇元子的道场下棋,至今未归。今日便由广成子代老师迎接师叔,还望师叔莫要怪罪。”
他便是阐教的首徒广成子。灵蘅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副中年人的相貌,仙风道骨,不怒而威。截教的诸弟子向来不喜欢他,如今又自认为受到了怠慢,心中早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