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绅士的福尔摩斯家长子自然不允许自己的“未婚妻”独自前去,只是碍于他本人从未在此案露过面,干脆停在马车上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怎么。”
瞧见歇洛克·福尔摩斯这比见鬼还震惊的模样,伯莎便克制不住恶劣心态,开口逗他:“你兄长是位单身男人,我是位单身女人,发生点什么也不奇怪吧。他和女人睡觉,你怕什么?”
须臾功夫足以歇洛克消化眼前的事实,瞬间的惊讶过后,青年侦探又恢复如常那般冷淡的面孔。
听到伯莎的话,他轻轻一哂:“迈克罗夫特的私生活我无权干涉,这是他的自由,身为兄弟我理应尊重他。但是我们的母亲那边……”
伯莎:“嗯?”
福尔摩斯:“……”
向来胸有成竹、在刑侦破案方面近乎无敌的歇洛克·福尔摩斯,俊朗面孔中浮现出几分控制不住地尴尬。
伯莎恍然大悟——这种尴尬神情,任何被催过婚的单身青年都很熟悉的。
想想老福尔摩斯夫人是什么人,伯莎可是亲自领会过她的过人之处。原来老夫人总是催促迈克罗夫特找对象,还不是因为他是家中长子嘛。
现在可好,家中长子有了“未婚妻”,都走到同床共枕这一步,那老夫人的目标自然而然会转移到小儿子身上。
合着歇洛克是一直拿他哥做挡箭牌呢。
想通这点后伯莎忍俊不禁:原来天才也会有和普通人一样的烦恼,她顿时心理平衡了!
“那我是不是该祝福你早日脱离单身汉行列啊,谢利?”伯莎揶揄道。
回应她的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不屑一顾的冷哼:“无意冒犯你,泰晤士夫人。但我并没有在我的人生规划中为任何一位女士留下停留的余地。若是无事,我就先行回去了,倘若案件,或者掘墓之事再有进展,请立刻通知我。”
伯莎笑吟吟:“那就不送了。”
福尔摩斯淡淡颔首,而后跨步离开。
等到歇洛克·福尔摩斯走出墓地,伯莎才叹息一声:“回去吧,也别让迈克久等。”
***
伯莎原本的打算是,等到第二天再抽空来教堂看看情况,顺便问一问牧师这掘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转天一大早,她刚来到事务所,人还没坐稳,怀特牧师第一时间敲响了泰晤士事务所的大门。
听到内德转话,伯莎从二楼走下来,偌大的事务所大厅内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吱声,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怀特牧师。
牧师的面孔依然苍白,看上去没有比昨夜的情况好上多少。托马斯见他摇摇欲坠地模样,急忙拎了把椅子送到他身后,却被怀特牧师摇了摇头拒绝了。
“情况紧急,”说着他抬头看向伯莎,“出现了第二名死者,泰晤士夫人。”
第83章 白教堂的贵夫人21
说完这句话, 怀特牧师身体晃了晃,要不是托马斯·泰晤士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他, 把牧师按在椅子上, 他非得直接栽到地上不可。
这可把整个事务所的人都吓了一跳, 包括伯莎。
“怎么回事, ”伯莎扭头看向内德, “他昨天就一直这样吗?”
“这……”
大姐头鲜少会如此出言诘问, 内德冷汗都下来了, 急忙辩解:“巴茨医生昨夜就诊时说牧师有轻微的发热情况, 开了些安神的药物给他。我和赛克斯离开的时候他还在沉睡, 没出现什么问题。”
发热?
他这幅面目苍白、冷汗淋漓的样子,倒确实像是发热的模样。
在维多利亚时代, 发热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放在二十一世纪轻微炎症造成的发热可以使用抗生素药物, 但是在十九世纪的伦敦,伯莎去哪儿给他找抗生素去!
“我没事,泰晤士夫人, ”怀特牧师靠在椅子上艰难开口,“案发现场在、在囤货区。”
“你已经去过了?”伯莎问。
“是的。”
“……”
拖着发热的身体从教堂跑到囤货区, 又跑来了泰晤士事务所, 他就不怕自己半路晕在路上吗。
伯莎微微蹙眉, 转头招呼内德:“事务所太乱了, 你带他去南岸街的酒吧旅店静一静, 刚好让巴茨夫人把她丈夫再请来看看。发热都治不好, 那就抓紧改行当什么医生!”
“是, ”内德扶了扶镜框,“我会逐一转达。需要把福尔摩斯侦探请过来吗?”
这还差不多。
“通知他一下,”伯莎满意颔首,她抬眼看向托马斯,“你跟我走。”
他们抵达的时候苏格兰场已经派来了人,围住了案发现场。
托马斯先行下车,把一张纸钞塞到了办案警察的手里:“麻烦了,先生,我家夫人想亲自看看案发现场。”
“泰晤士夫人想亲自看看?”
警察一愣,而后瞥向托马斯身后的马车。
透过马车车窗,他能看到的是一个瘦削、且将头发高高盘起的女人身影。
泰晤士夫人的身影引人浮想联翩,可是白教堂区附近的警察却没一个见过其人,甚至有人传这位泰晤士夫人的存在不过是托马斯·泰晤士打出来的幌子——他曾经是杰西帮的人,想要掀翻老杰西总得师出有名。
而现在……
看样子传闻是错的呢。
“可以是可以,就是里面的情况有点难看,”警察善意提醒道,“别吓着泰晤士夫人。”
“谢谢你关心,先生。”
托马斯客气地笑了笑:“但我们家夫人什么都见过。”
“夫人,”托马斯及时提醒道,“里面情况好像比上次还严重。”
“无妨。”
伯莎穿越前可是专职的罪案记者,她什么没见过?
她带着托马斯大步跨过封锁线,转到囤货区后巷,下一刻就险些被冲天的血腥味给撅过去。
落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血,到处都是血。
大片血迹染红了雨后湿润的土地,血液凝固后黑色的泥土开始发硬、发干,和死者的衣着伤口混在一起,几乎分不清区别。
受害人横躺在地面上,面目狰狞、姿态扭曲,喉咙和腹部都被开了巨大的口子,连肠子都被拖出来撒了一地,场面极其难看。
她似是生前为了求生而拼命挣扎过,但仍然难逃凶手屠刀。
“天。”
托马斯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差点一个没站住。他急忙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这,这……凶手究竟是人还是野兽?!”
伯莎冰冷冷地扯起嘴角:“我也想知道,手套?”
托马斯立刻把白手套递了过来。
停在尸首旁边后,伯莎决定收回前言,即使是罪案记者,这种场面他也真没见过多少。
“帮我记一下。”
简单的观察过后,伯莎头也不回地开口:“死者是名女性,头发稀疏发黄,衣物也已经洗到发白,大概四十岁左右,且财务状况不是很好。”
托马斯立刻拿出纸笔:“好的,那……夫人,死亡时间呢?”
伯莎的视线挪到染血的泥土之上。
凝固成型的泥地刚好把受害人“包”了进去,不幸中的万幸,受害人死后没有被人移动过,这里就是案发第一现场。
也就是说,她倒地时湿润的泥土还没开始干燥。
“应该是昨夜下雨后不久,”伯莎开口,“大抵和我去见怀特牧师同一时间。”
说完伯莎从口袋中拿出一枚干净的小刀,撬开受害人的嘴巴。
“她被打没了两颗门牙,”伯莎不禁蹙眉,“生前遭到过凶手的殴打。”
“受害人是被打死的?”托马斯讶然问。
“不是。”
伯莎遥遥为托马斯指了指受害人的喉咙:“依旧是精准无误的两刀割喉,再加上腹部开膛,死因应该是失血过多。”
倘若之前伯莎对怀特牧师口中“第二名死者”的说法心存怀疑——又死了一个人,也不见得是同一人所为——现在她却决定肯定怀特牧师的猜测。
这名不知道身份的受害人和玛莎·加里森都死于手法娴熟的割喉,凶手很可能是一个人。
“派人打听打听她的身份。”伯莎叮嘱道。
“中年女人,四十岁左右,没什么积蓄,”托马斯重复了一遍刚刚伯莎的尸检结果,“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夫人?”
“有。”
伯莎想了想,开口:“既然是深夜遇害,多半是没有老鸨管理,晚上出来站街的妓女了。她的活动范围应该就在囤货区附近。”
“我知道了。”
托马斯暗中咋舌:就说他们家夫人根本不怕这种场面了,光是在案发现场站了一会儿就得出这么多信息,也不比歇洛克·福尔摩斯差多少嘛。
“除了这些,”托马斯问,“关于凶手……夫人可看出什么来了?”
“有也没有。”
伯莎说着起身,喃喃低语:“上次是三十九刀,这次却只割喉开膛。倘若凶手真的是一个人,就有点麻烦了。”
“麻烦?”
“凶手的行为在升级完善。”
伯莎最怕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假设这名受害人和玛莎·加里森死于同一名凶手,那么两次命案下来,杀人犯的作案手法已经出现了固定模式。